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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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該料到，大哥不動聲的功夫是天下第一。

“一目瞭然。”唐家老大的聲音平靜如常。

“這些年來，你每個月從瑞士直撥台灣的電話費以萬元計，我不認為你和雅人有這麼多話好説。”唐水陽俊容略顯尷尬。

“而且，你堅持拿自己的獎學金來付這筆不小的費用。”唐家老大停頓了一下，沉聲説道:“使男人樂於一肩挑起的，無非是關於子的一切；再者，你每次回台灣的期間，總是偷偷摸摸、期待又興奮地出門，那神情，不必派人跟蹤，也看得出你是去見誰。”唐水陽聽了不搖頭苦笑。畢竟是血濃於水啊，他在大哥面前是藏不住秘密的。

當初他在瑞士動完手術，度過頭兩年躺在病牀上的療養期後，只要健康許可，他每年飛回台灣數次，除了和兩位兄長見面之外，就是和他心中最掛念的人兒相聚。

在兩人相聚的短暫時光，他和夏璃常是一包鹽酥雞、一杯泡沫紅茶，在海邊。公園散步談心，聊着各自的生活，身邊有趣的人、事、物，兩人總是笑得愉悦開懷，彷彿不曾分開過一般。

沒有tv狂歡、沒有豪華的聖誕夜大餐，這種一般人視為索然無味。普通朋友的約會，卻令他和夏璃到無比歡快，總是珍惜着兩人在一起的每樣心情、每句話語。

直到現在，他仍清楚記得，夏璃講述校際籃球賽時她眉飛舞的神情，提到工作面試失敗時她一臉懊惱。她第一次領到薪水，就興匆匆地跑到百貨公司男土專櫃。買了一隻太陽圖案的領帶夾，然後小心翼翼地保管了三個月後，再喜孜孜地送給剛下飛機的他。

還有無數個天涯海角、相隔兩地的子，在電話筒遙遠的另一端，越過了海洋和時差，聽大學時代的夏璃得意地説道:“嘿，足球隊長追着本姑娘到處跑耶！我不是在和他比賽踢足球啦！是他想和我做男女朋友。這傢伙比你高也比你酷，我想和他往看看…

“學校的車管會真勢利眼，違規停放的轎車不拖吊，偏偏拖走我的破機車…”聽畢業後工作的她破口大罵頂頭上司:“那個該死的老頭子，我做的程式明明就沒有bug，還一天到晚叫我抓bug，自己蹺班跑去酒家泡美眉…”包別提那多得數不清的電子郵件…許許多多瑣碎而温暖的回憶，使他思及不展微笑。

唐家老大望了麼弟一眼，緩緩説道:“不過，我也是剛才看到她手上的戒指，才確定的，水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手上那隻白金戒，是伊森伯爵留給你的遺物，意義非凡。”伊森伯爵是唐水陽的生父。

“有了強力物證，我也只好認供了。”唐水陽笑道。

“婚期走在何時？”唐家老大向來沒有廢話，一語切入重點。

“兩個月後。”唐水陽温文地回答。

他的語氣一如以往，卻有別於當年的文弱温順，温雅的聲音中有股成年男子自主的堅決。

“大哥，你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温和的聲音中帶着抹期待和小心翼翼。

他知道大哥一向不喜個衝動的夏璃。

唐家老大沒有回答，端正嚴肅的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是贊同還是反對。

唐水陽明瞭這個一直兄代父職、認真照顧他的大哥，從來就不擅表達情。對於兄長看似冷淡的沉默，他僅是微微一笑，便要走出辦公室。

“看到她手上的戒指時，我心中如釋重負。”唐家老大突兀地冒出一句話來。

“嗯？”唐水陽手停在門把上，詫異地回頭。不知兄長所言何意。

“八年前我所做的事，並沒有造成你們生命中的遺憾。”平板的聲音中有一抹安。

“你用心良苦，我明白的。”唐水陽温和的説道。

他們兄弟雖然一個嚴肅，一個温柔，情迥異，長年以來，卻有着無須言明的默契。

唐家老大冷哼一聲，説:“你的未婚似乎並不這麼想。”想起夏璃在他大哥面前撂下那句“這一百三十萬，你拿去買保險套吧！”唐水陽不笑出聲來，清朗的笑聲飄蕩在冰冷嚴肅的辦公室內。

唐家老大凝視着麼弟愉悦笑容，沉聲説道:“快去吧，她還沒走遠。畢竟，這些年來，你們總是聚少離多。”夏璃輕哼着小曲，心情愉快地走出唐氏企業大樓。

俗話雲: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足足等了八年才給那個霸道獨斷，毫無創意的唐家老大好看，她可算得上是君子中的君子了。

“你們太年輕、情不穩定，十八歲的少年能許下什麼承諾？”夏璃自顧自地模仿唐家老大當年倔傲斷然的語調。

“哼！十八歲就得將命運在你老大哥的手裏嗎？暴君一個！真懷疑他們居然會是兄弟。”夏璃走到路邊，正準備招手叫計程車時，突然聽見囂張的喇叭聲。

“漂亮的小姐要去哪裏啊？讓我載你一程吧！”一輛拉風的保時捷停在她面前，車窗內探出一張油頭粉面，正對夏璃投以覬覦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