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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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元祠離開，羅心一個勁地往前跑。

她不是追他，而是與他反着方向狂奔。她既留不住他，就沒可能追上他。

黑暗的山徑杳無人煙，樹影錯，她左右閃躲，從來不知道人該面對這麼多障礙。尤其在這個遠離紅塵喧囂的海島，本質的情糾葛和壓抑還是存在的，就算她是山間靈，她仍隨時會撞上硬的千年古木。

她早有預自己會受傷，紮紮實實撞上一塊巨石，倒在落葉堆裏，昏了過去。

天空一片粼粼閃閃，好似十五歲那年，她是個青澀少女，第一次體認自己包裹在泳裝下的身軀是那麼地姣好完美，房尖、線玲瓏，那時她會環抱着自己的身體，走進龍鱗湖，長髮在水面飄散像是情竇初開般，每一都牽繫着認知情的慾望。她後躺身子，想象被擁抱，任湖水圍繞，悠然地仰泳，望着斑斕的星斗，出燦爛的光芒。

那一刻，她極了，淚水湧出眼角，進龍鱗湖裏。

“心兒。”她聽到母親的聲音。

她成長過程最重要的兩名女，一個是蘇林，一個自然是母親。

羅心醒過來，覺自己應是躺在屋裏的治療室牀上。

“我怎麼會…”視線模糊得無法聚焦。

“你昏倒在龍鱗湖畔的樹林外，被你哥哥帶回來的。”絕倫美婦在她耳旁耐心地説。

“你怎麼會跑到那兒去？”羅心認出母親的臉，呆呆看了許久。

“又跟小時候一樣，和元祠在島上亂跑嗯？”母親微笑地啾着地。除了年長者，母親從來直呼祭家人的名，並不使用敬語尊稱。

“媽咪…”羅心哭起來，抱住好久不見的母親，像個孩子般把臉埋進母親前。

“我在龍鱗湖飄，身體好痛…”

“怎麼了？”母親拍撫着她的背。

“作噩夢嗎？”羅心搖搖頭，抬起淚顏對着母規。

“我好想你…”母親不住在島上，母親是島外人士，是個研究族羣文化與社會組織的學者，當年為了研究祭氏這支族裔獨有的生存心態，來到祭家海島下田野作觀察。母親喝了龍血，連續高燒，父親負責照顧母親，後來他們愛上彼此，便定下終身。母親生下哥哥羅恆和她後，父親與祖父跟着老太爺四處巡視祭家產業，幾乎居無定所，母親也因有工作而回歸自己的生活世界，久久才有一次機會，由工作餘暇的父親接回島上團聚。

“祭家的婚禮儀式真的很獨特。”母親一笑，寵愛地她的發。

“媽咪昨晚看到你了…”

“您何時回來？”羅心驚訝地促聲問。

“幸好你爸爸記得接我來，否則媽咪真要趕不上儀式開始了。”他們回來的路途遙遠，差點沒參與到女兒的婚禮。

“心兒是個美人呢，媽咪真捨不得。”母親一面説一面動手摺好她翻起的衣領，羅心又抱住母親，緊緊依偎着。母親馬上張臂摟她，響應她的需求。

“這麼大了還撒嬌！”母親取笑她。

羅心賴得更緊，輕輕柔柔地問:“媽咪和爸爸長期分離，不難過嗎？”

“我們的心紮在一起，從無分離。”母親的回答，讓人聽得出她與父親間有着教人欽慕的濃濃情意。

“兩個人的心怎樣才能紮在一起？”羅心低喃，嗓音縹緲像在嘆氣。她和祭元祠就算人在一起了，心彷彿還離得遠。

母親的眼眸徐緩眯細，優雅平和地凝視她。

“元祠欺負你嗎？”突然一問。

羅心身子頓了一下，連忙搖頭。母親心思細膩，靈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