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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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清穿着那件美輪美奐的大紅嫁衣安靜的端坐在妝台前,一位年近六旬,卻面容圓潤慈祥,依然滿頭青絲的婆婆,拿着一把玉梳一下一下的為她梳理着那頭長可遮的烏髮。玉梳從髮緩緩滑到髮尾,直到那如瀑布般的烏黑髮絲變得順滑無比。

婆婆一邊梳,嘴裏還唸唸有詞:“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四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五梳梳到尾,比翼又雙飛。六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吉祥話説完滿頭青絲也已經梳順,婆婆不但吉祥話説的好,手也極為巧,看着就知道是做慣了好命婆的。她為劉玉清梳了一個緻的凌雲髻,為她戴上一整套宮裏賞下的赤金紅寶石首飾。這才笑道:“老身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命婆,見過的新嫁娘無數。像睿親王妃這樣美貌又有福氣的可真不多。那睿親王又是器宇軒昂,人中龍鳳。王妃嫁過去必定會夫恩愛,三年抱兩。”劉玉清一直愣愣的注視着銅鏡中那個妝容緻卻倍陌生的女子,對於婆婆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婆婆面上不由出一絲尷尬,她這幾句話雖然都是客套話,可十個新嫁娘九個半都愛聽。像這位這樣木頭般一點反應都沒有的,還真是不多。

一旁的劉夫人見狀,忙給婆婆遞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笑道:“承您吉言!”婆婆接了荷包這才滿意的笑了。她又説了幾句吉祥話後。便行禮退了下去。

一位穿着紅石榴裙,杏眼桃腮,樣貌比葉梅蘇也不遑多讓的美貌丫鬟。端着一隻海棠形填漆小茶盤輕盈的走了過來。

劉夫人從茶盤裏接過一碗熱乎乎的銀耳桂圓紅棗湯,慈愛的説道:“玉清,吃點吧!今天還有好一場折騰呢!不吃點東西是熬不過去的。”劉玉清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不想吃。”

“不吃東西怎麼行?”劉夫人急道。

那個美貌丫鬟見狀,快言快語的説道:“夫人,瞧王妃的模樣實在是沒有胃口。不如婢子等會包上幾塊點心藏在身上,等王妃餓了就給她墊墊肚子。”劉夫人放下碗。無奈的道:“行吧!去包幾塊桂花糕,是王妃愛吃的。”她又瞥了那個丫鬟一眼,道:“你也給自己包幾塊點心。這一天你要伺候王妃,也沒得時間吃東西。”

“是。”美貌丫鬟笑嘻嘻的行了禮,退了下去。

劉玉清看着她妖嬈的背影,疑惑道:“怎麼是她陪我嫁進王府?彩霞。明月呢?”劉夫人笑道:“她叫抱琴。一家子原是在莊子上做活的,前幾天才進的府,難怪你不認識。我見她手腳勤快,人也機靈,又是知知底的,就讓她和彩霞明月一起陪你嫁過去。”頓了頓,劉夫人又艱難的道:“彩霞明月自幼就伺候你,對你也是忠心耿耿。自然是讓她們為主伺候着。至於這個抱琴,先收在內院裏好好調教。什麼時候放她出來伺候,你就自己看着辦。反正她全家的賣身契在母親這好好收着,你只管放心用她就是。”劉玉清冰雪聰明,瞬間就明白了劉夫人暗地裏準備抱琴的用途,她不由眼神一黯自嘲道:“原來我已經落入如此悲慘的境地!”劉夫人忙呵斥道:“胡説,你今天可是嫁入皇家做睿親王正妃的,這長安城裏不知有多少女子在暗中羨慕着你,恨不得以身代之,何來悲慘?真是不會説話。”劉玉清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她無意識的把玩着妝台上的玉梳,轉移了話題:“母親,紫苑妹妹可來了?”提到鍾紫苑,劉夫人就是滿腹的火氣,她沒好氣的道:“要不是她,納徵那還鬧不出這場笑話,她還敢來?”劉玉清微微一嘆,道:“母親錯了,只怕不是她,我也成不了睿親王妃。其實母親不該千方百計瞞着我的,如果我或者是睿親王早些知道真相,説不定這場婚事還有轉圜的餘地,也鬧不出這場笑話。”最開始劉玉清也怨過鍾紫苑,可是靜下心來細想,其中的關竅就不難想通。如今再提起鍾紫苑,她心中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劉夫人卻不這麼想,她忍不住刻薄道:“就憑她那罪臣之女的身份,還想成為睿親王妃?只怕是做白夢。以後她就算是有幸進了睿親王府,頂多是個侍妾,連側妃都撈不上,也沒什麼好得意的。

這男人本來就是賤皮子。得不到的就是天上的明月。真得到了,也就是渠溝裏的爛泥。玉清,你這孩子就是太心軟了,聽她叫上幾聲姐姐,就真把她當成了親妹妹。須知人心隔着肚皮,你瞧着她表面上與你親親熱熱,其實心中還指不定怎麼算計你呢!”劉玉清下意識的反駁道:“母親錯了,紫苑妹妹才沒有委身睿親王的打算。她是不會與我爭的,也不會害我。”劉夫人不信道:“你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怎麼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劉玉清一滯,她不敢將鍾紫苑和郭承嗣的事説出來,畢竟郭承嗣身上還有婚約,怕劉夫人知道後會對鍾紫苑越發鄙薄輕賤。她只跺着腳嬌嗔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行了,行了,我的小祖宗,你説什麼就是什麼,成了吧!”劉夫人無法,只得投降道。

母女倆言語間,外面突然想起了整天的鞭炮聲,有丫鬟喜滋滋的進來稟報道:“親的隊伍已經到了府門外,等着來接新娘子呢!”

“母親!”鍾紫苑頓時慌了,看向劉夫人的眼眸中全是不捨。惶恐,還有依賴。

劉夫人眼眸也瞬間濕潤了,她總覺得還有無數個不放心。心中還有千言萬語要代,可沒有足夠的時間了。最終千言萬語還是依依不捨的化作一句:“玉清,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了!”劉玉清拼命的點頭,哽咽道:“我知道,母親放心吧!”在喜娘的催促下,劉玉清終於拜別雙親,蓋上了紅蓋頭。由大哥揹着出了太傅府,坐進了喜轎中。一路上,她耳邊的鞭炮聲。鑼鼓聲,歡呼聲不斷,喜轎不斷的顛簸着,意味着她將走向另一個新的人生。…鍾紫苑今天一大早就在自家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去太傅府。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她怕會面對劉玉清幽怨責怪的眼神,更怕朱毅那個混蛋再出什麼幺蛾子。她已經毀了劉玉清的納徵之禮,可不想連她的大婚也一起毀了。

不過臨近中午的時候雪姬特意上門,送來了一個好消息。大約是見太后這段時間心情不錯,身體也幾乎痊癒,加上今天又是朱毅大婚的子,皇上一高興,居然大手一揮恩准鍾瑾川出宮了。

鍾紫苑大喜。立刻帶着豆蔻,讓福伯趕了馬車來到了宮門外。誰知等了幾個時辰以後。天已近黃昏,她沒有等到鍾瑾川,卻等來了騎着捲烏稚馬,身上還穿着奢華世子服飾的郭承嗣。與郭承嗣並肩同行的,還有其他幾位掌了兵馬大權的朝廷勳貴和高階武官。

只不過那些勳貴,武官大多都上了年紀,不是一把鬍子就是着肚子。郭承嗣夾在中間顯得格外帥氣惹眼,也格外神采奕奕。

郭承嗣見到鍾家的馬車顯然也到很意外,他丟下其他人,獨自縱馬上前,詫異的對掀開簾子出一張俏臉的鐘紫苑道:“你在這幹嘛?”

“雪姬説我父親今天可以出宮了,我在這裏等他。”鍾紫苑笑的回答道。

“鍾院使今天會出宮?我怎麼沒有得到消息。”郭承嗣摸着下巴驚詫的自語道。隨即他又苦笑道:“這個小子,消息倒是靈通的很。”鍾紫苑上下打量了郭承嗣幾眼,忍不住反問道:“看你穿的這麼正式,是不是要去參加睿親王的大婚?”

“本來是的。”郭承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説道:“誰知剛剛才接了新娘子進了睿親王府,還未看他們拜堂,就得了皇上的口諭,讓咱們幾個帶兵的進宮一趟,説是有要事相商。”鍾紫苑心中湧起一絲不安,她眉頭微微一皺,困惑道:“會有何要事,居然這麼急,連等大婚過後都不成?”郭承嗣輕輕一笑,道:“找我們還能有什麼事、必定是邊關有戰事發生。聽説今天巨湧關八百里加急送了戰報過來,看來是契丹人又在蠢蠢動了。”

“戰事?契丹人?這些會和你有關係嗎?”鍾紫苑吃了一驚,忙追着問道。

郭承嗣拉緊手中的繮繩,傲然一笑,道:“難道你忘了?我如今可是堂堂二品武顯將軍。那些昔曾經跟隨先帝出征的將軍們,如今大多已經老邁。正是輪到我們這些兒郎們上陣殺敵,保家衞國的時候了。怎麼可能和我沒有關係!”

“你要出征?”鍾紫苑捂着嘴驚叫道。

鍾紫苑上輩子生活在一個和平年代,雖然她在醫科大學裏也受過白求恩神的教育,可在現實生活中,她只會在新聞裏偶爾關注一下記者們所報道的其他國家的戰事,為那些在戰爭陰影籠罩下,普通民眾的悲慘生活發出幾聲唏噓。可她總覺戰爭離自己的生活還是很遠很遠,與她幾乎是不相干的一件事。

到了這個時代,她又生活在繁華奢靡,遠離戰火的長安城,同樣沒有體會過戰爭的可怖。如今猛然聽到芳心暗許託付了終身之人,居然和戰爭扯上了關係。瞬間她上輩子在電視,電腦裏看見的,關於戰爭那血腥恐怖的場景,全都在她腦海中出現了,此刻她心中的驚懼可想而知。

郭承嗣見她嚇得臉都白了,忙安道:“這些都是我和諸位將軍的猜測,還未經過證實,你用不着害怕。再説了,出不出徵的,我説了也不算。那還得諸位大臣商議,皇上下旨才行。”鍾紫苑聞言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拜託你,沒經過證實的事,別拿出來嚇人好不好!”郭承嗣摸摸鼻子嘿嘿地訕笑幾聲。

其餘那些人等的不賴煩了,開始大聲吆喝起來。郭承嗣對他們揮揮手,然後小聲跟鍾紫苑道了別,才縱馬去追趕他們。

福伯如今也明白自家小姐和這位郭世子的親密關係,忍不住笑呵呵的對豆蔻道:“這位郭大人外面瞧着傲氣十足,沒想到在咱們家小姐面前跟綿羊似的。想必以後就算是成了親,那也是打不還口,罵不還嘴的主。”豆蔻“噗嗤”一笑,道:“我瞧着也是!”鍾紫苑面上一紅,嗔道:“少混説!還不瞪大眼睛仔細瞧着,別等老爺走過去了還沒看見。”漸漸的,夕陽西下,又是一個寒冷漆黑的夜晚降臨了。夜下的宮城,依然巍峨而綿延。各宮裏掛起的燈籠就像是無數點綴其中的明珠,閃亮而遙遠,觸手難及。這裏美麗奢華高貴,同時又莊嚴肅穆。

整整四個時辰過去了,馬車裏燃着的火盆漸漸熄滅,原本温暖的車廂內開始慢慢變得寒冷如同冰窖。豆蔻忙找了備用的羽紗披風給鍾紫苑裹上,自己則跺着腳着冰冷的雙手,疑惑道:“這天都黑透了,老爺怎麼還沒有出來,不會是雪姬錯了子吧!”鍾紫苑一雙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緊緊盯着宮門口,她擔心的説道:“若只是錯了子倒還罷了,我只怕會出了別的意外。”

與此同時,與她一樣到寒冷的,還有劉玉清。劉玉清雖然身披嫁衣,蓋着大紅蓋頭,端坐在燒着地龍,温暖如的新房中。可她的一顆心卻像被泡進了冰水裏。一種幾乎冷到麻痹的覺,由內而外,漸漸席捲了她的全身。

紅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所以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用耳朵去聽。可是不管她如何豎起耳朵,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她什麼都聽不見,四周居然死一般的寂靜。

原本經過了熱熱鬧鬧的拜堂後,她便被送入了房。誰知在隨後的二個時辰裏,整個王府卻沒有一個人來理會她們主僕幾個。

本來有彩霞,明月,抱琴,三人陪着她説話,倒也不覺得難捱。後來見時辰越來越晚,彩霞就有些不安了,於是她提出到前院去看看。

劉玉清本就處於六神無主的狀態,她略一思尋便點頭同意了。誰知轉眼就過去了半個時辰,彩霞卻一直沒有回來。劉玉清擔心彩霞因為天黑了路,於是又打發明月和抱琴一起出去找找。

一轉眼,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不但彩霞沒有回來,就連明月,抱琴也不見了蹤影。劉玉清蒙着蓋頭獨自呆在新房裏,腦海裏不由自主的閃過無數古怪念頭,心中越發到惶恐不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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