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柔聲説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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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蛾覺得沒理,不敢硬回頂,心裏揪扯着深深淺淺地邁了步子走出胡家院門,等來到鐵獅子衚衕口,薄薄的嘴早咬得快要裂縫。
在屋裏,她沒顧上看花五魁的眼神,沒顧上聽花五魁是否説了話,甚至還不曉得他能否聽見。
可是,她耳朵底子裏卻一遍遍鳴響着自己那句藏裹了委屈的話,儘管她説得平靜,可還是指望花五魁能咂出裏面的苦滋味。
太陽只升出半塊臉,天上的浮雲們跑散了,天光一片紅黃。翠蛾胳膊上挎了兩個包袱,歪歪趔趔走在街上,東邊天上的景緻猛讓她想起那天河裏的慘狀。
她忽然覺得越走離花五魁越遠,備不住這輩子再也不能相見,彷彿有啥東西愣把他從她腔子裏掏拽,不由悲從中來。
翠蛾心裏疼得空空蕩蕩,越念想臨走的辰景那句話,越覺得真成了兩個人生生死死的訣別,一個控制不住“哇”地哭嚎出來。
翠蛾的動靜好大,把愣怔了一天兩宿的街筒子嚇了一跳。***這一仗還是晉軍贏了,奉軍在城北的唐河套裏撂下三百多條人命,一溜煙南下到了百里以外的石門。一個團的晉軍駐紮在縣知事的衙門裏。
除了大街小巷站着隊巡邏的兵,沒有一個人敢私自到閉了門户的百姓家搶刮。逃難回來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擁向城裏,看見房舍家院沒少一草一木,不由驚訝地歡喜起來。
於是,盛傳了晉軍戰勝的種種可能。有人説晉軍行的是天道,奉軍剛趁天黑包抄的辰景,神靈便讓晉軍往西退了十里。
奉軍沒頭沒腦一路追來,等全部暴在唐河北岸的野地裏,晉軍突然神兵天降,嚇得奉軍沒開一槍便抱頭鼠竄,潰不成軍。
那人説得乎,怕人不相信,跺了腳説親眼驗過奉軍的傷口,槍子打的都是後腦勺和
股蛋。
胡大套寧肯相信另一種説法,就是奉軍裏有人給晉軍遞了口風,不然,奉軍不可能鑽了口袋。胡大套和秀池滿心盤算着奉軍贏了。
然後風風光光地到街筒子裏打聽蛋樣的消息。現在奉軍敗走石門,他們甚至不敢透蛋樣當的是奉軍,更別説還是軍長的紅人。
其實,胡大套和秀池都盼着蛋樣還在望都縣,本不到這場仗裏現身,至少能保全一條命。可偏偏不曉得從哪兒傳來消息,人們在唐河套裏看見了蛋樣的身影,還傳言躺在擔架上少了一條腿。
整整一個上午,秀池心裏發。胡大套自顧悶頭拾掇院裏的雜物,沒説話的心思,直到看她蹲在門檻上落淚,住了手裏的活計,走過來硬着嘴説:“哭啥?風言風語也值得信哩?”
“咋不信?有鼻子有眼兒的。人家咋曉得蛋樣是奉軍?備不住是真的。”
“你咋還盼着哩?咱兒不是短命人,放心,説不定過幾天就歡蹦亂跳地回來咧!”
“要是真少一條腿咋辦哩?”
“廢話,少啥也是咱的兒,還能嫌棄?”
“那他這輩子可咋過哩?”
“…”秀池見他不説話。也不再問,站起身回屋準備做飯。
“啪---”
“啪---”有人拍打院門。秀池的身子陡然僵住,驚慌地看了胡大套一眼。胡大套擺擺手讓她進屋,自己邁了步子將院門打開。門外站着一位戴眼鏡的老先生,後面跟着一官一兵。胡大套見當兵的衣裳比大順的顏
淺,心裏緊了緊,盯着那位先生問:“有事?”
“可是胡師傅府上?”老先生扶扶眼鏡。
“俺是胡大套。”
“剛才學生去過薄荷巷,秧歌班的花老闆可在貴府?”老先生又問。
“找他幹啥?病咧,躺着哩,不便見客。”胡大套曉得這些人不是為蛋樣的事體而來,心裏多了幾分不耐煩。
“學生在縣裏孫知事手下當差,特奉他的命令請花老闆過去議事,還請胡師傅行個方便。”老先生説得極為客氣。
“俺兄弟是個唱戲的,到縣衙議的哪門子事?他現在唱不了,請回吧!”胡大套説着,就要關門。
“慢着---”站在老先生身後的瘦臉軍官猛抬手,將胡大套半關的門板擋住,嘴裏齜出黃牙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