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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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關,越發想家,因為家裏有母親。
記憶裏的母親有着拔的身材,舒展的容顏,黑黑的頭髮,隔段時間用線繩絞臉,那時候的母親應該是四十歲的樣子,美麗,丰韻。
母親年輕時學過騎自行車,那時候大姐二姐可能已經學會騎,便攛掇母親學。但母親至今不會。在那個正月,村北的打麥場上,幾個女孩子陪了母親,嘻嘻哈哈很熱鬧。母親不太靈便的腿腳,歪歪扭扭地上車,孩子們在後邊扶着,跑着,可能也摔倒過吧。那時候可能還沒我,估計是我聽説的,加了想象的成分。也可能已經有了我,跑在最後的那個就是吧。
記憶裏的母親在我摔着右眼時替我找醫生,我看見的僅僅是母親的背影。無論我躲在哪裏母親總能找到我,換藥時我哇哇大哭,又覺得不是太疼,沒必要哭,但是停止哭又不好意思,旁邊還有小夥伴盯着我呢,便繼續幹嚎。
記憶裏的母親總是在我生病時用鐵勺給我炒個雞蛋,便盼着生病。其實是偷偷把藥片壓到磚下邊,就為吃那個炒雞蛋。
記憶裏和母親一起在村西摘過棉花,那時候的棉花棵子一人多高,也可能是我那時個子矮吧。
我讀小學時母親到學校給我送過乾糧。小學畢業動手術住院時母親陪我十幾天,醫生用手術刀割我肚皮第一下時,窗外偷看的母親就嚇暈了。那時候我第一次見到自來水龍頭。那是末夏初。
記憶裏的母親一到冬天就咳嗽,窗台上晾着紅紅的柿子,母親咳嗽厲害時就一個。那時候我饞極了柿子,卻不敢偷吃。
等我讀初中時母親似乎就到了更年期,而那時的我正處於青叛逆期。記憶裏總是和母親吵,好好説着話就吵起來,甚至有一個暑假不和她説話。母親陪我找過班主任,去過定州師範,還去過校長家。為我的學業費盡了心血。每天早晨緊着忙乎我那口飯,晚上放學我揹着“飢布袋”回到家,總會有熱乎飯等着我。
到外地求學時最想念的就是母親。離開家的第一個中秋節放假,我到家摟住母親就哭了。有一個端午節不識字的母親竟然搭車到學校給我送粽子,不知道她怎麼打問到的。晚上和母親擠在一張單人牀上,有着説不完的話。那時候母親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收到我的信,拿給鄰居炫耀,我成了她最大的驕傲。
待我到離家更遠的地方上班,母親的桿
得更直了,終於有個掙工資的閨女了。我談對象,母親説“你喜歡就行,我沒意見。”雖然後來她嘮叨“你當初要是找了誰誰…”只不過是希望我過舒心的
子。懷孕七個多月時我回家拿買房的錢,母親説“早給你準備好了。”待到我生子滿月回家,看到小蟲蟲母親滿臉笑開了花。整個產假我都在孃家過的,更多地體會到母親拉扯我們的不易。那個秋天收花生時母親用
巾裹了
,忍着疼痛繼續幹活。待到我放假四個月不得不回家住時,母親騎着小三輪車帶我和兒子到八里地外的大姐家。那時候的母親還很硬朗。因單位不景氣,每次回家母親總要
給我路費。相比起姐妹們,母親給了我更多的疼愛。
待到我離開家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母親義無反顧地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鄉村到陌生的城市替我照顧孩子。那時候的母親還很健康,我帶她做護理,帶她洗澡,帶她逛街買衣服,逐漸適應新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母親就老了,蹣跚了步履,佝僂了板,懶得下樓,懶得去菜市場,懶得去洗澡,嘴角長了火燎泡,小便失
,咳嗽,氣
,不再穿37的鞋,腳浮腫,上身也變得臃腫,頭髮全白了,稀稀疏疏,滿臉的皺紋,沒了一顆好牙,吃飯都費力,耳朵也背了,眼睛也花了。怎麼母親就老了呢?
我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我諒解不了母親的衰老。
腦海裏存的還是母親年輕的容顏,其實那也限於我僅存的記憶抑或照片,為母親定格,有一廂情願的成分。睜開眼,搖搖頭,我不得不面對衰老了的母親,母親已如斑駁老牆上的老照片,泛黃,灰暗,沒了一點光澤。
收麥時由於人們都急着回家,看不見母親,以為她坐鄰居的車先回去了,所以包括父親、姐、姐夫,都沒有喊一聲,就急忙各自往家趕,家裏卻沒有母親,知道壞事了。其實母親和鄰地界的説了會兒話,被裝了麥秸的車擋住了,沒留心大家離開,等回過頭時喊也來不及了,只好慢悠悠往家走。估計有三里地,大中午,我那病秧子的母親一步一步挪回了家。受盡委屈的母親像個孩子似的和父親吵起來“別人不知道喊我,連你也不喊我…”聽説這件事時我內心忍不住發疼,這些年母親對我所有的深愛都融在無言的瑣碎中,一點點、一寸寸浸入我的成長,待到我幡然醒悟,母親卻老成一個孩子。
眼前的母親,現實中的母親,依然不會騎自行車,但會騎小三輪;依然不識字,但教育了我甚至我家蟲蟲;依然愛嘮叨,但和我在一起的機會越來越少;依然不太會做飯,但我現在最饞的也就是小時候最不愛吃的那種。
懷念和母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咀嚼和母親在一起的分分秒秒,細細碎碎,綿甜悠遠。母親以我為榮,我堅強地遊走於歲月,讓生命充滿質。母親是我堅守的理由,是我身後最厚的那堵牆。我和母親是彼此今生的寶貝,今生餘下的光陰,永遠在一起。
母親1937年4月15出生,今年虛歲74。
有母親在的地方,就是家,就有温暖。城市已萬家燈火,遙望桑梓,祝母親健康幸福,新年快樂!願全天下的母親平安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