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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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又羞又怕的小新娘和臉蒼白目光空茫的夕顏。夕顏坐在桌邊一杯一杯地喝酒,不敢去看大紅喜牀上端坐着的女孩兒。

“我父王説,雖然你不是壞人,但是也許會有壞人跟你來往,要我監視你。可是我…喜歡你。”女孩兒説話的聲音甜甜脆脆的,吐字清晰得讓夕顏害怕。喝了半天的酒硬是沒有醉,夕顏的臉上不見一絲酒意。她大步走上前挑開喜帕,凝視着女孩兒明亮的雙眼,問:“你喜歡我?”女孩兒眼睛一眨不眨地與夕顏對視:“我喜歡你。對…我喜歡你。”夕顏驀地笑了,臉上的表情出一絲兒輕佻。她抬起女孩兒的下顎,故意湊得很近:“喜歡我?有多喜歡?喜歡到不論我是什麼樣的人都可以不在乎,喜歡到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嗎?”女孩兒堅定地點頭:“我喜歡你。不論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都一樣喜歡你,一直喜歡你,不論有多麼難為的事為了你我也一定會做到。”她想她有點兒開始醉了。夕顏撫摸着女孩兒粉的臉蛋,看着女孩兒的眼睛慢慢朦朧起來。

她把頭埋在女孩兒的肩上,笑得冷漠卻沒有給任何人看到:“皇上一定不知道,他找了個多麼好的女兒給我。”鮮紅的嫁裳在冰冷修長的手指下一點點碎裂,化作一地的落英繽紛。即便夕顏是女子,她還是知道一些小手段能讓彼此享受歡愉的。第二天來收拾房間的僕婦們歡喜地拿了染上落紅的白手帕出去,對仍舊賴在牀上沒有下來的新人們説了許多早生貴子之類的話。

新娘子把頭埋在夕顏懷裏,出的小耳朵粉紅粉紅的。夕顏淡笑着,讓丫頭去拿些打賞分給眾人。

夕顏知道她的子是個很好的女孩兒。雖然貴為公主,卻一點都不擺架子;單獨面對自己的時候更是乖得像只小貓咪,發現自己注意着她就會很開心。

兩個人婚後的子過得很甜。即使夕顏是個女子,她的還是崇拜她。夕顏以為這件事情就會這樣過去了,那個秘密就會這樣永遠地埋藏了。

所以她忘記了一點:嫁過來的不只是公主一個人。夕顏一直在服用一味藥來抑制每個月女子必有的麻煩事。有一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煎藥剩下的藥渣被公主身邊的女官拿到了。

那天夕顏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小子眼淚汪汪地被女官訓斥。夕顏不滿地走上前去想要維護自己的,結果還沒有邁步就看到女官手指間拈着的那的藥渣。

女官尖聲道:“你不要説這個是你吃的!這種藥男人本就不能吃!”女孩兒雖然被罵得差點哭出來,但是眼底卻依然帶着倔強:“那就是我吃的!你待怎樣?”

“公主您癸水都未來,為什麼要吃這種藥呢?而且,又是誰給你的藥?”女官步步問。

“你…你放肆!”

“下官是僭越了。但是這件事若是公主無法提供給下官一個滿意的答案,那麼下官將不得不將此事上報給皇上!”

“我、我…”女孩兒又驚又怕“不可以!不管他是什麼人我都要他做我的夫婿!”這句話擲地有聲,在在宣示了夕顏隱匿已久的身份,攔都攔不及。女官的臉一下子就變了。女孩兒看着女官一下子軟下去,夕顏站在她身後,神複雜地看着自己。

女孩兒晶瑩的淚水迸出,輕叫一聲撲進夕顏的懷裏“你知道?”夕顏摸着她柔軟的發,問着。女孩兒胡亂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知道的?”她一直以為女孩兒只是對此知之甚少,才會無所謂自己的別。女孩兒的臉紅了:“嫁給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夕顏嘆了一口氣。女孩兒抱緊她,把頭埋在夕顏的前,字字説得清晰:“我喜歡你。不論你是男人女人我都一樣喜歡你、一直喜歡你,不論有多麼難為的事為了你我也一定會做到。”縱使兩個當事人都不在意,別的人還是會在意的。比如説皇帝。不知為何夕顏是女子的事情還是被皇帝知道了,龍顏大怒。

看在夕顏家族世代侍奉皇族,功勞極其顯赫且地位不可動搖,並沒有對家族處以株連九族的重罪,只是罰俸免官,令三代不可在朝為官而已。

但是對夕顏就沒有什麼好説了,不僅身為女子在朝為官欺君犯上,甚至娶了公主之後破去她的童貞。即便是夫情極好也再無二話好講,處的是斬之刑,三天後行刑。

詔書下來的時候,夕顏只是淡淡一笑,既然沒有牽連家族,那麼只她一人赴死簡直是賺了。女孩兒卻無法接受,當場就爆發了。夕顏死死抱住她才沒有讓她把詔書給撕了。女孩兒淚滿面:“讓我去和父皇説!讓我去!我不會讓夕顏你死的!”夕顏心中動,卻只能緊緊抱住她不説話。女孩兒哭得累了,癱倒在夕顏懷裏,口中還在喃喃:“夕顏,我喜歡你。我不會讓你死的。”然而就女孩兒一人自然不可能讓皇帝收回成命。

且不要説女孩兒已經嫁給了夕顏為,就在女孩兒出嫁之前皇帝也不是很疼寵這個小女兒,否則也不會讓她嫁給一個有反叛可能的武將。行刑的那天,夕顏素服散發,一臉平靜地任由行刑官給自己上好鐐銬押上囚車。

女孩兒脂粉未施,身着孝服,亦步亦趨地跟在囚車旁邊。夕顏在車上看着女孩兒漸漸疲累卻依然緊跟,忍不住説了一句:“你何苦。”女孩兒臉蒼白眼睛明亮:“我要這樣。夕顏,我喜歡你。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的。”斬之刑,顧名思義是從處將人斬為兩段,一時片刻之間受刑者不會死,卻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夕顏在被抬上斬刀的時候害怕地抖了一下。娶了女孩兒之後膨脹起的那些勇氣和膽量,在這種時刻還是跑光光了。夕顏終於想起不論自己再怎麼歷經戰場血雨的洗禮,不論再怎麼假裝、遮掩,自己實際上,還是一個女子。

斬下去的時候沒有覺,等到上半身撲倒在地的時候才覺到痛。很痛。夕顏痛得面目扭曲,手指摳進地裏。***默默扭過頭去。鳳凰無言地抱緊她顫抖的身軀。

“夠了吧?”默默的聲音虛軟“這還要怎麼改?還要怎麼拯救?”突然被某種力量在背後推了一把,默默在鳳凰的驚呼聲中掉下半空,一頭栽進地上那個滿是鮮血的半截身軀裏。

夕顏的思維一下子全部擠入默默的腦海!對自己不是男兒身的痛恨,對母親將自己當做男兒養的怨懟,對女孩兒的愧疚,對辛苦一生卻只能為家族奉獻的不滿…

那些複雜的情,直直將默默淹沒!默默尖叫起來。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不知道為什麼她覺不到身體上的劇痛,但是那些洶湧的情已經讓她難以承受!

“…夕顏,夫君,我先行一步了。待到黃泉等你,我們再一起去投胎。這樣,來世我們一定能做一對真正的夫。”女孩兒的聲音傳來,很小聲,卻字字清晰。

女孩兒跪在夕顏身邊,看着夕顏在痛苦地掙扎,不再説話。旁邊的女官受不了這沖鼻的血腥味,早已躲到一邊去。女孩兒微微一笑,從衣袖裏拔出一把匕首便向自己的口刺去!所有的人都驚叫起來!

“你…很傻。”夕顏已經失了很多的血,手上也全都是自己的鮮血,指甲已經變成了可怖的青

現在就算割破了手掌,湧出的血也已經不多。好安靜。都沒有人説話。女孩兒的啜泣聲好生清晰。夕顏把匕首往自己這邊拉了拉,鋭利的刀刃割開更多的血。女孩兒嚇得趕緊放掉了匕首。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和你一起呢?”女孩兒捧住夕顏的手,看着手上的傷口,想到這竟是自己帶給夕顏的傷口,淚得更多。

她慌張之下撕破自己的衣服要去幫夕顏裹傷,卻忘記了夕顏身上還有更加致命的傷口存在着。沒有人敢嘲笑女孩兒的舉動。夕顏蒼白的臉上出淡淡的微笑,回答的話語輕微到幾乎聽不見。

女孩兒把耳朵湊到夕顏的邊,聽到夕顏不停在説的只有五個字:“替我活下去。”替我活下去。讓別人都知道即便是女子,也足夠堅強。替我活下去。

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夠記得一個名叫夕顏的女子,她比眾多男兒都要厲害。替我活下去。替我去看朝陽和夕霞,受世間萬物。替我活下去。

你既然能夠在知道我是女子的情況下依然愛我,既然能夠有勇氣和我一起赴死,那麼你也應該有膽量和決心好好地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成為我行下的善業而不是我造下的孽障。夕顏看着女孩兒,眼睛一眨都不眨。女孩兒抹去了淚水。她俯下身子親吻夕顏的額頭和,在她耳邊小聲但堅定地答應:“好。”當女孩兒再次直起身的時候,夕顏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生的光芒。默默的眼神有些呆滯,説出口的話虛虛的:“這樣可以了吧?”她想回去了。再沒有任何力了。可是鳳凰還是搖頭:“再等一下。要看結果。”結果?

“她不是沒有自殺嗎?”

“不是這個公主。”鳳凰關注着下面的進展,回答道“是子夜。”地面開始震動。所有的人都驚慌起來。行刑的地方在城外,一旦發生什麼意外城內的反應可沒有這麼快,一切都要靠自己,一旦倒黴地出了什麼事情哭都沒地方哭去。更恐怖的是沒有人知道來的是什麼東西,這般來勢洶洶已經嚇破了眾人的膽。

從默默的角度能看見那飛奔而來的黑。那是一支鋼鐵的軍隊,數千鐵蹄踩踏着地面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音,擋在隊伍前方的任何障礙都不能讓它停下,攻入外城居然只花費了眨眼的功夫!

隊伍前面控馬飛奔的男人赫然便是子夜!隨着距離的拉進,默默看出了他臉上的焦急、憂心和某種説不清楚是針對誰的殺意。默默看着那雙眼裏爆裂出來的情,心尖兒微微地一顫。

“他這個時候知道夕顏是誰麼?”她問鳳凰。鳳凰搖搖頭,回答:“我想他是知道的,不然他不會去抱夕顏。”默默沒有作聲,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在黃泉關的時候子夜曾經説過他不是隨便的男人,不會説看到一個女子就可以擁抱。某種程度上而言,他有情上的潔癖。他甚至看不慣六道眾人都習以為常的男女關係。

下面的子夜已經衝到刑場旁邊,一眼看到場中鮮血淋漓的場面幾乎沒有摔下馬去!他還是遲了!遲了!

“夕顏!”默默!那聲沒有喊出的嘶吼反而夾帶着更為強大的悲哀的力量。這樣的悲傷,幾乎把鳳凰所創造出的結界撕裂!

鳳凰伸出小手補好的被衝破的縫隙,説道:“看吧。這個才是大問題呢。”

“在夕顏這個故事的最末,子夜原本…殺了行刑官,然後率領大軍攻入皇宮,弒君叛亂。

這之後帶來的便是數百年江山的分崩離析,上萬家庭因為戰亂離失所。這所有的罪孽都因為子夜沒有再往生而統統加在了夕顏的身上,所以你才會那麼多年都沒有辦法再轉世。”但是現在,又如何改正呢?

“夕顏已經死了。”默默説。

她可不認為地上的那具半截兒的屍體還能夠承受靈魂注入的力量,再説她也不想再詐屍。

但是如果置之不理,很有可能悲劇就要重演,那麼這一遭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鳳凰指了指那個仍舊坐在夕顏屍身旁邊沒有動的女孩兒,關切地看下去。

“葉將軍。”子夜看到了那個長相上仍然稚氣未的女孩兒。女孩兒被他身上輻而出的氣勢得一顫,知道眼前這個本應駐守在邊疆的男人已勾起了殺意,卻毫不畏懼地開口道:“葉將軍,請容我指出,夕顏已死,您想做的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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