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見,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刀光劍影與孽障糾葛?

到底,是誰錯了?

“水享師傅,您的面紗。”水享轉過頭來,領事太監驀然一愣,雖然之前也不曾見過這位水享師傅的真面目,可是她也只是遮住了口鼻,不曾遮住眉眼。然而只是這麼一會的功夫,她整個人卻似乎突然間老了二十歲,眼角佈滿皺紋,雙鬢銀白如雪,尤其是一雙眼睛,再無初見時的平靜深邃,變得佈滿滄桑,落寞孤寂的如一捧死灰。

“多謝。”水享接過領事太監手中的面紗,也不再戴,轉身便向殿外走,也不用人指路,悉的像自家花園一樣。

“砰”的一聲,沉重的殿門終於徹底關上,風聲簌簌,如夜哭的鳥,在聖金宮的穹頂飛掠着。有小太監撐着傘趕上來,領事太監醒悟過來,忙追上去,卻見水享纖瘦單薄的身影緩緩的走在長長的永巷之中,夜霧瀰漫,雨水打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抹孤寂的鬼影。

這一天,是開元十四年九月初四,同年臘月初九,帝都城東太吉庵發生火災,大火肆一天一夜,整個庵堂付之一炬。

這天晚上京畿衞軍統領阿有密奏進宮,燕洵當時正在吃飯,阿統領跪拜之後,沉聲説道:“太吉庵的水享師傅走了。”燕洵眉梢一挑,問道:“死了?”

“沒有,是走了。”燕洵淡淡的哦了一聲,低頭繼續喝粥,問道:“你還沒吃飯吧?”阿本想説吃了,可又覺得不能欺君,便老老實實的答道:“臣剛從陪都趕來,還沒有吃。”燕洵隨意道:“坐下一起吃吧。”阿忙道:“臣不敢。”燕洵也不強求,吩咐了宮女為他另擺一桌,阿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吃了小半碗粥。見他吃完了,燕洵便吩咐他退下,阿滿心不解,終於還是小聲的問了一句:“皇上不想知道她去哪了嗎?”燕洵淡淡道:“不必知道。”

“不用繼續派人監視她嗎?”香爐大鼎內香煙濛,穿着雨青宮裝的宮女碎步上前,抓了一把金黃的香料灑金爐中。燕洵沉默片刻,終究還是語氣淡淡的説道:“不用了。”阿説完就後悔了自己的多嘴,跪安之後便出了大殿。

大殿深黑,殿外卻是白雪皚皚,反着明亮的月光,照的四下裏一片慘白,然而終究有掀不去的黑,在角落裏的暗影裏固執的徘徊着。

大殿內燈火一閃,便自熄滅。內侍監總領太監彎着走出來,一旁候着的彤史館太監上來問:“今晚召哪位娘娘?”

“哪位也不召。”總領太監食指與拇指扣了一個圈,做出一個皇上心情不好的手勢:“皇上已經睡下了。”大殿內寂靜如水,燕洵躺在龍榻上,闔上了雙眼。

黑夜,那樣漫長。

(1)花顏我總覺得我能夠清晰記起我初進宮的那一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包括當時的天氣,沿途的景,所見的人羣,還有他們所説的每一句話。可是我知道這是不現實的,我所記得的那一切也不過是後來姑姑們對我描述的一個故事。故事裏有一個女人,她是我的母親,她們告訴我説她是個絕無僅有的美人,比青海王妃還要美,我對此深信不疑。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個秋天,卞唐一連下了十四天的雨,莊家爛在地裏無法收割,百姓們都哭喪着臉等待着一個可能會捱餓的冬天。大夏的皇帝看準了時機,派遣出心腹大將對卞唐再一次宣戰,白芷關外血成河,我的父親也死在戰場上,將年輕滾燙的血,潑灑在一片狼藉的土地上。

因為大雨沖斷了棧道,援軍遲遲未至,關隘被沖毀之際,白芷關的殘餘官兵向夏軍投降,而大夏的領軍將領卻將他們全部坑殺。

這是一個很慘烈的故事,每每姑姑們講到此處,都會着重跟我描述夏軍的兇殘。從她們的口中我得知夏軍原來都是長着三隻頭顱六隻手臂,身高十幾尺,青面獠牙,生吃人的怪獸。這樣的官認知一度成為我人生中的意識主,以至於很多年後我長大成人每每見到夏人,第一個在腦海中勾勒出的形象便是這副模樣。這對自幼生長在卞唐皇宮飽讀詩書的我來説,着實讓人難過。

然而,是的,故事慘烈到一定地步,往往會出現轉折,就跟大灰狼要吃了小美人之前,英俊的獵人一定會出現一樣。六十多歲的慕容老夫人帶着四個寡婦兒媳婦上演了一出忠報國的大戲,率領着全城老弱婦孺於白芷關內同大夏的五萬官兵展開了巷戰,終於贏得了時間,等來了朝廷的援軍,也為卞唐守住了北方的最後一道屏障。

傳聞説,夏軍將領蒙闐兵敗後怒極攻心,擄走了當時已經身負重傷的慕容夫人,並威脅她説,要在白芷關城門前將其先後殺。慕容夫人貞烈無比,當場冷笑一聲,一頭撞在蒙闐的刀鋒上自盡而死。蒙闐這樣的禽獸也有所動容,沉默片刻後向她的屍身拜了三拜,然後帶着軍隊頹然離去。

我覺得這完全是後世極具漫主義情懷的卞唐百姓們為了表現慕容夫人的貞烈而編撰出來的虛假故事,先不説亂軍之中蒙闐有沒有可能就那麼巧在退兵之時抓到慕容夫人,就説兩人之間的歲數也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畢竟當時蒙闐正當壯年,而慕容夫人已然年過六旬,蒙闐就算再喪心病狂並且對慕容夫人有着無盡的痛恨與傾慕的複雜情,也不能如此不考慮國際觀瞻的在眾目睽睽下放出如此豪言。

由此可見只要為了故事的,編撰故事的人是可以昧着良心無視自然規律的欺騙善良大眾的。

然而不管故事的結局有多麼無厘頭,累世公卿的慕容世家的確經此一役灰飛煙滅,一百名家族鋭子弟在護送十一位家族少主逃出白芷關的路上,因為戰亂、伏擊、落水、驚馬、路外加一些天氣原因,最後活着趕到唐京城的只有我母親一人。她抱着當時還不到四歲的芙兒公主,癱倒在唐京城的城門口,當守城兵圍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沒了氣息。

芙公主就這樣活了下來,作為慕容家的最後一絲血脈進入金吾宮,被冊封為章義公主。而我,也伴隨着連綿陰雨後的第一縷光線降臨到這個人世。

很少有人知道我的母親已經懷了身孕,在她那副寬大披風下生長着已然七個月的我。父親戰死沙場之後,母親千里疾奔的送來了忠臣烈士的最後一絲血脈,而我也在母親去世之後被醫官們從母體中取出,成為了那場戰爭後的又一名遺孤。

同樣是忠良之後,她成了公主,我做了丫鬟。

沒什麼公平與不公平之説,因為命運總是喜歡站在不同的高度俯視我們,你今的失去往往會伴隨着來的得到,同理來説過於幸福的童年會使你承受打擊與痛苦的能力大大降低,以至於在未來的人生中摔得更慘,所以這樣來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實在不是一句廢話。當然,這些都是在我長大成人之後才意識到的,那時的我從沒想過這些,因為我還太小,還不懂得什麼叫做思考。

歲月像是一隻撲稜着翅膀的鳥,早晚會撲稜不動的變成一堆白骨,這般無情,這般殘酷。

然後,我便長大了,我有一個名字,我叫花顏。

(2)我所説的長大也並沒有很大,不過是三四歲的樣子。請大家不要懷疑我如此優秀的記憶能力,因為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向世人表達過我實際上是一個天才兒童,雖然大家都不是很認可,在他們的眼裏我只是一個醜了吧唧的小瘸子,完全不可能擁有什麼高深的智慧,不得不説世人有些時候真是太膚淺。

哦對了,差點忘了説,我是一個瘸子,也不算很瘸,頂多是半瘸,只是走起路來拐了拐。不過醫官説我這種情況可能會隨着年紀的成長而越演越烈,我對他將這麼一個殘酷的事實告訴我這樣一個小孩子的不善良行為表示很憤怒。所以我決定無視他的話,並把他所説的一切都當成一個,照樣開心的過我自己的子。

宮裏的子其實並沒有外面小説家們説的那麼悽慘,什麼爭寵宮鬥下毒墮胎,那都是外面那些吃不着葡萄的人嫉妒我們而不負責任造的謠。實際上除了偶爾有宮女太監姑姑們因為幾句口角互罵幾聲互撓兩下,宮裏的子還是很太平安逸的。我每天有吃有喝,沒有工作,生活輕鬆,過的着實開心。宮人們也因為自己沒法生小孩,便對我這個宮裏面唯一一個屬於低層大眾的孩子格外友愛,我也因此有了很多的大娘二孃三爹五爹。

從這一點上來説,我的人緣要比芙公主好得多。也許是因為曾經親眼見證過戰爭的原因,她總是格外,經常會在夜裏驚醒,大哭着説夢到了母親父親爺爺云云,並且總是會覺得某某某因為她沒有背景靠山而瞧不起她進而伺候不周言語輕慢。我記得有一次,我九爹和十二爹到宓荷居清理池塘,九爹見我一拐一拐的跟在旁邊,就趕我回去,説:“小孩子家家的離水池遠點,這池塘邊滑的很。”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