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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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剛走到越柳湖,鸞車突然一滯,就停了下來。

楚喬的心頓時突的一跳,幾乎就在同時,一陣古樸悠長的鐘聲突然自聖金宮的方向傳來,十四聲蒼涼而莊嚴的鐘聲嫋嫋的迴盪在寬闊的長街上,五長九短,不同於曾經聽到過的九長五短的帝王之音,此刻的聲音聽起來肅穆蕭條,好似有蒼蒼的風聲,呼嘯見捲過了這片豪華錦繡的土地。

所有行走的、站立的、遙望的、忙碌的聲音同時靜止,天地間寂靜無聲,就連天上的鳥,似乎也停止了飛翔。不知道是誰最先反應過來,緊隨其後,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向着聖金宮的方向拜服。

巨大的哭嚎聲登時沖天而起,從紫薇廣場的方向傳了過來。

楚喬扯下喜帕,開車簾,微風吹在她的鬢髮上,輕輕的搖動。

直到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夏皇,駕崩了——大夏的禮官們齊齊伏地而哭,卞唐的隨行禮官則是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樣的突發事件。

諸葛懷由後策馬而來,神肅穆的指揮隊伍原路返回。

微風吹過車簾,楚喬遠遠望着橫跨在碧波湖面上的孔雀橋,心底的雜亂如同一湖水,一波一波的翻卷而來。車隊漸遠,孔雀橋依稀間變作一座攏煙的石墩,被層層花紅柳綠遮住,再也看不分明。

楚喬突然間就心慌起來,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好似又回到了千丈湖的那個冬,兩人漸行漸遠,終究被皚皚大雪覆蓋,蒼茫無垠。

她一把起裙襬,推開鸞車的車門。

“殿下!”一雙清瘦的手突然緊握住她,於筱禾震驚的望着要跳車的楚喬,驚慌的叫道:“殿下要幹什麼去?”就在這時,前方一人轉過頭來,修長雙眼如冷寂的深潭,和諸葛玥有三分相似,正是諸葛玥的兄長諸葛懷。

楚喬的動作漸漸凝固下來,面對着上千甲兵,她緩緩的關上車門。然後靠坐在椅背上,靜默不語。

楚喬被帶回了卞唐驛館,整整一天,她都坐在房間裏半步也沒踏出去。傍晚時分,平安來報,説城外兵馬調動頻繁,聖金宮內至今還沒公佈皇帝的死因,百姓都躲在家中,城中人心惶惶。

完全黑下來之後,卞唐驛館已經被人完全包圍了起來,就連平安和多吉也無法出去探聽消息。

月上枝頭,驛館外突然響起一片嘈雜的腳步聲,好似有大批人馬將驛館層層包圍。多吉跑出去涉,卻只進來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

諸葛懷站在門口,仍舊謙和淡笑,只是態度卻已大不如前。

“城中紛亂,還請秀麗王殿下在此稍侯,不要隨便走動。”楚喬點了點頭,很是温和的回答:“我明白,大哥放心。”諸葛懷淡淡一笑,並不做聲,轉身就走了出去。

‮夜午‬時分,聖金宮方向突然響起一陣沖天的廝殺聲,弓弩聲,慘叫聲,掩人耳目卻更顯雜亂的鑼鼓聲,相糅雜在一起。

平安焦急的跑進來,大聲叫道:“姐姐,我們被人包圍了!”楚喬仍舊是一身嫁衣,坐在主位上,手握着一隻茶盞,聞言一動不動,只有眉頭微微皺着,證明她聽到了孩子所説的話。

“姐姐!我們護着你殺出去!”菁菁穿上了武士服,揹着小弓箭,幾名年邁的卞唐禮官驚慌的站在一旁,嚇得面蒼白。

楚喬搖了搖頭,她的目光望着門外,半握着拳,一身大紅吉服在燭火下妖豔的好似染了血一樣。

“小姐,那個諸葛懷不是好人,他這是在軟我們。”梅香也上前説。

二更,外面喊殺聲漸漸止歇,諸葛懷再次上門,此次已然不再做絲毫掩飾,坦然説道:“請隨我走一趟。”

“榮兒怎樣了?”

“你放心,我和李策無冤無仇,只要你肯合作,我擔保那小子沒事。”楚喬站起身來,很快的説:“我跟你走。”諸葛懷欣賞了看了她一眼,讚許道:“老四的眼光還算不錯。”

“你背叛家族,不怕遭報應嗎?”諸葛懷哈哈一笑,多年的隱忍,想必到了今才得以宣,淡笑道:“背叛家族?你怎知不是家族拋棄了他?”楚喬的眼鋒頓時一斂,默想片刻,終於點頭道:“我明白了。”

“果然是聰明人,一點即通。”楚喬問道:“趙颺能給諸葛閥什麼好處,值得你們冒這麼大的風險?”

“沒什麼好處。”諸葛懷淡淡道:“只是趙颺若是上位,大夏還是大夏,門閥還是門閥,若是趙徹上位,大夏就會變成青海,變成東胡,門閥會走往何方,我可不敢確定。”果然。

楚喬點頭,不再答話。

“老四已經被包圍在紫薇廣場,手下只有隨身的那三千兵勇,其他士兵都在城外,京畿軍、驍騎營、綠營軍都是我們的人,如今趙徹的東胡軍已經出城向東逃竄了,他已然沒有了迴天之術,再撐下去也是死路一條,若是你能勸説他投降,我還可以保他一條命。”楚喬揚眉,定定的望着他,問道:“你所言當真?”諸葛懷一笑:“絕無虛假。”

“好,成王敗寇,無話可説,前方帶路吧。”諸葛懷道:“那還要委屈你一下。”楚喬伸出手來,説道:“來吧。”兩名佩刀侍衞走上前來,手拿繩索,就要將楚喬綁住。

房間燈火通明,外面喊殺已歇,楚喬一身吉服,神自如。兩名彪形大漢站在她的身旁,一人一首按住了她的手臂,諸葛懷站在她的對面,身後還跟着四名貼身護衞。

燭火噼啪,風聲赫赫,冥冥中,似乎穿過了皚皚時光,聽到了昔教官的諄諄教誨。

出手要快,認位要準,心態要穩,力道要狠…

就在繩索打結的一剎那,楚喬身影一閃,整個人蹲低,一下錯開了侍衞的手,出手極快,雙手雷霆般拔出了兩名大漢的佩刀,用力向內側一橫,血腥迸濺,紅光乍現!

兩聲慘叫還沒穿透耳膜,兩柄鋼刀就已拔出飛擲,一下穿透了兩名衝上前來的護衞的心口。楚喬順勢而上,伸手拿腕,一把勒住一名男子的脖頸,過肩摔,扣腕,狠錯,咔嚓聲頓響,那人的身體就已一個詭異的姿勢倒在地上。

眼見諸葛懷在僅剩的一名侍衞的護衞之下轉身跑,楚喬拔下一隻朱釵,揮手而去。身手利落的原地起跳,揪住那名護衞的頭髮,一個拖手,扯下大片帶血的頭皮,圈住男子的脖頸,用力一擰,那人‮腿雙‬掙扎兩下,頓時翻了白眼。

一切都發生在一剎那間,楚喬搞定最後一名護衞,緩緩走到脖間着一支朱釵的諸葛懷身邊,從靴子裏掏出一把匕首,表情沉靜的説道:“成王敗寇,你還有什麼想説的嗎?”諸葛懷雙目大睜,拼命掙扎,楚喬刀鋒猛然揮下,一道血線頓時起。

大門被轟然打開,夜晚的風平地颳起,呼號着捲起黃沙落葉。

滿院子的士兵同時仰起頭來,只見一身大紅吉服的女子冷冷的站在門前,手拎着諸葛懷的人頭,目光清冷,隨手一拋,就將那顆頭顱扔在地上驛館外馬聲嗒嗒,大片的火把聚攏而來,護衞們驚慌回首,但見一面白底紅雲旗於漫天火把中獵獵翻飛,上書秀麗二字,賀蕭策馬進門,懷裏抱着一名一歲多的孩子,朗聲説道:“大人,幸不辱命!”楚喬毫無所懼的走進人羣,一名身穿高級軍官服侍的將領這時才反應過來,大聲叫道:“兄弟們!為懷少爺報仇!殺了這…”然而他的話還沒説完,一隻利箭嗖的一聲了過來,準的穿透了他的喉管,在暗黑的夜之中帶起一片妖異的殷紅。

賀蕭面無表情,身後跟着數不清的黑甲軍士,人人手握弩箭,像是一羣不會説話的石頭,冷冷的看着場中眾人。

低沉的氣氛飄蕩在場中,楚喬一身紅吉服,上繡一品王妃金鸞圖紋,她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柄戰刀,翻身跳上賀蕭帶來的戰馬,目光掃過場中眾人,所到之處,氣壓低沉,好似一層冰冷的海水。

“大人,我們去哪?”楚喬勒住馬繮,緩緩轉過身去,淡淡説道:“去衝驍騎營把守的北城門。”賀蕭微微一愣,詫異的問道:“不去紫薇廣場救四少爺嗎?”楚喬一笑,自信的説:“放心,他會來與我們會和的。”説罷,當先策馬出了驛館。

北城門處,驍騎營守軍足足有四萬多人,人人鎧甲齊備,這隻曾經由趙徹統領的軍隊如今已經徹徹底底的成了趙颺的親兵,跟隨趙颺南征北討,忠心程度不下於楚喬的秀麗軍。

此時此刻,他們正輕蔑的看着對面不足一千人的隊伍,守將何謙站在城樓上,冷笑一聲,隨即對部下命令道:“將他們幹掉。”城牆高且厚,兼且有大量的防守工具,一般來説,攻打大夏都城這類城門,沒有三五倍於敵的兵力本無法辦到。然而楚喬目前只帶了不足一千人,正膽敢攻打坐擁雄關的萬人大軍,無異於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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