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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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我想坐一會。”燕洵搖頭,眼望着下面的城池,淡淡説道:“前陣子你不在,我總覺坐立不安,現在你回來了,我才能安下心來好好的看一眼燕北。”山下萬家燈火,一片安靜祥和,遠遠的,有軍歌拖着長長的調子傳了過來,顯得有幾分蒼涼和凝重,鷹鷲在天空上飛翔,鋭利的眼睛審視着廣袤的燕北大地,燕洵突然嘆道:“阿楚,燕北很貧窮,內部又爭鬥不息,已經不是當初的燕北了,這兩天,你可失望了嗎?”楚喬轉過頭去,卻見燕洵並沒有看過來,她輕聲説道:“燕北若還是以前的燕北,那就不需要我們為之努力的做什麼了。”燕洵身軀微微一震,卻並沒有説話。
楚喬握住燕洵的左手,他的手很涼,冷的像冰一樣,小指已經不在,僅有的四手指修長且
糙,長滿了老繭,有練武握刀的繭子,也有做
活的繭子,完全不像是貴族。楚喬握着他的手,很用力,放在嘴邊輕輕的哈氣,然後
了
,抬頭一笑:“説到窮,還有人比我們倆當年更窮嗎?”燕洵轉過頭來,只見少女明眸皓齒,笑容像是夜幕中閃着
水的花朵,想起過往,他突然有點心酸。怎能忘了,在真煌城渡過的第一個新年,整個皇城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鞭炮聲,漫天火樹銀花,宮裏的絲竹聲樂如
。聖金宮西北部最偏僻的一處破爛宅院裏,兩個孩子依偎在四面漏風的破屋子裏,身上披着一切能保暖的東西。破破爛爛的棉絮、被單、窗幔圍簾,像是兩個小叫花子。
地中間支着一口小鍋,他們一邊烤着火,一邊不斷的往裏加柴,女孩子臉蛋紅撲撲的,拿着小勺不斷的在鍋裏攪着。
一人半碗白粥,幾條凍得帶冰碴的鹹蘿蔔,就是他們當初的年夜飯。燕洵心裏難受,賭氣不肯吃,楚喬就端着碗哄他,一條一條的跟他講大道理,後來楚喬睡着了,靠着燕洵的肩膀,燕洵低着頭看着她,見她手上都起了凍瘡,明明吃過飯了,肚子還在咕咕的叫着,面黃肌瘦,活像永遠也長不高的樣子。那時候少年就在心裏發誓,總有一天,要讓她過上好子,可是一晃這麼多年了,她仍舊跟着自己東奔西跑,生生死死。
“哎呀!”楚喬突然大叫一聲,很是驚慌的樣子。
燕洵微微一愣,問道:“怎麼了?”
“我們埋在宮裏的酒,走的時候忘了喝。”燕洵一笑,眼睛裏頓時閃過一絲鋭利的寒芒,語調清淡的説道:“放心吧,總有機會的。”簡單的一句話,卻難以掩飾裏面那深深的鋭利,男人目視前方,冷風吹過他鬢角的黑髮,劃過他冷冽的線條,緩緩的吹向廣袤的燕北大地。
“燕洵,你説的糧草武器會在短期內解決,可有把握嗎?李策雖然説會默許我們進出卞唐黑市,但是我們需求量太大,我恐怕會驚動上層。”想了兩天,楚喬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燕洵眼梢輕輕一挑,過了好久,才低聲説道:“懷宋。”
“懷宋?懷宋怎麼會幫我們?”
“我見過了懷宋長公主。”
“納蘭紅葉!”楚喬頓時一驚,她猛地瞪大眼睛,直視燕洵,想了很久,才沉聲説道:“這麼説來,你之前對李策説想要通過卞唐黑市補給軍需,只是一個幌子了?你真實的目的,是要借道南疆水路,找一個官方的護身符,可以自由的進出懷宋對不對?”燕洵點了點頭:“你説的不錯。”楚喬皺眉道:“卞唐和懷宋正在打仗,我們這樣等於間接支持懷宋的鐵礦和金子,算不算是站在懷宋的一方和李策為敵。”
“那怎麼辦?”燕洵轉過頭來,目光有些尖鋭:“卞唐不想公然和大夏為敵,不敢支援我們糧草軍需,我只有尋找第三方,總不能讓我去找大夏購買糧食吧。”儘管心下有些不忍,但是楚喬還是不得不承認燕洵是對的,她也該慶幸懷宋有這個膽子,不然現在也許他們就要打開美林關去和犬戎人做生意了。
“阿楚,你以為李策會不知道我的意圖嗎?”燕洵嘆了口氣,緩緩説道:“不論我們做的多麼小心多麼天衣無縫,成千上萬的糧草車要安然渡過卞唐國境,還要在黑市裏轉一圈,你以為李策會一無所知?”楚喬抬起頭來,目光微微閃爍。
“他只是假裝不知罷了,從卞唐的角度來看,大夏和燕北最好打個你死我活,最好打個十年八載,最後同歸於盡,懷宋支援我們糧草符合卞唐的利益,所以他們才會默許。三國鼎立這麼多年,卞唐的敵人不單單是懷宋,最大的老虎盤踞在紅川,這一點,李策比你清楚的多。”燕洵微微嘆了口氣,目光悠遠,看着那山下的萬千燈火。
“況且,我們也實在是堅持不了太久了。我們與大夏之間,是一場長期戰爭,必須要把目光放得長遠,不能竭澤而漁。燕北連年戰亂,北方還有犬戎不斷的叩關擾邊,每年秋冬百姓都要遭到劫掠,民眾飽受戰爭的摧殘,損失太大。他們都期待着我能回到燕北,卻不知道只要我回來,全面戰爭就會大規模的爆發,他們的苦楚只會越發加劇。你之前在會上説的是,百姓是燕北義軍的本,我聽説現在很多家都沒有過冬的糧食了,若是今年沒有補給,民眾就會大規模的凍死餓死,那我們本就捉襟見肘的局勢就會越發艱難。我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信號,一種信念,那就是隻要我回來了,他們的
子就會好過,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忠心的追隨與我。”楚喬點了點頭,心下有幾分難過,輕聲説道:“你説的是。”
“阿楚,別想太多,都會過去的。”燕洵拍了拍楚喬的肩,男人堅強的一笑:“我們那麼多苦鬥過來了,現在難道比當初的情況還差嗎?”夜風有些冷,吹在楚喬的臉上,她的睫
很長,又黑又密,像是兩把小扇子。她微笑着説:“燕洵,我相信你。”
“恩。”燕洵伸手攬住她,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瓣冰冷且
濕,楚喬靠在他的懷裏,男人的
膛堅硬且寬闊,透過厚重的大裘仍能聽到穩健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那麼堅定。他們的動作很自然,八年間,似乎一直是這樣渡過的,他們誰都沒有説話,有些默契像是陳年的酒,不時的散發着濃郁的香。
有些情,就像是河岸的堤壩,那麼沉默,無聲的堅守着,一年又一年。也許沒有
烈的
頭,也許沒有炙熱的火花,但是那卻是最堅定的所在,很多人也許會因為堤壩的沉默而忽視了它的力量,但是一旦有一天它不在了,洪水滔天肆
而來,那場面將會是無比的瘋狂和可怕的。
相濡以沫,在很多時候看來,都太過於平淡,似乎不適合他們的年紀。可是那些痛苦的經歷早已讓他們早早的成,
動和熱血仍在,只是早已被很好的隱藏起來了。
“燕洵,大夏會派人誰來攻打燕北?蒙闐嗎?趙徹嗎?還會是誰?”
“蒙闐已經老了,”燕洵的聲音帶着幾絲滄桑的凝重,夜風中,顯得有些沙啞:“至於趙徹,他恐怕就要有麻煩了。”
“哦?為什麼?”燕洵微微一笑,低頭輕彈了一下楚喬的額頭,故意皺着眉説道:“我説阿楚,你是不是故意的,這種事都要問我?”楚喬嘟囔着了
額頭,皺着鼻子説道:“跟你在一起人家不願意動腦子嘛。”燕洵啼笑皆非,看來無論怎樣睿智的女人都是有小女人的一面的。
“當真煌叛亂之後,各地方
寇伺機而動,一些地方諸侯也小心的試探趙氏的力量,再加上真煌瘟疫免費,趙氏無奈下不得不遷都。這是百年來趙氏第一次這般軟弱,幾乎成為了全天下的笑柄,但是唯有趙徹沒有撤離,而是留下來獨立守衞京都,保護真煌百姓,抵禦
寇,威懾諸侯,無論是軍政兩屆,都建立起了崇高的威望。你想,以夏皇和大夏那些虎視眈眈的皇族的度量,還有帝國長老會的那羣老傢伙們,會容得下他嗎?”楚喬點頭:“你説的對。”見楚喬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燕洵撲哧一笑,説道:“還對呢,看你困的模樣。”
“沒…有,我在認真聽着。”楚喬打了個哈欠,燕洵站起身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吧,別為別人心了,反正要來一個,等着看,看看是誰先當這個出頭鳥。”楚喬縮在燕洵的懷裏,悶悶的答應了一聲,手攬着燕洵的脖子,竟然就這樣呼呼的睡了過去。
月光之下,遠處的軍營吹響了熄燈號,萬千燈火一起熄滅,蔚為壯觀。
燕洵看着懷裏的女子,突然間,覺得心裏充滿了力量,生平第一次,他覺得人生是這樣的堅定,他也將守衞着自己的一切,奪回應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