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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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趙嵩!”清冽的女聲陡然傳來,楚喬策馬上前,沉聲説道:“趙嵩,回去吧。”
“阿楚?”趙嵩受傷的皺起了眉頭:“你也要與我為敵嗎?”楚喬看着趙嵩的臉,身旁是鐵血的軍人,身後是淪入火海的真煌帝都,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場浮生大夢,時間在身邊飛速掠過,她又想起來了很多年前,梅林雪園之內,穿着翠綠錦袍的小公子趾高氣昂的衝着她大喊:“就是你!我叫你呢!”一晃眼,多少年血雨腥風,她抬起頭來,目光堅定的望着馬背上的青年,一字一頓的沉聲説道:“我從未想過要與你為敵,八年相護之情,我永不敢忘。”趙嵩長吁一口氣,面
稍稍緩和,急忙説道:“那就好,阿楚你跟我回去,不要跟着他,我會替你向父皇…”
“但是,我卻要和整個大夏帝國為敵。”斬釘截鐵的話語陡然從少女的口中傳出,趙嵩登時愣在當場,只見楚喬趨馬上前,站在燕洵的身側:“你應該明白我的立場,我始終沒有改變。”
“好,”趙嵩悽然一笑,雙眼血紅,聲音沙啞:“就算我以前瞎了眼睛。”
“唰”的一聲厲響,趙嵩揮刀斬下,在長街的青磚石板上劃下一道白痕,男人面容凌厲,厲聲説道:“從今往後,我趙嵩和你們二人一刀兩斷,他戰場相遇,不是朋友,只是仇敵!淳兒,跟我走!”趙淳兒雙眼發直,一直好似一個娃娃一般毫無反應,聽到趙嵩的聲音,突然抬起頭來,眼睛水濛濛的,伸出素白的小手,就想要來拉燕洵的靴子。馬背上的男人輕輕皺眉,勒馬後退,趙淳兒抓了個空,一隻白
的小手伸在半空中,那上面甚至還有一道暗紅
的血腥。
那道血,是那個被她殺死的傳訊兵的,是她生平第一次殺人。
“嘔”的一聲,趙淳兒砰然跪在地上,張開嘴開始瘋狂的嘔吐,胃裏的酸水被吐出來,粘在華麗的喜袍上,染污了那隻象徵着百年好合雙宿雙棲的鴛鴦。
“為什麼會這樣呢?”少女仰着一張慘白的小臉,像是一隻冬天裏沒的小狗,眼淚噼裏啪啦的落了下來,她的聲音沒有發抖,但是卻有着一種讓人心寒的傷心,好像周圍的人都已經不存在了,只是一個人獨自默默的説:“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洵哥哥,為什麼當年父皇斬燕氏滿門的時候,淳兒不在你的身邊呢?”
“這些年,我總是在後悔,若是當初淳兒在,就算救不了燕王爺,也可以保護洵哥哥,保護你不被別人欺負。可是淳兒那時候太小,母后將我關在大殿裏,無論我怎麼哭鬧,都不肯放我出去,小桃給我搭櫃子,我們兩個從上面爬上去,掀開瓦片,想從房頂逃出去,卻不小心摔了下去,驚動了母后。”趙淳兒突然開始泣,聲音顫抖着,眼淚落的越發的兇:“然後…然後小桃就被母后宮裏的人打死了,我…我親眼看着的,
都被打斷了,血一直從她的嘴裏
出來…
出來…。
了好遠,沾濕了我的靴子,那麼燙,火燒一樣。”
“洵哥哥,我真沒用,我再也不敢逃了,就連最初那兩年,都不敢去你的院子看望你。我害怕,我膽小,我總是做惡夢,小桃的血一直,就要淹沒我了,過了我的脖子、嘴巴、眼睛都是紅
的。”趙淳兒雙手抱緊自己的肩膀,畏縮的縮起了腦袋,好像真的有血就要淹沒她一樣,她咬着下
,抬起頭來,眼淚撲朔朔的掉:“可是洵哥哥,不要造反好嗎?父皇會殺掉你的,淳兒什麼都不要了,不強迫你,不
你娶我了,只想要你好好的活着,哪怕在淳兒看不見的地方,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燕洵眉頭緊鎖,不去看趙淳兒的眼睛,而是將頭轉向一邊,臉部側面的線條在空氣裏看起來冷冽且堅硬。
“淳兒!你給我過來!”趙嵩大怒,厲聲高呼。
只聽“噗通”一聲,趙淳兒登時跪在地上,幾步爬上前去,高高的舉起手拉住燕洵的袍子,終於大聲的哭了起來:“洵哥哥,不要造反,淳兒求你了!”趙嵩雙目噴火,怒喝道:“淳兒,你在幹什麼?”説罷,策馬就衝上前來,大同行會的戰士們齊齊上前一步,護在燕洵身前,武器對外,森然齊聲冷喝!
“洵哥哥,淳兒求求你了!父皇會殺了你的,他會派人殺了你的!”趙淳兒伏地大哭,燕洵無動於衷,仰頭望天,任衣袍被趙淳兒抓在手裏,只有在冷風吹起他的墨髮和黑袍的時候,才能看到他堅韌的輪廓上輕輕皺起的劍眉,像是一座黑暗中的神邸。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響起猛烈的戰聲,一朵金
的火焰在城南上空炸裂,燕洵和楚喬同時仰起頭來,神情嚴肅。
“十九師衝進來了!燕洵,你若是不想他人陪你一同枉死,就快快束手就擒!”趙嵩揮劍退一名大同行會的武士,厲聲説道。
“燕洵,不能耽誤了。”燕洵轉過頭來,緩緩點了點頭,隨即勒馬轉身,毫不猶豫的向着城南的方向而去。坐在地上的趙淳兒頓時失去平衡趴在地上,楚喬和黑甲戰士們跟在燕洵的身後策馬狂奔。遠遠的,她回過頭去,還能看到趙淳兒半伏在地上大哭的身影,還有趙嵩,年輕的男人站在自己妹妹的身邊,身材拔,手握長刀,起坐在馬背上,冷風吹過他的衣角,連翻飛的墨髮都顯得那般蕭索落寞。
八年相處,終究鏡花水月,盡化為子虛烏有。
當自己跟隨燕洵走進聖金宮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今的結局。十三,你的恩情,我終於辜負了。
“駕!”少女厲喝一聲,揮鞭疾奔,將這八年飄零的歲月,一同拋在身後。她的眼睛盯着前方,執着的跟上前面那面黑的鷹旗!
濃厚的血腥和難以言説的腥臭撲面而來,城南的南安大街上,暴民的烏合之眾早已被打退,西南鎮府使的官兵們頂着箭矢和瓦石衝在最前面,十九師的師衞長方白榆手拿重劍,渾身浴血,帶着十九師的官兵奮勇拼殺,彪悍的皇家正規軍好似一道不可阻擋的鐵,緩慢但卻堅定的向着帝都內城開動,所到之處,一片狼藉,沖垮一切阻礙,粉碎一切抵抗。
快馬斥候風火般奔回,帶回一條一條不利的戰報,燕洵坐在馬背上,靜默不語,面沉靜,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楚喬眯着眼睛眺望遠方,沉聲説道:“還不行嗎?”燕洵聲音低沉,很平靜的搖了搖頭:“還不行。”
“傷亡很大,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恩,還需要等。”楚喬深一口氣,眉頭緊鎖,沉聲説道:“燕洵,這樣下去,西南鎮府使會全軍覆沒的。”
“十二師和三十六師的師衞長還在外面觀望,若是此時撤退,皇城就會存有生力軍,那麼我們回燕北之路就絕不會太平,一路將會如喪家之犬一般被帝國追擊。”
“可是,若是這樣下去,我們的人也會傷亡慘重的!單是運送傷員和安排撤退,就會讓我們陣腳大亂。”燕洵眉頭輕輕皺起,隨即搖了搖頭:“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燕洵…”
“阿楚,你先出城吧。”楚喬一愣,隨即眉頭緊鎖,沉聲説道:“我不。”
“阿楚,”漫天的殺戮和血光中,男人面温和,柔聲説道:“你先出城,到赤水旁和阿
一起安排渡河事宜,他為人
枝大葉,我放心不下。”
“不行,”楚喬固執的搖頭道:“我要跟你在一起。”燕洵故意板起臉來,沉聲説道:“阿楚,事關重大,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這裏刀光劍影,十二師和三十六師又在後面虎視眈眈,我怎能放心留下你一個人!”燕洵頓時一笑:“傻瓜,哪裏是一個人,還有西南鎮府使一萬兵馬在,你不必為我擔心。”楚喬脆聲反駁道:“西南鎮府使剛剛變節,誰知道他們待會還會不會再倒戈,我怎能相信他們?”
“若是西南鎮府使不可靠,就算你留下,我們也難逃一死。阿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句話,還是你教我的。”楚喬神狐疑的看着燕洵,疑惑道:“燕洵,你真的這麼相信他們?”
“我不是相信他們,我是相信我自己。”巨大的喊殺聲陡然響起,又是一輪猛烈的進攻和反擊,箭矢排空,漫天血污,燕洵的黑長袍在夜空下獵獵翻飛,雙眼鋭利如星,目光平靜的看着前方的廝殺和鮮血,緩緩説道:“除了依附與我,他們已經無路可退。死戰,尚且會有一線生機,倒戈,卻要成為燕北和帝國兩面共同唾棄的叛徒。”
“可是,”楚喬不忍説道:“此戰殺戮太盛,我怕會有損你的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