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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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教習不滿,他就要找人發,於是程都司成了受氣包,幸好洋教習沒認出面前這個管帶是給自己打過之人,不然程都司非掉層皮不可。

沒兩天,洋教習再次拉着翻譯找程都司發火,説什麼他的軍隊中,士兵都是“強盜、土匪,是大煙鬼與懶漢的混合體”這樣的軍隊永遠不可能取得“怕母”程都司不知道害怕母親與他的軍隊有什麼關係,詢問賣口才的翻譯,這才知道所謂“怕母”(palm),就是英國話中勝利的意思。

程都司也知道他的士兵不怎麼樣,可這能怪誰呢?成立六個師的新軍,好兵都讓前面幾個師挑走了,輪到第六師能有這樣兵員已經不錯了。何況要不是洋人把鴉片帶到中國來,他的那些手下又怎麼可能會有大煙鬼?

雖然滿肚子不高興,可程都司還得很委屈在旁邊通過翻譯賠不是。

“爺死”他是不敢説了。

攤着這麼一位洋上司,程都司苦頭自然吃了不少,同時又沒聽到一句好話。訓練中,程都司得跟那些士兵們一起摸爬滾打,一點當官的威嚴都沒有,而洋教習還特別喜歡看他們這些皇上賞的官,是如何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的,於是程都司子更是難熬。

每天下來,對這個洋教習,程都司自然是怨聲載道。如不是朝廷現在就指望洋人幫忙,程都司真要掏出手槍,給洋教習後背來一槍以解他一肚子怨氣。

這幾天的訓練,讓程都司的幾個鐵桿心腹也是痠背痛,訓練完後人像是被了筋。如不是朝廷律法太嚴,這些人真要下官服,回家種田去了。

“大人,協台大人有帖子給您。”訓練了一天,痠背痛的程天行正趴在躺椅上哼着小曲,閉目養神,外面自己的小戈什朝裏面嚷嚷起來。

聽到協台大人有帖子給自己,程天行一骨碌從躺椅上翻身坐起來。

“什麼事?”程天行武人出身,斗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他的名字要是連起來,他是明白的,可分開了,也就中間那個“天”字,程天行還認識。

將協台大人的帖子拿了進來,程天行忙讓小戈什把筆帖式請來,讓他幫自己看看。

這個筆帖式是程天行在升為都司後,花重金請來的。筆帖式祖上曾經在浙江新昌住過,雖然三代之前,筆帖式祖上已經離開了新昌,可既然有了這層關係,説起來,他也是紹興師爺。

紹興師爺平常幫程天行寫寫公函,再幫他處理一下事物,事情辦的倒也妥帖。今天,這個師爺草草掃了兩眼,笑道:“大人,統帶大人説是要介紹這裏一個名士給您認識。統帶大人還説這個名士有條陳給您過目,讓大人您斟酌一二。這個名士現在就在大營外等候大人接見。”程都司打了個哈哈。

“什麼東西讓我斟酌?若是大事,協台自會處理,到我這裏,都是些芝麻綠豆大事情。請那位名士進來吧。”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從帳門外進來一個儒生。

略顯花白的頭髮,幾山羊鬍須,看起來歲數有了一些。

來人頭戴鏤花金頂子,身着五蟒四爪官袍,外面還套了件補服。

看到補服正中圖案,程都司就有些看不起來人。

洗的發白的補服中間用金線繡織了一隻黃鸝,程都司雖然不學有術,對官員補服上的圖案還是瞭解的…周圍都是官,想不瞭解都不可得…凡繡了黃鸝的,都是些排在九品之後,未入的官員。看看自己頭上正二品的紅頂子,身上官服八蟒五爪,這東光“名士”跟自己差了好幾個台階,真是天差地遠!

來人看到程都司大刺刺坐在中間,知道這是統帶大人推薦自己來尋的人了,忙跪了下來,連磕三個響頭,口中高叫:“東光縣監生吳思禮給軍門大人請安。”

“起來吧。”程都司聽監生吳思禮稱呼自己為軍門,心裏一樂。他不過小小的都司,離提督還遠着呢!雖然提督下較高職務的武官也能稱為軍門,可從提督到都司,中間還隔着總兵、副將、參將、遊擊。從正二品到從三品,自己這四品的都司想讓別人尊稱一聲軍門,還有很長路要走。可今天這吳思禮卻稱呼自己為“軍門”程都司心裏十分受用。

見吳思禮從地上爬了起來,很識相垂頭站在一旁。程都司對這個吳監生惡少了不少。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對自己有禮數,程都司自然也願意以禮數來回應人家。

“吳監生,不知你今過來所為何事?”吳思禮半轉身,側着腦袋拱手道:“回軍門,小人見今江南叛匪勢張,我大清大好江山讓此等蟊賊竊據,心裏極為不忿。小人雖乃一介書生,可平聖人之書讀多了,忠君體國這四個字還是識得的。想漢朝班超嘗輟業投筆嘆曰‘大丈夫無他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小人雖不比定遠侯,可為國效勞之心卻是一樣的。念叛匪猖獗,冥思苦索好幾天,終於想出破敵四條,今特來呈現給軍門。”説完,吳思禮從袖筒管裏掏出一個手摺,雙手奉上。

筆帖式上前將手摺接過,放在程都司面前。

程都司將手摺打開,卻見上面密密麻麻用筆寫了不少字,他連字都認識不了幾個,這封手摺自然看不明白,有心讓筆帖式幫自己念念,可監生就站在下面,讓筆帖式念,豈不是告訴監生自己不認字?

程都司將手摺揀起,擱在光亮些的地方,裝模做樣看了起來,嘴裏嘖嘖兩聲:“寫的不少啊…看你還是滿認真的,你給我説來聽聽罷。”吳監生見程都司對自己呈遞上來手摺看的十分用心,不由心中大喜。上前兩步解釋道:“回軍門,條陳不多,只有四條,軍門請看第一條…這第一條是出兵打仗,要讓所有兵勇都不許他們吃飽。”吳監生語不驚人死不休。程都司正為跟這個吳監生説話實在太累,覺得一點也沒跟商人在一起來的舒暢,勉強想讓吳監生解釋完四條,然後讓他走人,可吳監生説的第一條,就將程都司驚的臉上變

“你這是要剋扣軍餉不是?”程都司盯着吳監生説道:“俗語道‘皇帝不差餓兵’,你怎麼能讓他們餓着肚子打仗?”

“軍門不知,這裏有個比方。”吳監生以為自己寫的條陳與眾不同,讓這個四品大官高度重視起來,知道如果解釋不好,前功盡棄矣,不由打起神解釋道:“小人家裏略有幾分薄田,請了幾個佃農幫小人照料。如給佃農吃的太飽,那些人吃飽了飯,整價躺在樹下面曬太陽,不思替小人照料田地,若是隔三差五餓上一頓,這些小民這才知道用心辦事。又有一個比方,好比大人家養一隻貓,如每天給貓吃的太飽,到了夜裏,他就光睡覺不吃東西了。若是白天不給他吃飽,夜裏自然要出去找吃的。”

“你是拿我那些士兵比貓嘍?”

“回軍門,正是。士兵好比貓,叛匪好比老鼠,只要不給士兵吃飽了肚子,他們自然要拼命到叛匪營盤中搶吃的。只要一拼命,叛匪營盤自然大亂。這道理我是跟王軍門説過的。”程都司聽着啼笑皆非,他這才明白統帶大人為何將這個監生送到自己這裏來了,合着統帶大人讓這個監生搞的頭昏腦漲,送瘟神一樣將吳監生打發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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