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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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淡雲步呆立了許久,回味着她話裏的傷和無能為力,心裏一陣酸楚,卻也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再讓這個傻丫頭陷進去了,應該快刀斬亂麻,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臨近三更時,月痕終於在紫無微不至的照料下糊糊地睡着了,看着原本光潔如玉的臉頰上偏生長出這麼醜陋的疤痕,紫無奈地搖搖頭,注意到門外那道修長的身影還在徘徊,只是不知什麼時候肩上多了個包袱,她一下子瞭然,起身走過去。
“她睡着了。”隔着門扉,紫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表情,卻從心底慨月痕的痴傻,忍不住多説了一句“她那麼在乎你,又身受重傷,就這麼不告而別,合適嗎?”淡雲步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説道:“所以想請紫姑娘你照料一番,這丫頭法術不差,到時自己回去綽綽有餘。”紫冷笑,發現這男人比想象中還要無情冷血,有些難以接受,語氣不由加重:“那真是不巧,我正要去苦無山莊看望飛翼,最多逗留兩天,怕是照顧不了她。”對方又低頭沉默了好半晌,紫以為他會改變主意,沒想到他竟不由分説,轉身走了。
一氣之下,她拉開房門,衝着他的背影叫了一聲:“淡雲步!”秀的背影頓了頓,依然義無反顧向前走去。
紫懊惱嘆氣,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太過分了。”殊不知卧榻上的丫頭早已醒了,拉過被子蒙過頭頂,壓抑不住的悲傷化作黑暗中的淚滴,靜靜淌…
這一夜,她是如何也睡不着了,一心想着不能再給不相干的人惹麻煩,於是天一亮,便趁着紫前去熬藥之際,留下字條,拖着虛弱的身子,偷偷離開了。
清晨的街市本就熱鬧非凡,而她的出現,更是令周圍掀了鍋般的喧囂鼎沸。
“你們快看!那不是醜女月痕嗎?”人羣中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頃刻間所有的人都湧了過來,人們拎着剛買的青菜蘿蔔雞鴨魚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兒往她身上扔,就連小孩子都把剛吃了一半的糖葫蘆扔過去,做着鬼臉哈哈大笑。
各種難聽的謾罵聲不絕於耳,月痕本就身痛體虛,再由他們一番摔打欺凌,早已癱軟到地上,想抱住頭,無奈左臂鑽心般的疼,只好在原地挪動着,邊哭邊嚶嚶呢喃:“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們…”所有的人都急紅了眼,哪裏還聽的見她的苦苦哀求?有幾個站在最前面的婦人,顯然是那些遇難男人的家眷,不但惡狠狠地摔打,甚至故意用腳去踹,撿起地上的板磚就朝月痕的腦袋砸去,頓時血濺當場,眾人連聲叫好。
四面八方鬧哄哄,場面混亂不堪。
遠遠的,一個白影撥開人羣急掠而至,當瞧見一片狼藉的地上,她如同過街老鼠般狼狽不堪的模樣時,不身體一頓,
了外套,毫不猶豫衝上前去,絲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血腥髒臭,用外衣將她緊緊裹好,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抱着她迅速撤離。
月痕糊糊間,意識到有人解救了她,想睜眼看看,無奈眼皮像被粘住了一樣,幾番徒勞後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沉,她似乎還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世界一片黑暗,她在黑暗中吃力的奔跑,看不清方向,更不知道自己要跑去何地,可是心裏那個念頭卻無比強烈,它告訴自己,堅持下去,只要不放棄,終會尋到自己的一片天。
可是她真的太累了,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空似的,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腿雙,哪怕摔倒在地上,也要義無反顧地向前爬…
突然,一道刺目的光芒照過來,她驚喜過望,渾身一股動力,連忙爬起來,朝着那光亮衝過去,卻沒想到,眨眼的功夫,自己竟然站在一個陡峭的懸崖邊上,崖下的深淵雲煙嫋嫋,陣陣寒氣肆
。灰濛濛的天空烏雲密佈,朔風凜冽地刮在臉上,生生的疼。
絕望和驚恐無情蔓延,她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驀然回首時,驚見身後竟然是一眼望不到高度的大山,而她所站之處,竟然神奇地慢慢縮小,慢慢縮小…
就在即將墜落的那一刻,她猛然驚醒。
“啊…”醒來時,左臂的疼痛促使她忍不住喑啞地喊出聲來,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這個空間還在不停地搖搖晃晃,好像漂在水裏的船兒,又好像一個大型的搖籃,晃的她一陣發暈。
下意識地朝旁邊看去,剎那間驚得睜大雙眼。
見她醒了,淡雲步垂眸微微一笑,伸手將她身上的被子拉平,淡淡問道:“怎麼了?”月痕一陣恍惚,不敢置信地直眨眼,淚水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轉,她喉嚨酸澀,怎麼也説不出話來。
卻聽到另一個柔悦的女聲從角落裏傳來:“怕是做噩夢了吧!瞧這丫頭呆呆傻傻的,敢情嚇的不輕呢!”受着四周安靜寧和的氛圍,月痕漸漸清醒過來,卻滿腦子的問號: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走了嗎?之前解救她的人難道就是他?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紫打開一個小小的包裹,從裏面取出幾塊糕點,又拿了水壺,相繼遞到淡雲步手中,道:“她睡了一天一夜,現在一定餓壞了,先吃一點,一會兒到了鎮上再燉些補品給她喝。”淡雲步默默接到手裏,小心翼翼拈着桂花糕送到她的口中,瀲灩的眸光透着前所未有的憐愛,一瞬間令她心動地淚落下來。
見她光顧着哭不肯吃,淡雲步有些苦惱地看着阿紫,那神情分明是在求助。
紫卻當做沒看見,若無其事地掀開車簾,直接坐到極地身邊,頭輕輕靠着他的肩膀,望着藍天雲捲雲舒,愜意地舒了口氣。
極地一邊駕馬奔馳,一邊隨口問了一句:“她怎麼樣?”
“目前穩定下來了,但情緒波動較大,需要好生靜養。”紫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秀髮,笑睇他道“前面就是月鎮了,我想直接帶她去苦無山莊,到了那兒有侍女服侍,而且各種補品應有盡有,相信兩個月下來就能行動自如了。”極地面無表情,聲音卻明顯透着不悦:“你要在那兒住兩個月?”聞言,紫連忙道:“別這樣,極地,那裏可是我妹妹的家。何況我也沒打算住那麼久,那個傻丫頭需要的可不是我,而是那個傻小子。”極地嘴角扯了扯,不語,手裏的馬鞭重重一甩,馬兒吃痛,撒丫子直往前奔。
車速陡然加快,淡雲步毫無準備,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撲到月痕身上,不小心碰到她的左臂,他保持着與她面對面的姿勢,一動不敢動。
望着靜在咫尺的清俊容顏,月痕哪裏還顧得上什麼胳膊,早已心悸的呼紊亂,渾身發燙。
近距離凝視着她,淡雲步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卻不是因為那醜陋的月牙疤痕,而是她如玉般毫無瑕疵的另半邊臉,一瞬間,那種稔的
覺令他的眼前突兀呈現出一道影子,那白影在黑暗中甚為耀眼,尤其是那衣袂上穿繡着的點點梅紅,一下子點亮了整座山崖,他瀕臨絕望地退向崖邊,無形的恐懼頓時鋪天蓋地襲來…
淡雲步猛地坐直了身體,別開臉,竟不敢再瞧她一眼。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令月痕又驚怕又失望,伸手摸着臉上醜陋的疤痕,她苦澀一笑,心想,他終究還是嫌棄她的醜啊!
一個念頭開始慢慢在心裏滋生,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靈姬把這塊醜疤給消除掉,比起找到親生父母,她更渴望得到他的愛,若她變得美麗,他應該會對她刮目相看了吧?對!只要變得美麗,只要變得美麗…
馬車繼續勻速前進,可淡雲步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他不明白,為什麼看着月痕的時候會讓他突然想起兒時的那一幕,那個鬼魅般的女子一直是他心底的噩夢,哪怕只是回想一下,也令他到不寒而慄。
就這樣彼此各懷心事,一路顛簸下,竟誰也沒有再説一句話,直到氣勢磅礴的苦無山莊外。
已至傍晚,天邊的彩霞絢爛奪目。
莊內似乎早就得到消息,遠遠便瞧見獨孤總管領着一干人等夾道歡,聽聞車內有傷者,便由着馬車直接駛了進去。
卧房裏,紫剛剛扶着月痕躺上牀,門外便傳來久違的笑聲,甫一抬眸,便瞧見白衣勝雪的身影快步奔入。
“阿紫!”
“你呀你!都是懷了身孕的人了,還這麼亂跑,當心啊!”紫連忙上去扶住飛翼,看着妹妹容姿煥發,瀟灑的風采絲毫不減當年,紫欣喜地
出笑容。
飛翼絲毫不以為然,握着阿紫雙手,開心大笑:“姐姐來的真快,我以為還要耽擱幾天呢!哎?那是誰?該不會又是從半路上撿回的病人吧?”紫一聽,忙拉着她走到牀邊,正準備當面介紹一番,豈料飛翼率先叫了一聲:“是你?”紫看着沉默半天的月痕竟難得出了笑容,不免疑惑:“怎麼?你們認識?”二人相視一笑,飛翼解釋道:“之前在杜絕城有過一面之緣。”想起那次這名女俠拔刀相助救過自己,月痕心裏滿滿的
,連忙起身向她頷首:“謝謝姐姐當初仗義相救,月痕才有命活到今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飛翼好笑地搖搖頭:“別這麼客氣,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做什麼。只是你…這又是怎麼回事?”説着困惑地望向身旁的阿紫。
紫嘆了口氣,道:“此事説來話長,你知道你那位五師兄也來了嗎?”飛翼戲謔笑道:“來就來了,又能如何?剛剛還在大廳同他説過話,這會兒早被戲子拉去喝酒了,倒是我那個姐夫,這是去哪兒了?到現在都不捨得個面!”紫噗嗤一笑:“我怎麼知道,大概是去找獨孤了吧?”飛翼無語,摸着下巴連連嘆氣:“唉!這些男人…”二人一番笑談,誰也沒注意到月痕複雜的表情。
是夜,皎月如織,灑下一地清輝。
望着高空中懸掛的明月,他清寂的黑眸閃爍着點點輝芒,手裏的象牙杯搖了搖,倒映在酒中的月亮瞬間化作碎影。
一旁的戲子慵懶地靠着藤椅,輕彈指,身後隨侍的兩名美人恭敬地俯身退去。隨即他挑了挑眉,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淡雲步,揶揄笑道:“怎麼?心情不好?”他舉杯將酒一飲而盡,不説話,甚至不動聲。
挑起的眉頭微微一蹙,戲子面一絲不悦,語氣中多了警告的意味:“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特別傲慢?我很不喜歡。”淡雲步一聽,不
失笑,可依然不説話,繼續自顧自地倒酒。
蹙起的眉頭陡然聚攏,戲子眯了眯眼,眸中殺氣驟閃,冷哼:“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這麼不給我面子!這是打算裝啞到底嗎?”淡雲步嘆了口氣,回眸淡淡瞥了他一眼,語氣相當冷漠:“恭喜的話我都説了,你還想聽什麼?”戲子微愕,這才意識到什麼,一時無言以對。
是啊,昔深愛的女子已嫁作他婦,如今還身懷六甲,他除了強顏歡笑地説聲恭喜,還能説什麼呢?
但他的心情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甚至有些釋懷。只是自從走進苦無山莊後,他就到了一種莫名的壓抑和緊張,總覺得裏面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令他渾身不舒服,這
覺早把他傷
的情緒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然而戲子並不知曉,還以為他依舊放不下飛翼,所以才心情低落,於是刻意大笑了一聲,試圖打破壓抑的氣氛:“恭喜的話我都聽膩了,不如這樣,等我的一對兒女出生之後,都認你做乾爹如何?要是你沒意見,我就收你未來的女兒做兒媳,大家親上加親,怎麼樣?”淡雲步差點從藤椅上跌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在下一心修道,無意娶生子,閣下還是找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