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沈三孃的秘密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葉開已隱隱覺到翠濃不會再回來,正在穿他的靴子。

小樓上靜寂無聲,公孫斷正將頭埋入飲馬的水槽裏,像馬一樣在喝着冷水,但現在只怕連一條河的水也無法使他清醒。

荒野上的晨風中,還帶着一陣陣的血腥氣。

花滿天和雲在天也回到他們自己屋裏,開始準備到大堂來用早餐。

每天早上他們都要到大堂來用早餐,這是萬馬堂的規矩。

沈三娘終於鼓起勇氣,走迸了馬空羣的房門。

在裏面等她的是淮呢?

翠濃手抱膝蓋,蜷曲在書房裏一張寬大的檀椅上。

她看來既疲倦又恐懼。

沈三娘看見她的時候,兩個人好像都吃了一驚。

馬空羣冷冷地觀察着她們臉上的表情,忽然道:"你們當然是認得的。"沈三娘點點頭。

馬空羣道:"現在我已將她帶回來了,也免得你以後再三更半夜的去找她。"沈三娘反應很奇特,她好像在沉思着,好像本沒有聽見馬空羣的話。

過了很久,她才慢慢地轉身,面對着馬空羣,緩緩道:"我昨天晚上的確出去過。"馬空羣道:"我知道。"沈三娘道:"我找的人不是翠濃。"馬空羣道:"我知道。"他已坐了下來,神還是很平靜,誰也無法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他心裏的喜怒。

沈三娘凝視着他,一字字道:"我去找的人是傅紅雪!"馬空羣在聽着,甚至連眼角的肌都沒有牽動。

他目光中非但沒有驚奇和憤怒,反而帶着種奇異的瞭解與同情。

沈三娘也很平靜,慢慢地接着道:"我去找他,只因為我總覺得他就是殺死那些人的兇手。"馬空羣道:"他不是。"沈三娘又慢慢地點了點頭,道:"他的確不是,但我在沒有查明白之前,總是不能安心。"馬空羣道:"我明白。"沈三娘道:"我可以從他對我的態度上看出來,女人天生就有種奧妙的覺,他若恨你,對我的態度也一定不同。"馬空羣道:"我懂。"沈三娘道:"可是他卻對我很客氣,我去的時候,他雖然顯得有些吃驚,我要走的時候,他卻沒有留難我。"馬空羣道:"他是個君子。"沈三娘道:"只可惜你有個朋友並不是君子。"馬空羣道:"哦?"沈三娘咬着牙,眼眶已發紅,忽然解開了衣襟,衣襟下是赤着的。

她雖然已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但身材仍保養得非常好。

她的膛堅,小腹平坦,‮腿雙‬修長結實,只可惜現在這晶瑩雪白的體上,已多了好幾塊瘀青和青腫。

翠濃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叫,沈三孃的淚已落下,顫聲道:"你知道這是誰打的?"馬空羣凝視着她腹上的傷痕,目中已出憤怒之,過了很久,才沉聲道:"我不想知道。"他的意思沈三娘當然明白。

沈三娘也沒有再説,慢慢地掩起衣襟,黯然道:"你不知道也好,我只不過要你明白,為了你,我什麼事都肯做。"馬空羣心中的憤怒已變為痛苦,又過了很久,才長長嘆了一聲,道:"這些年來,你的確為我做了很多事,吃了很多苦。"沈三娘哽咽着,突然跪倒,伏在他膝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馬空羣輕撫着她的柔發,目光凝視着窗外。

清晨的微風吹過草原,雜草如波起伏,旭剛剛升起,金黃的陽光照在翠綠的草上,馬羣正奔向陽光。

馬空羣嘆息着,柔聲道:"這地方本是一片荒漠,沒有你,我也許本就不能將這地方改變得如此美麗,沒有人知道你對我的幫助有多麼大。"沈三娘輕位着,道:"只要你知道,我就心滿意足了。"馬空羣道:"我當然知道,你幫助我把這塊地方改變得如此美麗,只不過是要我在失去它時覺得更痛苦。"沈三娘霍然抬起頭,失聲道:"你…你…你在説什麼?"馬空羣不再看她,緩緩説:"我在説一件秘密。"沈三娘:"我…我有什麼秘密?"馬空羣目中的痛苦之更深,一字字道:"從你第一天到這裏來的時候,我已知道你是誰了!"沈三娘身子一陣震顫,就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突然扼住了她咽喉。她連呼都已停頓,慢慢地站起來"一步步向後退,目中也充滿了恐懼之

馬空羣道:"你不姓沈,姓花。"這句話又像是一柄鐵錘,重重地敲擊在沈三孃的頭上。

她剛站起來,又將跌倒。

馬空羣道:"白先羽的外室花白鳳,才是你嫡親的姐姐。"沈三娘道:"你…你怎麼知道?"馬空羣嘆息了一聲,道:"你也許不信,但你還未到這裏來時,我已見過你,見過你們姐妹和白先羽在一起,那時你還小,你姐姐肚子裏卻已有了白先羽的孩子。"沈三娘顫抖突然停止,全身似已僵硬。

馬空羣道:"白先羽死了後,我也曾找過你們姐妹,但你姐姐卻一直隱藏得很好,又有誰能想到你居然到這裏來了?"沈三娘慢慢向後退,終於找着張椅子坐下來,看着他。

就是這個人,七年來,每個月她至少有十天要陪他上牀,忍受着他那隻沒有手指的手笨拙的撫摸,忍受着他的汗臭。

有時她甚至覺得睡在她旁邊的是一匹馬,一匹老馬。

她忍受了七年,因為她總認為自己必有收穫,這一切他遲早必將付出代價。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可笑,錯得可怕。她忽然發覺自己就像是一條孩子手裏的蚯蚓,一直在被人玩。馬空羣道:"我早已知道你是誰,但卻一直沒有説出來,你知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沈三娘搖搖頭。

馬空羣道:"因為我喜歡你,而且很需要你這樣一個女人。"沈三娘忽然笑了笑道:"而且還是心甘情願的免費送上門來的。"她的確在笑,但這笑卻比哭還要痛苦。

她忽然覺得要嘔吐。

馬空羣道:"我早就知道你跟翠濃的關係。"沈三娘道:"哦?"萬馬堂道:"我這邊的消息,由翠濃傳出去,外邊的消息,也是由翠濃傳給你的。"他也笑了笑,道:"你用她這種人來傳達消息,倒的確是個聰明的主意。"沈三娘嘆道:"只可惜還是早已被你知道。"馬空羣道:"我一直沒有阻止你們,只因為我本就沒有重要的消息給你。"沈三娘道:"你也許還想從我這裏得到外面的消息。"馬空羣也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你姐姐比你明得多,這麼多年來,我竟始終查不出她的蹤跡。"沈三娘道,"所以她直到現在還活着。"馬空羣道:"她的兒子呢?"沈三娘道:"也還活着。"馬空羣道:"現在是不是已經到這裏來了?"沈三娘道:"你猜呢?"馬空羣道:"是葉開?還是傅紅雪?"沈三娘道:"你猜不出?"馬空羣又笑了笑,道:"就算你不説,我也有法子知道的。"沈三娘道:"那麼你又何必問我?"馬空羣忽又嘆息了一聲,道:"其實直到今天為止,我還是不想揭穿你的秘密,因為我還是不忍中斷我們現在的這種關係。"沈三娘道:"只可惜你現在已到了非揭穿不可的時候。"馬空羣道:"因為這件事已不能再拖下去。"沈三娘道:"既然已拖了十幾年,又何妨再拖幾天?"馬空羣神情更沉重他説道:"我有兒有女,還有幾百個兄弟,我不忍眼見着他們一個個死在我的眼前。"沈三娘道:"昨天晚上又死了多少?"馬空羣黯然道:"死的已夠多。"沈三娘道:"你認為誰是兇手?葉開?傅紅雪?"馬空羣目中出憎恨之,緩緩道:"不管兇手是誰,我可以向你保證,他一定逃不了的!"沈三娘盯着他,一字字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殺人者死…對不對?"馬空羣道:"不錯。"沈三娘突然冷笑,道:"那麼你自己呢?"馬空羣目中的憤怒突又變為恐懼,一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忽然站起來,面對着窗子,彷彿不願被沈三娘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陣銅鈴聲。

馬空羣嘆了口氣,喃喃道:"好快,又是一天,早膳的時候又到了。"沈三娘道:"你今天還吃得下?"馬空羣道:"這是我自己訂下的規矩,至少我自己不能破壞它!"他沒再看沈三娘一眼,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沈三娘道:"等一等。"馬空羣在等。

沈三娘道:"你怎麼就這樣走了?"馬空羣道:"為什麼不能?'沈三娘道:"你…你準備對我怎樣?"馬空羣道:"不怎麼樣。"沈三娘道:"我不懂你的意思。"馬空羣道:"我沒意思。"沈三娘道:"你既已揭穿了我的隱密,為什麼不殺了我?"馬空羣道:"揭穿你的秘密是一回事,殺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沈三娘道:"可是…"馬空羣道:"我知道你當然也不能留在這裏。"沈三娘道:"你讓我走?"馬空羣笑了笑,笑得很淒涼,緩緩道:"我為什麼不讓你走?難道我真能殺了你?"沈三娘看着他,目中出了驚奇之

直到現在,她發覺自己還是不能瞭解這個人,也許始終都沒有真正瞭解過他。

她忍不住又問道:"你既然已準備讓我走,為什麼又要揭穿我的秘密?"馬空羣又笑了笑,淡淡道:"那也許只因為我要讓你知道,我並不是個呆子。"沈三娘咬着嘴,道:"那也許只因為你已不願我再留在這裏。"馬空羣道:"也許。"他沒有再説什麼,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腳步聲已下了樓,緩慢而沉重。他的心情也許更沉重。

"他為什麼不殺我?難道他真對我不錯?"沈三娘握緊雙拳,自己決定絕不能再想下去,想下去只有更痛苦。就是這個人,欺騙了她,玩了她,但卻在別人非殺不可的時候放過了她。

也許並不是他要欺騙她,而是她要欺騙他。

無論他以前做了什麼,但是他對她這個人,卻並沒有虧負。沈三娘心裏忽然覺得一陣刺痛。

她本不該有這種覺,更從未想到自己會有這種覺。

但人總是人。人總有人的情、矛盾和痛苦。

翠濃已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柔聲道:"他既然已讓我們走,我們為什麼還不走?"沈三娘長長嘆息了一聲,道:"當然要走,只不過…也許我本不該來的。"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