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暗器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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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剛被一把從牀底下拖出來的小偷。

蕭別離已轉過頭,正微笑着,看着他這面的窗户。

那隻戴着星形戒指的手,已放下酒杯,手的姿勢很奇怪。

葉開也笑了,大笑着道:"主人裏面喝酒,卻讓客人在外面喝風,這樣的主人也有點不像話吧。"他推開窗子,一掠而入。

桌上只有兩副杯筷。

剛才窗户上明明出現三個人的影子,現在第三個人呢?

他是誰?是不是雲在天?他為什麼忽然溜走?

屋子裏佈置得緻而舒服,每樣東西都恰巧擺在你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蕭別離一伸手,就從旁邊的棗枝木架上,取了個漢玉圓杯,微笑道:"我是個懶人,又是個殘廢,能不動的時候就不想動。"葉開嘆了口氣,道:"像你這樣的懶人若是多些,世人一定也可以過得舒服得多。"他説的並不是恭維話。

一些巧而偉大的發明,本就是為了要人們可以過得更懶些,更舒服些。

蕭別離道:"就憑這句活,已值得一杯最好的波斯葡萄酒。"葉開笑道:"只可惜這酒是最普通的一種。"他舉杯向丁求,接着道:"上次見到丁先生,多有失禮之處,抱歉抱歉。"丁求沉着臉,冷冷道:"你並沒有失禮,也用不着抱歉。"葉開道:"只不過我對一個非常懂得酒和女人的男人,總是特別尊敬些的。"丁求蒼白醜陋的臉,也忽然變得比較令人愉快了,道:"蕭老闆剛才只説錯了一件事。"葉開道:"哦?"丁求道:"你不但對付女人有兩手,對付男人也一樣。"葉開道:"那也得看他是不是個真正的男人,近來真正的男人也已不多。"丁求忍不住笑了。

醜陋的男人總覺得自己比漂亮的小夥子更有男人氣概,就正如醜陋的女人總覺得自己比美女聰明些。

葉開這才將杯裏的酒喝下去。

屋裏的氣氛已輕鬆愉快很多,他知道自己恭維的話也已説夠。接下去應該説什麼呢?

葉開慢慢地坐下去,這本來應該是那"第三個人"的座位。

要怎麼樣才能查出這人是誰?要怎麼才能問出他們的秘密呢?

那不但要問得非常技巧,而且還得問得完全不着痕跡。

葉開正在沉着,考慮着,丁求忽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話要問我。"他面上還帶着笑容,但眸子裏卻已全無笑意。慢慢地接道:"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要到這地方來?為什麼要送那些棺材?怎麼會和蕭老闆認得的?在這裏跟他商量什麼事?"葉開也笑了,眸子裏也全無笑意。

他現在已發現丁求遠比他想象中更難對付得多。

蕭別離只是默默地喝酒。

葉開微笑道:"我若問了有沒有用。"丁求道:"沒有用。"葉開道:"所以我也沒有問。"丁求道:"但有件事我卻可以告訴你。"葉開道:"哦?"丁求道:"有些人説我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帶着暗器,你聽説過沒有?"葉開道:"聽説過。"丁求道:"江湖中的傳説,通常實在太不可靠,但這件事卻是例外。"葉開道:"你全身上下都帶着暗器?"丁求道:"不錯。"葉開眨眨眼問道:"一共有多少種?"丁求道:"二十三種。"葉開道:"每種都有毒?"丁求道:"只有十三種是有毒的,因為有時我還想留下別人的活口。"葉開道:"還有人説你同時還可以發出七八種不同的暗器來。"丁求道:"七種。"葉開嘆了口氣,道:"好快的出手。"丁求道:"但卻還有個人比我更快。"葉開道:"誰?"丁求道:"就是在你旁邊坐着的蕭老闆。"蕭別離面上一直帶着微笑,這時才輕輕嘆了一聲,道:"一個又懶又殘廢的人,若不練幾樣暗器,怎麼活得下去。"葉開又嘆了口氣,道:"有理。"丁求道:"你看不看得出他暗器藏在哪裏?"葉開道:"鐵枴裏?"丁求忽然一拍桌子,道:"好眼力,除了鐵枴之外呢?"葉開道:"別的地方也有?"丁求道:"只不過還有八種,但他卻能在一瞬間將這種暗器全發出來,"葉開嘆道:"江湖中能比兩位功夫更高的人,只怕已沒有幾個了。"丁求淡淡道:"只怕已連一個都沒有。"葉開道:"想不到我竟能坐在當世兩位暗器高手之間,當真榮幸得很。"丁求道:"你的膽子真不小,因為你只要一動,至少就有十六種暗器要同時向你。"他沉下了臉,冷冷又説道:"我可以保證,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在這種距離中,將這十六種暗器躲開的。"葉開苦笑道:"我相信。"丁求道:"所以無論我們問你什麼,你也最好還是立刻回答出來。"葉開嘆了口氣,道:"幸好我這人本就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丁求道:"你最好沒有。"他忽然從衣袖中取出一卷紙展開,道:"你姓葉,叫葉開?"葉開道:"是。"丁求道:"你是屬虎的?"葉開道:"是。"丁求道:"你生在這地方附近?"葉開道:"是。"丁求道:"但你在襁褓中就已離開這裏?"葉開道:"是。"丁求道:"十四歲以前,你一直住在黃山上的道觀裏?"葉開道:"是。"丁求道:"你練的本是黃山劍法,後來在江湖中時,又偷偷學了很多種武功,十六歲的時候,還做過幾個月和尚,為的就是要偷學少林的伏虎拳?"葉開道:"是。"丁求道:"後來你又在京城的鏢局裏混過些時候,欠了一身賭債,才不能不離開?"葉開道:"是。"丁求道:"在江南你為了一個叫小北京的女人,殺了蓋氏三雄,所以又逃回中原?"葉開道:"是。"丁求道:"這幾年來,你幾乎走遍了大河兩岸,到處惹是生非,卻也闖出了個不小的名頭。"葉開嘆了口氣,苦笑道:"我的事你們好像比我自己知道得還多,又何必再來問我。"丁求目光灼灼,盯着他,道:"現在我只問你,你為什麼要到這裏來?"葉開道:"我若説葉落歸,這裏既然是我的老家,我當然也想回來看看我若這麼樣説,你們信不信?"丁求道:"不信。"葉開:"為什麼?"丁求道:"因為你天生就是個子。"葉開嘆道:"我若説除了這見鬼的地方外,本已無處可走呢?你們信不信?"丁求道:"這麼樣説聽來就比較像話了。"他又展開那張紙,接着道:"你賺到的最後一筆錢,是不是從一個老關東那裏贏來的一袋金豆子"葉開道:"是。"丁求道:"現在這袋金豆子只怕已經是別人的了,對嗎?"葉開苦笑道:"我討厭豆子,無論是蠶豆、豌豆、扁豆,還是金豆子,都一樣討厭。"丁求又抬起頭,盯着他,道:"沒有別人請你到這裏來?"葉開道:"沒有。"丁求道:"你知道不知道這地方能賺錢的機會並不很多?"葉開道:"我看得出。"丁求道:"那麼你準備怎麼樣活下去?"葉開笑了笑,道:"我還未看到這裏有人餓死。"丁求道:"假如你知道別的地方有萬兩銀子可賺,你去不去。"葉開道:"不去。"丁求道:"為什麼?"葉開答道:"因為這地方説不定會有更多的銀子可賺。"丁求道:"哦?"葉開道:"我看得出這地方已漸漸開始需要我這種人。"丁求道:"你是哪種人?"葉開悠然答道:"一個武功不錯、而且能夠守口如瓶的人,若有人肯出錢要我去替他做事,一定不會失望的。"丁求沉着,眼睛裏漸漸也發出了光,忽然道,"你殺人的價錢通常是多少?"葉開道:"那就得看是殺誰了。"丁求道:"最貴的一種呢?"葉開道:"三萬。"丁求道:"好,我先付一萬,事後再付兩萬。"葉開眼睛裏出發出了光,道:"你要殺誰?傅紅雪?"丁求冷笑道:"他還不值三萬。"葉開道:"誰值?"丁求道:"馬空羣!"蕭別離靜靜地坐着,就好像在聽着兩個和他完全無關的人,在談論一件和他完全無關的易。

丁求的眸子卻是熾熱的,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葉開,那隻戴着三顆星形戒指的手,又擺出了一種很奇特的手勢。

葉開終於長長嘆出了口氣,苦笑道:"要殺馬空羣的人,原來是你們。"丁求目光閃動,道:"你想不到?"葉開冷冷道:"你們跟他有什麼仇恨?為什麼一定要殺他?"丁求冷冷道:"你最好明白現在發問的人是我們,不是你。"葉開道:"我明白。"丁求道:"你想不想賺這三萬兩?"葉開沒有回答,也已用不着回答,他已伸出手來。

二十張嶄新的銀票,每張一千兩。

葉開道:"這是兩萬?"丁求道:"是。"葉開笑了笑,道:"你至少很大方。"丁求道:"不是大方,是小心。"葉開道:"小心?"丁求道:"你一個人殺不了馬空羣。"葉開道:"哦?"丁求道:"所以你還需要個幫手。"葉開道:"一萬給我,一萬給我的幫手?"丁求道:"不錯。"葉開道:"這地方誰值得這麼多?"丁求道:"你應該知道。"葉開眼睛裏又發出了光,道:"你要我去找傅紅雪?"丁求默認。

葉開道:"你怎知道我能收買他?"丁求道:"你不是他的朋友?"葉開道:"他沒有朋友。"丁求道:"三萬兩已足夠個朋友。"葉開道:"有人若不賣呢?"丁求道:"你至少該去試試。"葉開道:"你自己為何不去試試。"丁求冷冷道:"你若不想賺這三萬兩,現在退回來還來得及。"葉開笑了,站起來就走。

蕭別離忽然笑道:"為什麼不先喝兩杯再走?急什麼?"葉開揚了揚手裏的銀票,微笑道:"急着去先花光這一萬。"蕭別離道:"銀子既已在你手裏,又何必心急?"葉開道:"因為現在我若不花光,以後再花的機會只怕已不多。"蕭別離看着他掠出窗子,忽然輕輕嘆息了一聲,道:"這是個聰明人。"丁求道:"的確是。"蕭別離道:"你信任他?"丁求道:"完全不。"蕭別離眯起了眼睛,道:"所以你才跟他談易?"丁求也微笑道:"這的確是件很特別的易。"一個囊空如洗的人,身上若是忽然多了一萬兩銀子,連走路都會覺得輕飄飄的。但葉開的腳步反而更沉重,這也許只因為他已太疲倦。

翠濃本就是個很容易令男人疲倦了的女人。

現在翠濃屋子裏的燈已熄了,想必已睡着。能在她身旁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天亮,呼着她香甜的髮香,輕撫着她光滑的背脊,這誘惑連葉開都無法拒絕。

他輕輕走過去,推開門房門本是虛掩着的,她一定還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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