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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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平區舉辦社區文化藝術節,星期六上午開幕,區委姚書記不在家,所以區政府這一頭,就是重量所在,正區長是一定要參加的,這是早在兩個星期前,就已經定下來的活動,在區政府辦公室主任的工作程上,寫得清清楚楚,萬麗自己的枱曆上,也有記載。
有許多當正職的幹部,對於自己每一天每一天的工作程,開始也都是要親自過問、親自關注的,什麼時間,到什麼地方,參加什麼活動,説什麼話,注意什麼情況等等,自己不過問,心中就沒有底,怕出紕漏,怕出洋相,但是漸漸地,就發現顧不過來了,事情實在太多,活動實在太頻繁,一個接一個,永遠沒完,這一個事情還沒有安排過來,那一個事情又擺上來了,煩不勝煩,而且越做越亂,就這樣,到後來,他們認輸了,投降了,乾脆自己就不管,
給秘書或辦公室主任,自己只管閉着眼睛聽他們安排,叫你什麼時間,你就什麼時間,叫你到哪裏,你就到哪裏,叫你説什麼,你就説什麼,反正講話稿事先也都是準備好了的,到時候上去一念就行,負責一點的,最多在前往的路上把講話稿
大略一看,看看有沒有念不出來的字吧,有的話,或者有吃不準讀音的字,現場問了秘書,就解決了,現在的幹部畢竟都是有學歷的,水平高得多了,不會把逗號括號轉下頁都念出來。不瞭解內幕的人,就怪領導幹部懶,也有的人,怪秘書貪權,説首長跟着秘書轉,是腐敗的一大特
,其實首長和秘書,都覺得有些冤哉枉也。
但萬麗有些不一樣,她雖然不是事無鉅細,事必躬親,但是對一些重要的和比較重要的活動,她還是要做到心中有數的,因此在季主任給她準備工作台歷的時候,會給她找一種比較大的,留白留得比較多的枱曆,去年年底的時候,季主任為了找這種枱曆,還很費了一番工夫呢,現在外面賣的枱曆,大都是花裏胡哨,好看不好用,花邊太多,空白太少,他佔的太大,留給別人的太小,哪裏夠用,找了幾種,萬麗都覺不理想,雖然嘴上也不多説什麼,但季主任知道她心裏不滿意,季主任就很作難,原先萬麗來當區長,他曾心下暗喜,覺得子會比以前好過些,女人嘛,無論當什麼領導,畢竟還是個女人嘛,心眼畢竟是小一點的,盛不了那麼多的麻煩事情,總要比男領導好侍候些,後來才發現,女領導也有女領導麻煩人的地方,只不過麻煩的地方和男領導不一樣罷了。季主任一心想辦成一件讓萬區長滿意的事情,後來還是在自己女兒那裏看到一本,硬是奪了過來,害得他好一陣子天天看女兒的白眼,説,哪有爸爸搶女兒的東西,人家都是爸爸給女兒買東西的。去年的這一本台歷勉強湊合了,所以今年早早地,季主任就將這事情放在心上了,特意關照了小商品市場的管理人員,讓他們吩咐批發商到外地批發時,留心一點,後來信息很快反饋過來,才讓季主任大大地放了心。
倒不是萬麗有什麼與一般幹部不同的品質,或者自己特別勤快,或者是不想讓秘書有過多過大的權力,都不是,只是因為,萬麗一直以來都有個習慣,對任何事情,都想有自己的主動權,這個主動權,説是對工作的負責,也可以,但是萬麗心裏更清楚,那是對她自己負責。尤其是重要的場合,有時候甚至是萬眾矚目的,萬麗不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她不想讓自己蓬頭垢面出現在大家眼前,至少她要做到,在眾人的目光下,她對自己的形象應該是有把握的。
對男幹部,沒有那麼多的講究,説到哪裏,站起來就可以走,即使場合需要,打上一條領帶,就已經身價倍增了,即便是涉外活動,接見外賓或與外商談判,也只要找一件白襯衣,至多再找一件深的西裝,要多簡便有多簡便,女同志就比較麻煩一些,首先一個,你換不換服裝,要換的服裝在哪裏呢,當然在家裏,男同志的西裝領帶可以放在辦公室,掛在當堂也沒有什麼不妥,別人也不會另眼相看,但女同志的服裝卻不能擱在不應該擱的地方,比如辦公室,是絕對不行的,得回家去,還得化個妝,哪怕是簡單的妝,也得留出時間,如果再講究一點,要考慮髮型得當,那需要的時間就更沒底了,所以,女幹部不能站起來就走,得給自己留出一點時間。
和男幹部一樣站起來就走的女幹部也不是沒有,在機關裏,尤其在領導崗位上,這樣的女同志,還不在少數,有的甚至比男同志還不講究,成天是工作裝,深,藏青的,或者黑的,髮型也永遠是齊耳的普通短髮,洗了也不用吹,頭甩兩甩就幹了。別的女人為自己的形象已經變了又變,一變再變,有的甚至越變越不知道該怎麼變,變來變去把自己的信心也變沒了,而她們卻任憑風
起,穩坐釣魚船,從來不變,以不變應萬變,不變的結果,就是自信心依舊。
但是萬麗不是那樣的女幹部。她深深知道,可以不考慮自己的形象而保持持久信心的,非常不容易做到。萬麗就做不到。這一個週六社區文化藝術節開幕,參加的人員多,是個大的活動,萬麗早幾天就已經在心裏替自己設計好了基本形象,但不料情況發生了突變。已經在機關工作了十幾年的萬麗,甚至都有一點手足無措了。今天的活動,去當然是要去的,別説只是田常規找她談了幾句話,就是今天任命到了,只要未曾宣佈,原先安排好的事情,就一定得去。
這樣的事情是很多的,因為領導幹部們每一天都會有活動安排,而總有一天是在活動之中或者活動之前活動之後變化來了,提拔了,或者是平調的,也或者是退了,總之是不再在昨天的那個崗位上了,就這樣,無論他們從前參加過多少活動,無論他們從前曾經將這些活動擺佈得多麼的彩,無論他們曾經多麼沉着冷靜地出
地處理過活動中偶發的某些麻煩事情,今天卻有一點亂了,多多少少有一點,他們不能像往常一樣,滴水不漏地擺佈好這場活動了,要不,就是心不在焉,匆匆收場,要不,就是特別興奮,也許平時話不多,這會兒倒饒起舌來,也有的更沉不住氣,眼看着氣
神情都不行了,本來紅潤潤的臉,眼看着就萎黃了,本來
直的
板,也有一點彎了。
就有一位正職幹部,年齡還沒有到,但因其他的一些原因,提前退了,只是他個人,事先沒有思想準備,也沒有聽到過半點風聲,那一天,也是有一個重大的活動等着他去參加,剪綵、講話,就在出發前半小時,消息來了,他頓時就一股坐了下來,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不知怎麼辦了,手下的人,也不知怎麼辦,不知道是勸他去呢,還是勸他別去,但最後他還是去了,勉強堅持下來,好在會議的組織者也已經得到消息,便將一場隆重的活動,改成簡樸的活動,也不要講話了,只是拿了剪刀,剪開了紅綢布,就結束了。雖然草草了事,但是他能夠去現場,至少也體現了一個黨的幹部的基本素質,如果不是受黨教育多年的幹部,碰到這樣的事情,他可能就耍小孩子脾氣了,反正不要我了,反正也不是我了,我也不要去丟人現眼了,到了現場人家介紹來賓,怎麼介紹他呢,他已經不是他了呀。這是説的退休離崗的幹部,而即便是提拔了的幹部,在這樣的場合,也是有點尷尬的,因為他雖然升了職,卻不再是這個現場的一把手了,而原先他的左右手,很可能,就變成了現場的一把手,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即便心裏高興,也是不宜多説什麼了,縣官不如現管,手下那些同志,一下子就覺得他有點遙遠了,對他格外地恭敬,但是畢竟是有一點敬而遠之了。
當萬麗在週六早晨醒來的時候,心裏忽然飄忽了一下,她頭一次覺得自己心裏空空的,對自己在今天的開幕式上應該有的表現有一點把握不住了。裝作沒事似的照去不誤,該説的話照説,該唱的戲照唱,而且要唱好唱足,萬麗完全能夠做得到,這樣,給人的覺就是她城府深,遇事不慌,沉得住氣,這在官場上,應該説是個不壞的印象,但是萬麗多少覺得有點彆扭,她打心底裏不希望這樣,她不希望自己在別人眼裏是個老謀深算的女同志,但是不這樣又能怎樣?
當然,如果沒有人提這個話題,那是最好不過,但是這種可能太小。所以在一瞬間,萬麗甚至想裝病不去了,可她很快排除了自己的這種漫的想法,這種
漫,在別的地方可以使用,在官場上,是用不得的,即使真的有了病,該去的還得撐着去,除非真的倒下了,抬到醫院去,那也得倒在該倒的地方,而不是倒在沒人看見的地方。
萬麗還是留了個心眼,有意拖延了一點時間,這樣,稍遲一點到會場,也差不多該上主席台了,就沒有那麼多空着的時間扯其他事情了,等到開幕式結束,她找個藉口早點離開,不去吃那一頓午宴,這個風頭就多少能夠避掉一點。
萬麗遲了一點出來,小江的車照例在老地方等着萬麗,萬麗注意了一下小江的情緒,但是她看不出來小江的情緒與往有什麼不同,她無法判斷小江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了她要挪位子的事情。上車後,萬麗卻忍不住了,主動問道,小江,你聽説了嗎?小江點了點頭。她問得有點沒頭沒腦,小江的頭點得也有點沒頭沒腦,但雙方都明白了,萬麗驚訝之餘,不由覺得應該重新審視一下小江了,本來她對小江的印象,只是可以罷了,只是説得過去罷了,既説不上有多欣賞,也説不上有什麼不欣賞,現在才發現,小江竟是那麼的沉得住氣,他修煉的功夫,原來比她還高啊?也可能還高得多啊!
萬麗趕緊將自己的思維調開去,千萬別把自己得像祥林嫂似的,她看了下表,覺得時間有點緊了,她是故意遲一點的,但又不能遲得太厲害,她得掌握好分寸,現在一看時間,心裏不免有點不踏實了,要是真正遲到了,大家都坐定了,單等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主席台,反而是
巧成拙,便問小江,是不是遲了一點?小江簡潔地説,今天星期六,這時候街上應該不堵。果然,一路很順利,提前兩分鐘到達會場,萬麗一眼望過去,主席台上已經有人落座,這樣萬麗就可以直接上到主席台,雖然主席台上會有其他同志,四套班子的領導都會在的,但畢竟是坐在上面,下面那麼多眼睛看着,
頭接耳説幾句話也是可以的,畢竟不方便談那些
的事情了。
一切都按照萬麗設想的進行着,開幕式一切正常,萬麗該講的話都講了,她不希望發生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或者説,還沒有來得及發生。
開幕式結束,萬麗站起來,搶先向區委邱副書記打了個招呼,逃避掉中午的飯局,就看到季主任匆匆過來了,萬麗知道,又有什麼事情來了。就聽得季主任在台下向她説,萬區長,惠市長陪客人馬上到,看南鳳街,請萬區長陪一下——萬麗想,有些事情,逃得過的,不逃也能逃過,有些事情,你想逃也逃不過,逃過了這裏,也逃不過那裏。
南鳳街的街路改造計劃,從十年前就開始討論,一直到萬麗上任當了滄平區的區長,這個改造仍然還停留在各種方案和圖紙上,爭吵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實施的可能卻始終停留在原地,萬麗在區長辦公會議上聽彙報,聽到一半,就聽不下去了,站起來説,與其在這裏紙上談兵,不如到現場看看。
二話沒説,萬麗就到南鳳街去了。
回來後,辦公會議繼續開下去,萬麗説,十年時間,商量來商量去,研究來研究去,當幹部的什麼也沒有損失,升官發財兩不誤,誤的是誰,誤的是老百姓,十年前區政府就作出規定,南鳳街的住户不能亂動了,要等着總體規劃,當時向他們承諾,最多一兩年,就徹底改變大家的條件。可是,我們讓人家一等就是十年,十年啊!有些人家為了等新房子結婚,一等再等,把新娘子都等跑了,還有個家庭,孩子是個智殘兒,本來要送培智學校的,因為不知道將要搬遷到城市哪個角落,應該就近上哪個培智學校,想等到搬遷過後再上學,結果一等就是十年,孩子都已經二十歲了,早已經錯過了開智的年齡。56號大院裏四十幾户住户,早就想排自來水管道,也是因為政府的許諾,就一等再等,他們拎水拎了十年啊,這都是老百姓為我們的政府行為付出的代價,這麼多的代價,難道還不能促使我們下決心,承擔一些東西?萬麗的話,後來曾經被田常規書記在全市的幹部大會上引用過,田常規説,我希望我們的幹部,都認真地體會一下萬麗區長的想法,我們能不能把自己的眼睛,轉一個方向,從往上看,轉成往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凳子再挪一挪,挪到離人民羣眾近一點、更近一點的地方。
全南州市,像萬麗這樣的正處級幹部數百上千,誰不想在市委一把手那裏留下一點深刻的東西?只是,因為人員眾多,到底誰重誰輕,田常規不可能一一衡量,萬麗因為南鳳街街區的改造工作,在眾多的幹部中穎而出,給田常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也是萬麗自己始料未及的。
那一天,當她從南鳳街回到辦公會議上,當即拍板,決定改造工程立刻正式上馬,她倒是從參加會議的所有的幹部臉上,看到了自己的稚。新官上任三把火,南鳳街街區的改造工程,是萬麗上任以後燒的第一把火,這把火要燒起來,而且只許燒好不許燒不好,萬麗是擔當了相當大的風險的。前任的區長們,難道個個都是草包,個個都無能,個個都幹不成這件事?就你萬麗厲害,一來就點火,膽子也太大,步子也太急,搞政績工程的心情也太迫切,説到底,還是政治上稍微
了一點。其實萬麗心裏明白,她只是一個現成的點火者,乾柴是前任們一點一點地堆起來的,火種是向南鳳街的百姓們借的。當然,點燃這把火,需要的是膽略和信心,這兩點,萬麗還是有的。
因為田常規那一次的大會講話,大家開始看好萬麗的前景,一個幹部給大老闆留下了好的深刻的印象,他的仕途還用愁嗎?萬麗自己,又何嘗沒有這樣的興奮和期待,當田常規在週末的傍晚,忽然把她叫去的時候,萬麗的這種興奮和期待是達到了頂點的。只是,世界上的事情,真正應了一句老話,也是康季平經常跟她説的那句話:翁失馬,安知非福。如果沒有在舊城改造指揮部呆過,她會如此大刀闊斧地改造南鳳街嗎?如果不是大刀闊斧地改造了南鳳街,田常規會想到讓萬麗接替周洪發嗎?這是無可預知無從推測的事情,萬麗此時,也不能想得太多,想得太遠,她只能接受命運的挑戰,往前走。
萬麗趕到南鳳街街區辦事處,惠正東副市長陪着一個兄弟市的黨政代表團,也很快到了,惠正東和萬麗握手的時候,説了一句,萬區長,下午你如果有時間,我約你談點事情,兩點鐘行不行?萬麗簡潔地點了點頭。惠正東也就沒再説什麼,因為有客人在,主人所有的言談行為,都應該是圍着客人轉的,惠正東便和萬麗一起,陪着客人,邊看邊介紹起來。雖然惠正東沒有説什麼,但萬麗知道,惠市長要談的,肯定不是區政府的工作了。
參觀結束後,惠正東的客人被元洲縣的人接走了,但惠正東並沒有空下來,他和萬麗打了個招呼,説中午還得趕一個場子,這幾天有一個法制宣傳方面的全國的會議放在南州市召開。開幕式上雖然都已經有領導到場,但今天是最後的午宴,無論如何要請一兩位市領導坐坐鎮,撐個場面,偏偏分管副書記副市長又都不在家,便求到惠正東了。
要説起來,這在官場也算一忌,雖然不能説是多大個事兒,但至少替其他分管領導坐板凳也不是好坐的,不是隨便可以坐的,你是好心好意,真心解難,説不定反惹來誤會,好在惠正東為人不錯,口碑好,是不應該產生這種誤會的。反過來説,惠正東能夠做到這樣,他也不怕別人誤會,有了誤會他也不會去解釋,人為地去消除,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説,從這一點上講,惠正東在南州市的領導中,也算是有點個的人物。
惠正東一走,萬麗就趕緊從區委區政府這班人的身邊溜開了,她直接回了家,發現孫國海又不在家,保姆老太説,孫同志説,他今天有會。萬麗這才想起惠正東説的那個會,不正是孫國海他們那個系統的會議嗎,剛想到這兒,手機響了起來,是孫國海打來的,説,萬麗,你猜我跟誰一起吃飯?萬麗心裏一跳,明明知道惠正東在他們那裏,但不想和孫國海多説,冷冷地道,猜不到。
孫國海説,惠正東。萬麗已經覺得出孫國海嘴裏的酒意,他已經直呼惠市長的大名了,説不定惠正東正在他身邊呢,她趕緊説,孫國海,少喝點,別出洋相。孫國海説,怕什麼,惠正東,弟兄!萬麗心裏“嗵”地跳了一下,跟着説話的語氣就更急了,孫國海,你少給我丟人現眼。孫國海“哈”了一聲,説,你什麼話,對我這麼不信任?連惠正東都説,我們這一對,是最佳拍檔,你不信?你不信我叫惠正東自己跟你説——萬麗趕緊説,不要,孫國海,不要——但是聽到這句話的卻已經是惠正東了,惠正東笑道,萬區長,不要什麼,不要跟我説話嗎?
萬麗有點難堪,趕緊説,惠市長,孫國海喝酒沒有數,一喝多,就胡言亂語——惠正東説,萬區長,你別多想,儘管放心,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快樂,你不用看得那麼重。就這一句話,説得萬麗心裏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什麼叫體貼人,什麼叫善解人意,為什麼孫國海永遠就不能明白一點點她的心思,或者他是明白的,那麼他為什麼就永遠不能顧惜一點她的受呢?電話裏聽得見那邊還在鬧着,惠正東又説,萬區長,有件事情,我要向你坦白,今天我喝多了,就跟國海説,聽説當年萬麗追你可是追得好辛苦,萬區長,有沒有這回事?你聽了不會生氣吧?
萬麗正不知怎麼回答,好在惠正東又把電話還給孫國海,孫國海更來勁了,他要的就是個面子,惠正東給足他面子,孫國海對着電話大聲説,萬麗,你那時候給我寫情書,一寫就是厚厚的十幾頁。一陣鬨堂大笑,從電話裏傳了過來,震動着萬麗的耳膜。萬麗想,別看這些人,一到酒席上,個個跟酒鬼似的沒腦子,個個親密得跟自家人似的,可這其中的差別是天壤之別啊,就説惠正東和孫國海,他們雖然談得那麼投機,喝得那麼痛快,可兩個人完全不是一回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