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暗度流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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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立於船頭,任由江風吹得衣裙烈烈,江陵已然在望人聲傳來“小心受了風。”諸葛嶠亭衝她一笑,輕聲提醒。

念語略微往裏站了站,笑道:“這些子,有勞諸葛公子了。”

“顧小姐不必如此客氣,”不知是否因為江陵已近,大事將至,諸葛嶠亭難得收了笑,面上微有寒意“嶠亭一向相信兒女是女人最大的弱點,於這一點上,顧小姐也不例外。”念語嘆息,道:“蒙諸葛公子提醒,念語必定牢記在心。”

“顧小姐難道就想找個清靜之地,與腹中孩兒安度餘生?”

“難道諸葛公子就不想而去,尋那佳人?”此言一出,便只餘江水滔滔而過之聲。

“顧小姐,船就要靠岸了。”侍從走上前來。

一個鬟取了她昨整好的包裹,遞了過來,念語接過,站在船上遠看,已是遙遙認出了來接她的人。

船靠着岸緩停了下來。她終於踏上了闊別已久地土地。深一口氣。正向前來接她之人走去時。卻聽得一個悉地聲音響起:“塵顏!塵顏!”念語心中一驚。回頭看那葛嶠亭。他臉上又掛上了一切盡在掌握中般地微笑:“雖説荊州有故舊。但顧小姐畢竟孤身一人。秦公子前來。總能多個人照應。或者。顧小姐還能拿來做個幌子。”

“多謝諸葛公子。”話音剛落。秦引章已趕至她面前。一臉燦爛:“塵顏。終於趕上了。我還擔心…”這時才發覺諸葛嶠亭正含笑站在唸語身後。抱拳憨厚一笑道:“多謝諸葛公子提醒。”

“不過舉手之勞。嶠亭還有事在身能多做逗留。便送至此吧。”念語有些驚訝。江陵守備派來地人就在不遠處。她原本以為諸葛嶠亭至少會逗留幾地。像是看出念語心中所。諸葛嶠亭笑道:“既然已做了約定。嶠亭便信得過顧小姐。”

“既如此,念語也不留諸葛公子了,望一路順風。”

“顧小姐也保重。”

“嶠亭已有多久未曾如此憐香惜玉了?”一回到船上,蘇陌顏帶了一絲笑意問道。

“我不過是在她身上看見另一個自己罷了。”撂下這一句話葛嶠亭便徑自回房去了,只留蘇陌顏一人在原地,遠遠看着江陵城,眼神裏有些許低落。

“顧小姐,在下樑松羅大人之命在此等候,轎子已備好這邊走。”來人抱拳行禮之後,便在前帶路,濃眉大眼,虎背熊,撲面而來的軍旅之風,讓念語頓覺親切之

“有勞了。只是念語初至江陵想看看此處的風土人情,坐在轎子裏不免有些悶了。”

“碼頭至羅大人府邸還有不少的路…”梁松看着念語略顯單薄的身子由皺了眉。

一旁的秦引章也覺有些不妥,雖然身為男子是家中姐妹懷孕時也曾聽過初初有孕時,不能多做走動之言要勸,卻被念語搶了先:“梁大人能被羅叔派出來接我,想來對我的身份也是略知一二的吧?也是,念語畢竟一介弱女子,自然入不了梁大人之眼…”念語輕輕一句,便讓這漢子漲紅了臉,復又抱拳道:“梁松不敢。”嘴上説着不敢,卻並未叫那些轎伕回去,只讓他們跟在身後。

念語也不再言語,與梁松並肩而行,閒談一些風俗民情之事。

途徑一個市集時,有不少小販叫住梁松,不時地往他懷中些瓜果蔬菜,市集才走了一半,梁松肩上背的,手中提的,懷裏抱的已是滿滿當當了。

“梁大人,梁大人!”才走出幾步,便又被叫住了,這個實誠漢子臉上不由抖了幾抖,回過頭來道:“孫家兄弟,你的好意我先謝過了,只是,你瞧,”梁松努努嘴“實在是拿不下了。”

“這魚可不是給你的,羅夫人有孕,要好好補補,再説了,才一條魚,”孫家兄弟往後一瞧,嘿嘿笑道“這小兄弟是跟着梁大人一道的吧?來,搭把手。”説着也不顧秦引章願意與否,將梁鬆手中的東西一分“瞧,這不就可以了?”

“那多謝你啊。”

“謝什麼!梁大人慢走啊!”那樸實的漢子笑了笑,使勁衝他們揮手。

走出市集後,念語才得了空問那梁松:“看來梁大人很得民心啊。”才一句贊,梁松的臉就紅到看耳後:“哪裏是我得民心,都是羅大人,當得好官,連帶我們這些人都沾光不少。”確然,這羅大人羅潛之與顧清丞不僅有同袍之誼,更是結義兄弟,只是這後一樁事很少有人知曉,想起幼時坐在羅叔膝上聽他詩,雖然似懂非懂,但是羅叔臉上的滄桑與堅毅卻是深深的印在了她心上,還有羅嬸…

“梁大人,方才那人説羅夫人有孕?”她這時才醒過神來,羅嬸的年紀已是不小了,怎可能還會有孕?難不成…

梁松憨憨一笑:“不是羅夫人,是小羅夫人!羅大人的媳婦有喜啦!”股喜勁兒,彷彿懷孕的是他家娘子一般。

“樂…樂青?”對於這個兒時玩伴,念語頗有些遲。

“是了,正是樂清少爺的夫人有喜了!”念語一時有些怔忡,還記得小時候,羅樂青時常跟在她後頭,喚她“顧姐姐”一別十數年,他居然已成家立業,眼下,竟就要做爹了,想着這次來的目的,心情不免又沉重了幾分,市集上那張張笑臉還猶在眼前,只是一想到在雁關時,戰爭所帶來的殘酷畫面,兩相織,一時竟叫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塵顏,可是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秦引章見她臉有些蒼白憂道。

梁松因手上抱東西,只能回過神,命人將那頂小轎抬到了念語身邊:“顧小姐,離羅府還有不少路,你看…”念語本想拒絕,只是在看面而來的江陵人那滿足幸福的臉龐時,改了主意,點頭上了轎子,或許看一些,心中的歉疚會少幾分。

“顧…顧小姐!”轎方一停住聽見有人喚她。

念語掀簾下轎,一個清的少年歡喜地湊了上來:“念語,還記得我嗎?”眼前面龐與記憶中的慢慢重合,念語笑了出來:“怎麼?做爹了就跟我生分了?”羅樂青咧一笑,改了口:“顧姐姐也知道了啊…”念語見其不改少時子,由時間所帶來的隔閡便慢慢消去了:“江陵人人都知小羅大人要做爹了只是有些人在家享清閒,可累壞了梁大人。”羅樂青這才看到念語身後的二人,一邊急忙命下人來接了東西,放入廚房,一邊又問道:“梁大哥,帳可都記下來了?”

“都記下來了頭我就報給林管家去…”

“不用了,方才塵…念語都付清了。”秦引章拍拍胳膊道方才那些東西可不輕。

念語互相介紹過後,才笑道:“總不能空着手來見羅叔吧?”

“侄女這話就見外了。”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羅潛之方從府衙回來,一身官袍尚未

念語閃過驚喜的神急就了上去,親親熱熱地喚了句:“羅叔!”羅潛之朗一笑:“今兒叫你羅嬸親自下廚,做幾道你喜歡吃的,好好為你洗塵!”

“娘可是好幾年沒下過廚啦,”羅樂青也湊上前去“打小便是這樣,只有顧姐姐在了,娘才肯下廚,到底誰才是親生的啊!”羅潛之一吹鬍子:“你這小兔崽子,你要是有念語一半貼心,我讓你娘天天下廚都甘心!”樂青呵呵笑着,捱到了念語身旁,笑道:“顧姐姐,你要不在我家長住下來吧。”羅潛之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看了念語一眼,對兒子道:“回家這麼久了,可去看過漫漫沒有?”樂青也猜到許是父親與念語有話要講,便也不做停留,喚了秦引章道:“聽説秦公子身手了得,可願陪在下練上一練。”秦引章也不作答,只看念語,待念語點一點頭之後,方才應了樂青的要求。

“這個秦公子…”羅潛之是什麼人,秦引章眼神中那一點點小情愫哪瞞得過他。

念語也有些無奈,細想了想,還是一五一十將自己有孕,想拿秦引章做個幌子的事説了出來。

羅潛之聽完後,沉默許久,才道:“你當真不願回去了?只是畢竟是皇家血脈…”

“皇家又如何?”念語嘴角一勾,苦笑道“我現今只盼着能生個女兒,若是個男的…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只盼着他能如樂青一般,平安度過一生便好。”羅潛之不唏噓,記憶中的念語何時有過這般蒼老的心態?還記得草原上,她革履青馬,顏若朝華,顧盼生輝,挽弓雁,英姿颯

“這幾你先好好養着,我對外只説你是羅嬸的侄女兒,前來投奔的。”

“多謝羅叔,”一想起那件大事,念語有些愧疚“是念語連累羅叔了…”羅潛之將手一揮,放聲大笑道:“我與修常相識數十載,他的子我豈會不知?遙想當年,我與他一同馳騁沙場,征戰無數,只是後來奉先皇之,改守江陵,這一別,本料想再無攜手抗敵的機會了,卻不料,他竟想再鬧出個動靜來,他在北,我在南,能再並肩一場,老夫此生心願已了。”

“那樂青…”想起樂青的子懷孕不久,念語很是擔心。

“我羅家的小子,沒有怕死的種!”羅潛之大眼一瞪,只是畢竟骨親情,臉還是慢慢柔和了下來“你羅嬸和漫漫,我已託付給了可靠的人,倒是你…”

“羅叔不怕念語去向爹爹告狀,説你羅家瞧不起我們顧家?”念語揚眉一笑,眉宇間彷彿又回到了年少,那縱意揮灑的時光。

“蜀國那兒…”念語正了顏,道:“蜀國那裏有我,羅叔儘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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