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下鈞州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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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逸玄和靈兒告別張三夫婦,牽馬再次來到“鴻來客棧”門口,因前跟客棧的夥計發生口角,這兩位夥計對他們印象深刻。

“哎,你們又來幹什麼,是不是還想搗亂?”一個夥計厲聲喝住。

“爺今天是來住店的,你把我們的馬牽到後院去吧!”

“住店?你不是嫌我們這兒貴嗎,幹嘛今又來住店?”夥計不知道他們的來意,不肯放他們進去。

“少廢話,你個小小的夥計,我跟你説得着嗎?快去通知你們掌櫃!”一個夥計跑到店裏報告,説:“昨天那兩個搗亂的人又來了!”這鴻來客棧的掌櫃姓孫,名叫孫萬里,他本是鈞州知府王孟海的小舅子,昨天柳逸玄和靈兒走了之後,他就派人暗地裏跟蹤他們,這會子又聽到他們自己送上門來,連忙説道:“來的正好,我正想找他們呢!”忙出了店門來見。

“你們昨在我門口大鬧,今又來此何干?”孫萬里一臉怒

“呵呵,掌櫃的不要生氣,昨我來住店,確實覺得你們這店裏的客房價格太貴,不過今天有人請客,我們就過來住了!”

“請客?你們是誰的客人?”柳逸玄道:“我們受鈞州郡王之邀,前來參加‘賞瓷大會’的,有老郡王的文書在此,不信你來看!”柳逸玄將書信遞與孫萬里。

孫萬里拿來書信一看,果然是鈞州郡王的筆跡,他又瞅了二人兩眼,一時也不知如何處置,沒辦法,既然是郡王的客人,豈能不給他面子,只得變怒為喜,笑着説道:“原來是老郡王的客人,失敬失敬,快快有請!”柳逸玄見他變臉比川劇演的都好,暗地裏冷笑了幾聲“這掌櫃的一看就知道是個見風使舵的詐小人,真是奴顏婢膝,看着都讓人噁心!”柳逸玄並沒有跟他廢話,只是拿着行李去了樓上的兩間客房,又吩咐了店小二,要些飯菜送到房裏。

孫萬里一時沒有辦法,只得按照他的吩咐給他備齊。孫萬里叫來身邊的一個叫柴旺的夥計,低聲問道:“昨天我讓你跟蹤他們二人,可有什麼收穫沒有?”柴旺回道:“小人昨天一直跟着他們去了西城,見他們在西門內的張三客棧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又跑到郡王府門口吵鬧,被郡王府的家丁給哄了出來,這二人一時無奈,找到了一個擺攤算命的老道,想讓老道協助他們二人混進郡王府,結果老道膽小怕事,沒有答應他們,只把些道袍、道帽租給了他們二人,這二人打扮成道士道童的模樣,竟混進郡王府裏,也不知和老郡王説了些什麼,竟被老郡王奉為上賓!”孫萬里一聽,點頭説道:“我看此二人大有來頭,能把向忠輝那老雜給騙了,可見還有些手段,不行,我得到府衙裏將此事彙報給知府大人,你在此好好給我盯着他們!”二人商量好,孫萬里快馬進了鈞州府衙,這鈞州知府王夢海吃過午飯,正在涼亭了午睡,孫萬里見他姐夫正在午睡,一時也不敢打擾,只好在一旁跟王家的管家閒聊,王夢海正在藤椅上睡着,聽到有人竊竊私語,便從藤椅上坐了起來,着個肚子問道:“是誰在那裏説話呢?”孫萬里見王孟海叫他,連忙走了過去,笑着説道:“我來給姐夫請安了!”

“哦,是你?你不在客棧看店,跑到府衙來幹嘛?”王夢海見是他小舅子,知道他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

“呵呵,小弟今來確有事向姐夫稟報!”

“什麼事?説吧。”

“那個,咱們客棧今天進來兩個客人!”孫萬里頓了一下,正在構思怎麼才能給王孟海把事情説明白。

“廢話,咱們店要是不來客人,我還不得喝西北風去!你有話快説,有快放,別給我扯那些沒用的!”王孟海還想着再睡會兒,不願聽他在這兒廢話。

“是是是,小弟就長話短説,咱們店裏今天來了兩個年輕的公子,這兩個人昨天在我們客棧門口鬧事…”

“什麼?好大的膽子,趕緊派人把他們給我抓起來!”王孟海還沒聽完,就下令抓人。

“姐夫姐夫,你先聽我説完,這兩個人昨天嫌我們店貴,不肯住下,不想今卻得了郡王府的文書,説是要參加咱們鈞州‘賞瓷大會’,小的曾暗地裏派人打探,見他們二人曾經和一個算命的老道打過道,騙來老道的衣服才混進了郡王府裏。”王孟海聽了半天,不知他在説什麼,皺着眉頭問道:“你這扯了半天説的什麼呀,一會兒郡王一會兒老道的,你到底想説什麼?”孫萬里見他姐夫着急,也怪自己嘴笨,説道:“小弟懷疑此二人來頭不小,您想想,他們能得到老郡王的器重豈是一般的人,小弟還打聽到他們來自京城,保不準還是京城大員之後,這鈞州郡王身為外地藩王,若是私下結京城官員,可是重罪啊!”原來這王孟海早就跟鈞州郡王不對付,自己雖然是一州之主,但鈞州卻還有這麼一位官居一品的皇親國戚,這鈞州雖是富饒之地,但油水都進了郡王的包,自己被無奈,只得私自做些買賣,才勉強掙些銀子夠上下打點之用,對鈞州郡王,他早已心存嫉恨。王孟海的岳父正是當朝太師朱範,正是這層關係,才讓他坐鎮鈞州之地,然而一山不容二虎,他幾次想蒐集向忠輝濫用職權、貪污受賄的證據,雖然也有些收穫,但是在官場腐爛的大宋王朝,這些小罪本不值一提,即使上奏參上他一本,聖上也會念及他是皇親國戚,不會治他。

王孟海聽孫萬里講到這向忠輝有私通京城大員之舉,這就有謀反之嫌,一時到天賜良機。

“好哇,這個老狐狸,敢私通京城官員,這可是謀反的重罪,這次非得把他給搞下來不可!”忙又轉來問這孫萬里:“你方才説的那兩個人的身份可曾查明?”

“這個…小弟還沒有查明,他們喬裝打扮,又不肯透漏姓名,小弟也沒有辦法!”

“沒用的東西!若不搞清他們的身份,如何知道這向忠輝和哪位京官勾結?趕緊給我好好查查他們的底細,若是有了消息立馬前來稟報!”孫萬里被王孟海訓的一聲不吭,只得點頭應是,自己領了命令又快馬趕回“鴻來客棧”此時柳逸玄和靈兒正在房中吃午飯,既然是公款吃喝,豈能給他們客氣,柳逸玄將雞鴨魚點滿了一桌,和靈兒飽飽的吃了一頓。

靈兒問道:“玄哥哥,咱們還回京城嗎?”

“當然得回去了,怎麼着,你這是樂不思蜀了?看到有好吃好喝的你就不願意回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咱們是偷偷跑出來的,本來説是三天就能回去,這會子又要參加什麼‘賞瓷大會’,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靈兒私自跑出京城,雖然是新鮮刺,但心裏還是沒底,不免又擔心起來。

“這個嘛,聽這老郡王説,賞瓷大會要在兩之後舉行,我們既然都跑出來了,多待兩也沒什麼,你不用擔心!”靈兒見柳逸玄都這般説了,也就沒再多説什麼,繼續吃飯。

用過了午飯,柳逸玄叫店小二進來把杯碗盤碟都收拾乾淨,自己閒來無事,想到外面走走,一來想了解一下鈞州的風土人情,二來也是打發這閒暇的時光。

柳逸玄和靈兒吃飽喝足,就關上房走下樓來,樓下有幾個客商正在互相吹捧,聊得不亦樂乎。

這幾個客商坐在桌子前喝茶聊天,一見有人從樓上下來,便抬頭去看看,若是能遇到些老朋友的話,便又要拉過來壯大自己的隊伍。這些客商老早就來到了鈞州,專門為這“賞瓷大會”而來,這鈞州除了六口官窯之外,還有十幾口民窯,這些民窯的瓷器雖然比不得官窯的美華麗,但也不乏瓷中品,各地客商趁着這“賞瓷大會”的時機,淘換些質地優良的瓷器,運回本州本縣,稍加潤,編上一些傳奇的故事,便能讓這些瓷器身價倍增。

幾個客商抬頭望了望柳逸玄和靈兒,見他們是些年輕後生,穿着打扮也不想是些南來北往的客商,於是就沒在意他們,繼續在這閒聊。然而在這些客商之中,卻有一位覺得柳逸玄看起來十分眼,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汴河南岸枴子巷“古鼎齋”的掌櫃錢世良。錢世良看他第一眼,只覺得在哪裏見過,等柳逸玄走下樓梯時,錢世良才猛然想起,連忙放下茶碗走過來打招呼。

“柳公子,可還認得小人?”柳逸玄聽到人堆裏有人叫他,忙回過頭來去瞧,一看是古鼎齋的錢掌櫃,本想前來打聲招呼,卻又怕自己暴漏身份,只得皺起眉頭裝作不認識。

“你是?”

“小人是古鼎齋的掌櫃的,您忘了嗎,您還到小人店裏打聽一幅畫呢?小人店裏的夥計跟您的那位叫‘升官’的小跟班還是堂兄弟呢?”

“哦,我想起來了,您是錢掌櫃是吧?”

“對對對,正是錢某,自從那別過柳公子,錢某對公子是夜期盼、寢食難安啊,沒想到竟在這裏遇上了,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吶!”

“別別別,錢掌櫃言重了,我跟你哪有那麼深的緣分?您可別再夜期盼了,我一介書生,又不能給錢掌櫃帶來什麼財運,可受不起的您的牽掛!”

“呵呵呵,柳公子真會玩笑,誰不知您是咱東京城裏有名的少年英雄,前些子金兵圍城,您守城有功被皇上封賞,還將那金國使臣好生羞辱了一頓,這汴梁城裏都傳遍了啊!”

“是嗎?我怎麼沒聽人説過?”柳逸玄聽了這話,心裏豈能不美?還故作謙虛道:“哪裏是什麼英雄,都是應該的,應該的!”錢世良老鄉見老鄉,自然有些興奮,忙回身對旁邊的幾個朋友説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柳逸玄連忙攔住錢掌櫃“哎哎,錢掌櫃,錢掌櫃!低調低調!我這次是微服私訪,不希望別人知道我的身份,還請老哥幫個忙,不要告訴別人!”

“哦,我懂,我懂!公子是不是也來參加‘賞瓷大會’的?”錢世良聽他説什麼微服私訪,就猜測他也是來參加“賞瓷大會”的。

柳逸玄攬着他的肩膀,低聲笑道:“呵呵,還是瞞不過你老兄啊,我這是為‘賞瓷大會’而來,還請老兄保密!”錢世良也小聲對他説:“實不相瞞,我也是為‘賞瓷大會’而來的!”忽然又轉過來指着後面的幾個客商説道:“他們也是為‘賞瓷大會’而來的!公子不必擔心,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心思,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柳逸玄一聽這話才明白,原來錢世良以為他也是來鈞州倒賣瓷器的,於是苦笑了一聲,心裏説道:“你知道個啊,我才不稀罕倒賣那些假冒偽劣產品呢,我是為《清明上河圖》而來,既然他以為我是來倒賣瓷器的,也用不着跟他過多解釋。”

“好吧,既然你我都是同道中人,還得請錢掌櫃多多關照,要是發現了什麼好貨,可要照顧一下小弟!”

“好説好説,你我本是故人,身在外鄉,彼此自然要有個照應,只要公子吩咐,小人一定照辦!”

“好的好的,我出去還有點事,你們先聊着!”柳逸玄不想跟這些“老黃牛”們有過多瓜葛,客套了幾句就跟他們告辭了。

對於這些各地來的客商來説,柳逸玄的身份無關緊要,不管他是什麼王孫公子還是平民百姓,都不妨礙他們掙錢,可是錢世良跟柳逸玄的這陣客套卻被“鴻來客棧”的夥計柴旺看在眼裏,他的主人鈞州知府王孟海正在苦苦打探柳逸玄和靈兒的身份。

柴旺聽到錢世良跟柳逸玄這般談話,料定這位“古鼎齋”的掌櫃必然知道柳逸玄的身份,於是就將錢世良請到一邊,仔細打聽了一番,正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畢竟又將遇到何種風波,且待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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