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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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橫波腳下的步子有些踉蹌，她幾乎是小跑着出的明鸞宮。雨越下越大，幾道劃破天際的閃電過後便是震耳聾的雷聲，一陣陣冷風夾雜着雨點拍打在顧橫波身上，一會的功夫她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了，凌亂的長髮也被雨水打濕粘在頸間，她現在的樣子，説不出的狼狽。

“王妃…王妃等等”顧橫波剛停下步子，就見身穿深藍宦服的小公公從長廊出跑了出來，一把傘遮住了已經濕透了的她“王妃”顧橫波抬手將鬢間的濕發攏向耳後“你怎麼還沒走？”小公公靦腆的笑了笑“王妃沒説讓奴才走，奴才就沒走，王爺吩咐過奴才，務必把王妃送到鳳管家那裏”顧橫波無奈，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只好嘆了口氣，再大的脾氣也沒了“你回去吧，我自己過去就好”小公公疑惑“王妃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顧橫波一愣，想到剛剛那一幕，她心中緊了緊，面上也沒表現出來“沒事，皇后娘娘身子不太好，需要多休息，我不好多在裏面打擾”小公公點點頭“也好，那奴才就送王妃過去吧”顧橫波皺了皺眉“不用，我認得路，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小公公見顧橫波冷得直哆嗦，忙把傘又往她跟前挪了挪“還是奴才送您吧”顧橫波了口氣，轉身就往雨裏走，急的小公公直在後面喊。

“不許跟過來”顧橫波回過頭喊道。

小公公有些委屈，他小聲道“王妃別生氣，那這把傘您拿着，奴才從長廊走就行”她真要有個三長兩短，可不是他可以擔待的起的。

顧橫波走過去接過他的傘，轉身就走。小公公目送顧橫波的身影遠去，嘆了口氣，這容王妃人好，就是脾氣有點大，在這宮裏，也就她把他們當人看，可是到底不是伺候她的。

顧橫波在雨裏走了會，她停下腳步，轉身往明鸞宮的方向看了看，她好像有點明白了，蓮容娶她的目的。

還好，還好她還沒有做什麼，她還是她自己。

蓮漾從和鳶殿出來，正準備回自己的住處，從和鳶殿到他的清塵殿要路過明鸞宮，路上和一身狼狽的顧橫波不期而遇。

蓮漾有些驚訝，可還是規規矩矩的喊了聲‘皇嬸’。

顧橫波愣愣的看着他，心中百般滋味“我能去你那坐會嗎？”一會，一會就好。

蓮漾怔怔的點點頭。

顧橫波跟着蓮漾去了他的清靜殿，裏面的擺設也很簡單。顧橫波坐了下來，蓮漾親自沏了熱茶給她，他也不説話，靜靜的坐在她的對面。

顧橫波看了他一眼“那次在宮中路，忘了和你説謝謝”蓮漾淡淡的笑着“皇嬸不用客氣”換做平時，顧橫波定要和他好好説道説道，可是她今天真沒什麼力氣，不知道因為自己想的太多，還是因為蓮容的事。捫心而問，她不擔心蓮容和皇后怎麼樣，她只擔心她撞見了她們的事，蓮容會不會處置她。剛才蓮容的眼神她想想都渾身打哆嗦，冷冽中透着陰狠，彷彿要用眼神把她活剝了一樣，只因為她撞了她們的好事嗎？

顧橫波捧着熱氣騰騰的茶，心裏悶悶的，鼻子竟也有點酸，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剛剛蓮容吼她那一聲，確實是嚇到她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她那個樣子。

“皇嬸，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府？”

“蓮漾”

“…”顧橫波看着他，眼圈也漸漸紅了起來，她咬着，眼淚不受控制的就從眼眶滾了下來，她閉上眼用手撐着額頭，低低的嗚咽還是從口中傳了出來。

蓮漾被她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了，俊美白皙的臉上竟有了急，他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皇嬸”顧橫波擺擺手，了鼻子，勉強撐起一個笑容“我沒事，讓你見笑了”蓮漾不愛説話，子也温潤，雖然之前對顧橫波印象並不怎麼好，可是見她這個樣子，心中又有些不忍“皇嬸是不是不舒服？”顧橫波抬頭看他，眼圈紅紅的“蓮漾，其實我喜歡你的，無奈我現在只能叫你一聲皇侄”蓮漾有些發懵，待明白過來她的話後，臉上竟添了層紅暈。

顧橫波靠在椅子上“其實我知道我爹在之前就已經向皇上請命過了，不是我不願嫁你，你也知道的，我經歷過了那種事，嫁給你，只能給你徒增煩惱”雖然她是不願進宮，可是這個原因也是有的。

蓮漾怔忪的看着她，一時竟不知道説什麼好，他沒想過她竟然會跟他説這個，以容王妃的名義。她真的是顧元卿的女兒麼？是母妃口中那個痴傻十幾年，又被人玷污了的顧眉生？

顧橫波抬手在鼻尖蹭了蹭，笑道“剛剛真的很抱歉，我實在沒忍住，被人給氣的”蓮漾幫她把冷茶倒掉，又沏了杯熱的“皇嬸這樣會得風寒的”顧橫波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你借我匹馬可好？”蓮漾一愣“借馬？”顧橫波點頭“我有用，今天我在你這兒住一晚，明天再走好不好？”

“這…不妥”蓮漾的心情簡直不能複雜形容了，顧橫波在他心裏的形象已經完全顛覆了。

顧橫波心裏已經打定主意了，今晚這個容王府她是打死都不能回了。她摸不準蓮容，只希望她今晚在皇后那裏過夜才好。

“你讓我在這坐一晚也好，我和你皇叔吵架了，我不想見她”顧橫波沒辦法了，只好胡掰，反正情況也差不到哪去。要怪就只能怪他倒黴，好死不死的碰上了她。

蓮漾無奈，只好留下了她。

顧橫波得寸進尺，要了蓮漾的衣服，又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最後還是睡在了牀上，蓮漾去了書房。

顧橫波躺在牀上沒多會就睡着了，蓮漾則是一夜未閤眼，他生温和，雖然心裏一直對宸妃的事存有芥蒂，因為沒有證據，他不能做什麼，對人對事，多少還是承了宸妃的子。平時便不多和女子來往，自然也沒有遇到過喜歡的人，對於顧眉生，他願意不願意只要是皇上下的聖旨，他就必須要聽的，本已經許給他的人卻突然被自己的皇叔奪了去，雖説不在乎，可是人都是要面子的，出了這件事，顏面上多少有些掛不住。面對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子，他竟要喊她皇嬸，他無論如何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可現在這個女子聲稱和皇叔吵了架，竟跑到他這裏來了，如果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可是一見她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卻是怎麼都不忍拒絕。

晚上她渾身*的坐在椅子上哭的隱忍又委屈，他慌了，卻又不知道怎麼安她，心中微不可尋的覺在中悄悄蔓延。直到她提出要在自己這裏留住一晚，在他的浴桶沐浴，穿着他的衣服，他才發覺，他的心徹底亂了。

第二天一早，顧橫波難得起了個早，蓮漾送她到宮門外。

“真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顧橫波拍了拍馬鞍，對蓮漾説道。

蓮漾温和的笑笑“應該的，不用謝”顧橫波驚奇的看着他“不叫皇嬸了？”蓮漾面上微紅，沒説話。

“好啦，昨晚謝謝你收留我，難得碰到你這麼個好人，回頭有錢請你吃飯”還好還好，騎馬這種技術活她還能駕馭。

蓮漾笑笑，到了嘴邊的話，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直到顧橫波上馬絕塵而去，他還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竟忘了問她借馬做什麼，要去哪裏。

此刻的容王府裏早已鬧得翻了天，王爺王妃一夜未歸，鳳千月在宮中等到了凌晨也不見顧橫波的人影，蓮容也不知去向。

不知誰喊了聲‘王爺回來了’，府中算是徹底靜了下來，眾人正打算鬆口氣時，卻見只有蓮容一人走了進來。

鳳千月面不改，沉聲問道“王妃不曾與王爺一起回來嗎？”蓮容解了那顏沉重的黑麒麟錦袍，隨手扔給了一旁的丫鬟，只着了件裏衣便要往裏走，聽聞鳳千月的話，她皺了皺眉“我不是讓你在安定門等她嗎？”

“千月失職，請王爺降罪”鳳千月説着，徑直跪在了蓮容面前。

蓮容面一沉“你昨天晚沒有接到她？”

“是”蓮容的左手緩緩摩擦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她若有所思的院中的眾人身上掃了一圈。昨晚她和段如蘭説了沒幾句就起了衝突，她是差點沒控制住自己，可是，她沒想到顧橫波會突然闖進來，換做平時，她肯定先會一掌拍出去。她是吼了她一聲沒錯，難道她是因為這個生氣跑了？

跑了？

蓮容仔細的琢磨着這個詞，狹長的鳳眸緩緩眯起，“千月”

“是”

“昨晚下了雨，她跑不了多遠，你帶人拿了我的手令，先封城”****然而事實證明，確實如蓮容所料，顧橫波跑了，並且已經離開了皇城。

“王爺，城門的守衞説今早確實見了一個穿白衣的騎馬出城，聽他們口中所描述的，定是王妃無誤”鳳千月不知道顧橫波為什麼要離開，竟然偷偷跑出了皇城，這不是明擺着觸蓮容的逆鱗麼。

“備馬，本王要親自出城一趟”蓮容繫着衣袍的帶子，面無表情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