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誓言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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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刀掛在馬鞍下,他的盒子炮也掛在那,就這樣整個人赤手空拳,笑呵呵地了上來,彷彿對面騎在馬背上的是自己就別重逢的親兄弟。這個熱情得有些出格的舉動,無疑再一次超出了周黑碳的意料,整個人差點沒僵在馬鞍子上,直到眼睛裏已經能看到入雲龍臉上深深隱藏着的驕傲,才像受了刺
一般朝子身後的衞兵們喊道“都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我下馬!難道等着紅鬍子親自出來為你們拉繮繩麼?!”
“是!”不小心受了無妄之災的警衞們委委屈屈地答應了一聲,紛紛蹁腿兒從馬背上跳下來,在距離周黑碳兩米遠的左右兩側位置整隊成列。彷彿要跟張松齡所帶的游擊隊戰士較勁兒一般,個個都將身體的筆直。
藉着呵斥手下的機會,周黑碳臉上也迅速堆起一團微笑。一邊跳下馬背快步向趙天龍,一邊在嘴裏大聲打着哈哈:“哎呀,龍哥,你這是太客氣了,咱們兄弟誰跟誰啊,還用擺這陣仗
接麼?”
“應該的,應該的,情歸
情,應該的禮數卻不能少。再説,黑子你現在也不比從前了,堂堂政府軍大營長,卻不顧身份頂風冒雪來看我這老朋友,我要是一點兒表示都沒有,還算事麼?”趙天龍一把將周黑碳拉入懷中,狠狠抱了抱,熱烈歡
。
周黑碳被勒得差點不過氣來,但是更令他堵得難受的,卻是趙天龍話語裏邊冷冰冰的尊敬。二人以前雖然一見面總免不了
槍舌劍,但那都屬於好朋友之間的
情
,彼此之間並沒什麼真正的隔閡。而現在,趙天龍的禮貌卻如同冰塊一樣,橫亙在了兩個人之間,雖然此刻兩人的胳膊都緊緊抱着對方的肩膀。
“龍哥,你再這樣説,我可真生氣了!”周黑碳用力掙扎了一下,從趙天龍的懷抱中身出來,皺着眉頭抗議。
“別,可真別!我今天特地在紅隊面前請了將令出來接你,如果你連游擊隊的大門都不進轉身就走的話,你讓入雲龍這張臉往哪擱!上馬,上馬,上馬,紅隊他們這會兒估計把酒都燙上了,咱們哥倆回去好好喝幾碗!”趙天龍甭看先前跟張松齡商量的好,真正開始執行時,心裏卻也覺得説不出得彆扭。僵硬地堆着假笑,摟緊周黑碳的肩膀,將他朝戰馬旁邊推。
周黑碳憋得兩眼冒火,偏偏心裏頭裝着事情,不能現在就將臉撕破。只好着
氣重新跳上了坐騎,臨催動戰馬前,卻又突然計上心來,聳聳肩膀,冷笑着説道:“酒我今天肯定是要跟你喝上一頓的,不過,我身後可不止眼前這幾十個人。還有兩百多弟兄在後邊的,都敞開了肚子喝,你入雲龍招待得起麼?”
“既然來了,就都是朋友!”趙天龍裝得太難受,索不裝了。雙手抱在
前,衝着周黑碳身後的警衞大咧咧地作揖“咱游擊隊雖然窮,幾百斤酒還是供得起的。都裏邊請,趕緊營地裏邊請。待會兒我們紅隊會親自舉杯,給大夥接風洗塵!”這一下,效果居然比先前裝腔作勢還要好。周黑碳身邊的警衞們雖然個個軍裝筆
,骨子裏的江湖氣卻依舊沒能完全
除。見入雲龍居然折節向自己作揖,連忙收起架勢,在馬背上抱拳相還。
“不敢,不敢,哪敢勞動龍爺和紅爺!”
“折殺了,折殺了,龍爺您真的折殺我們了!”一片客套聲中,周黑碳悄悄地皺了下眉頭,催動坐騎,緩緩走向帶隊接自己的張松齡。從雙方碰面到現在,一直是趙天龍出面招呼他,張松齡和他身邊的兩小隊騎兵,就像被風雪凍僵了般,保持着敬禮的姿勢一動未動。這讓他心裏覺得非常彆扭,同時又覺得好生羨慕。同樣是當兵的,人家張松齡帶出來的這些就像木頭做的人偶一般,上司要怎麼動就怎麼動,從來不會自己擅作主張。而自己身邊的那些笨傢伙,才裝了一小會兒人樣就裝不下去了,居然敢當着自己這個營長的面兒,跟趙天龍噓寒問暖了起來。就好像他們還是一羣快意恩仇的江湖馬賊,
本沒受過任何正規訓練一般。
帶着幾分較勁兒的心思,周黑炭也將套着黑皮手套的雙手抱在了前,大笑着朝張松齡和他身體兩側列隊的游擊隊員們致意“哎呀,這大冷天的,可真辛苦弟兄們了!張老弟,你也真是,出來接我就接我了,何必搞這麼大陣仗?!”沒有人回應他的問候,游擊隊員們依舊穩穩地將馬刀舉在
前,刀尖與鼻尖持平,用目光向遠道而來的貴賓致敬。人和馬都沉穩如山,任外邊多大的風暴都無法吹動分毫。
周黑碳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臉上,繼續向前走也不是,停下來等着入雲龍幫忙解圍也不是,一時間,從頭到腳寫滿了尷尬。
“禮畢!”直到周黑碳的臉的笑疼了,耳畔終於傳來了張松齡的大喝。緊跟着,眾游擊戰士齊刷刷將哥薩克軍刀壓低,衝着周黑碳的腳邊用力指了兩指,然後才用統一的步調回了馬鞍下,
着
等待自家隊長的下一個命令。
“給周營長帶路,歡他來游擊隊做客!”張松齡滿意地點點頭,衝隊員們大聲吩咐。然後換了幅面孔,熱情地向周黑碳打起了招呼“黑子,你可來了。我一直盼着你來呢!怎麼樣,路上還算順利麼?”
“來晚了,來晚了!老哥我真的來晚了!”被趙天龍捧上天去風言風語地給“刮”了這麼長時間,周黑碳總算聽到了一句真正的暖和話,臉上的表情立刻生動了起來,在馬背上拱着手回應。
“不晚,不晚,你只要心裏還裝着我們這些朋友,什麼時候來都不晚!”張松齡笑了笑,側身避開周黑碳的揖,順便做了個請的手勢“來,讓我給你帶路。紅隊原本要親自出門來接你的,但是考慮到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我跟龍哥兩個就…”
“接什麼接,咱們兄弟誰到誰那,還不跟進了自己家一般!一起走,一起走,已經有些子沒在碰面兒了,説實話,我還真
惦記你們的!”周黑碳擺擺手,笑着呼應。腿雙再度催動坐騎,與張松齡並轡而行。
“我也一直記得去年跟你周黑炭並肩而戰的那些子!”張松齡回過頭看了一眼後面跟上來的入雲龍,然後笑呵呵地寒暄。
“是啊,那幾仗,打得可真叫刺!”周黑碳的臉上立刻湧現了幾分留戀的表情,嘆了口氣,回應的話語裏帶着難掩的失落“只可惜後來咱們兩方都忙着各自的事情,走動就越來越少了。直到你們游擊隊遇上那麼大的事情,我,唉,我居然陰差陽錯的成了旁觀者,連半點兒忙都沒幫上!唉!”
“今後合作的子不是長着呢麼?!再説了,你那麼大的基業,還能保證沒個大事小情的。”聽周黑碳這麼快就主動提起了夏末時的失約,張松齡微微覺得有些意外,笑了笑,低聲安
。
“是啊,原來天天盼着謀個出身,連做夢都是光宗耀祖。現在終於安頓下來了,呵呵,這手邊的事情呢,卻又亂得像鍋粥一般!比起沒安頓下來之前,半點兒都沒少!”聽張松齡如此通情達理,周黑碳心裏的慨愈發多了起來,搖了搖頭,悻然説道。
“那是你老哥還沒習慣!”張松齡原本就不擅長繞着彎説話,此刻覺到周黑炭的情緒,便愈發直來直去“有婆婆和沒婆婆管的
子,當然不一樣。以前你是自己一拍腦袋就能做出決定,現在卻要考慮各方的反應。不過呢,這話又説回來,有個人管着,總比繼續當綠林豪傑強。至少糧草彈藥方面,解決起來相對容易些不是!”
“那倒是,端誰的碗,受誰的制,古往今來,到哪都這樣!”周黑碳再度輕輕點頭,深以張松齡的話為然。
“你就別裝了!”趙天龍策馬從背後追上來,看着周黑碳筆的將校呢軍裝連連搖頭“這麼漂亮的少校軍裝都穿身上了,還裝什麼孫子!怎麼樣,現在你周黑子那,媒人都把營門給擠爆了吧?!娶了幾房姨太太了,什麼時候抱着兒子給你爹去燒香去!”
“你!”周黑炭的臉又難看了起來,瞪着入雲龍,兩眼冒火“你嘴裏能不能吐出顆象牙來給我看看啊,我怎麼得罪你了,見了面兒連句話都不肯好好説!”
“吐不出來,真的吐不出來!”趙天龍聳肩冷笑,滿臉嘲諷“象牙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嘴裏可是沒有。要不,你周營長先吐一出來給我看看?!”
“你…”周黑炭氣得轉過身去,不肯再與趙天龍的目光想接。張松齡見狀,趕緊出面替雙方打圓場“龍哥是很久不見你,想得厲害了!所以説話才沒邊沒沿的!黑子,你別往心裏頭去!”
“我不跟這糙人一般見識!”周黑碳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很恨地回應。
“這就對了!朋友麼,誰還能跟誰較真兒!”張松齡笑了笑,繼續出言緩和雙方之間的關係。
這與事先他跟趙天龍商定的角,相差甚遠。事實上,由於做戲能力有限,即便是趙天龍本人,也沒能完全按照商定的劇本來表演。然而在無意之間,兄弟兩個卻一個變成了大半個白臉,一個做了小半個的紅臉,卻也配合得嚴絲合縫。
三人談談説説,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營地入口。紅鬍子早就帶人在裏邊點起了幾十堆篝火,將整個營地烤得霧氣蒸騰,暖風拂面,宛若是一個世外桃源。
見到帶着游擊隊骨幹親自接到門口的紅鬍子,周黑碳臉上剛剛舒緩的表情,頃刻間又變得不自然了起來。沒等對方開口説話,立刻滾鞍下馬,快走幾步,衝着紅鬍子就是一個長揖“紅爺,周黑碳家裏頭出了事情,上次戰鬥未能及時趕過來支援你。現在,向你登門請罪來了!”
“請什麼罪,黑子,你這話從何説起?”這回,輪到紅鬍子腦子發懵了。滿臉錯愕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躬着身子不肯直的周黑碳,一時間,竟然忘了伸手將攙扶起來。
“黑子,你這麼説,可就真是見外了啊!”還是張松齡反應快,緊跟着周黑碳的身影跳下坐騎,快步追上來,雙手將他後摟住“在接你的路上,龍哥早就替你辯解過了,説你可能是另有苦衷!”
“我不是另有苦衷,我是,我是被小人所害啊!”周黑碳掙扎了兩下沒掙開,只好順勢直起,滿臉痛苦地向紅鬍子解釋“龍哥他今天為什麼這樣對我,其實我自己心裏頭跟明鏡似的。這事,這事兒要説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我周黑碳瞎了眼睛!”
“怎麼,趙天龍剛才故意招惹你了?”紅鬍子的眼睛一豎,把頭轉向趙天龍,就要開口呵斥。
周黑碳見狀,趕緊用身體將他的目光擋住,然後一邊擺着手,一邊繼續補充“不怪龍哥,不怪龍哥,是我失約在先。他看不起我,也是應該的。紅爺,廢話我就不多説了。我帶來了一樣東西,看了你就知道了!”説罷,一把推開身邊張松齡,扭頭就往自己的坐騎旁走。三步兩步來到馬鞍旁邊,伸手馬鞍後扯下來一個包了鐵皮的盒子“嘭!”地一聲打開,雙手捧着重新返回到紅鬍子面前“龍爺,你給我發的求援電報,我本沒收到!這小子先跟我説是電台出了問題,我一個大老
,也整不明白電台怎麼早不出
病,晚不出
病,偏偏那幾天就拉了稀。後來又接連發生了好幾樁怪事,自己暗中查探,才發現這小子早就跟
本鬼子搭上了線。他的人頭我已經替你砍下來了,至於我自己,是該按江湖規矩三刀六
,還是按軍中規矩綁起來槍斃,紅爺你説了算,我周黑碳絕不皺一下眉頭!”
“啊!”這番話,再度出乎所有人意料。非但紅鬍子被打了措手不及,就連一向對周黑碳最有信心的趙天龍,也愣在了當場。
張松齡也被突然發生的變故震得眼前金星亂冒,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茫然間,目光掃到了周黑碳雙手捧着的木頭盒子中,只見裏邊的面孔與自己一樣年青,嘴巴半張着,依稀在發出驚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