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風捲殘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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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的四月其實並不算熱,可此時京師的人心卻燥熱得很,自打進入四月以來,京師上下談論的都是御駕親征的事兒,關於前方即將開戰的事兒更是傳得沸沸揚揚地,煞是熱鬧,幾乎每一天都有幾十個版本出現,當然,大多數人都覺得此戰大清必勝,滿京師的百姓都在翹首等着前方送來捷報,也好在茶餘飯後多些個談論的話題,每當前方大營回來報信的驛卒一進城,總能引足夠的注意力,能有渠道獲知內幕消息的神通人士到了此時一準忙碌開來,就為了能有個吹牛佐酒的資本。

遠卓三年四月十二申時三刻,夕陽徹底落山了,剩下的最後一絲餘暉將西邊的雲朵渲染成了濃血的顏,黑紅、黑紅地,煞是難看。西直門外驛道上一騎煙塵滾滾而來,到了城門口,也不下馬,徑直衝入了城門,往兵部的方向趕去,起的灰塵嗆得守門的官兵直罵娘,可拿這些送軍報的驛卒們也沒啥辦法,畢竟誰也不敢冒着殺頭的危險攔下八百里加急的驛報不是嗎?一夥子西直門官兵只能罵罵咧咧地自認倒黴。

此時的京師大街上滿是飯後出來遛達的京師百姓,雖説不如白那般擁擠,可也算得上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很,那騎驛卒衝進了城門竟然沒有一絲減速慢行地意思。縱馬在大街上橫衝直闖,鬧得行人們雞飛狗跳地躲避不已,破口大罵的可是大有人在。當然也有些個好奇心十足的人開始琢磨着要去通通關係,看能不能搞到最新地戰報,滿大街的人心再次浮動了起來。

兵部尚書劉雙成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雖説他是最早從龍的,現如今劉氏一家也全都是今上的心腹,一家滿門都是朝廷顯貴,長子劉耀位居山東水師提督、次子劉耀已是浙江巡撫,他自個兒也是堂堂正一品的兵部尚書。但是劉雙城從來不敢居功自傲,他很清楚自身的才具出任兵部尚書其實並不算稱職,只能是以勤勉來彌補能力上的缺憾,每裏他總是內閣六部大員裏來得最早,走得最晚地那一個。這些天,因前線戰事吃緊,劉雙成更是忙得團團轉,整價地派人到工部催彈葯、到户部要糧草,再加上手頭一大堆的部務,硬是將劉雙成原本壯碩的身材給磨成了個彎駝背的小老頭兒。今兒個劉雙成好不容易忙完了部務。跟值守的兵部郎官們待了一下事宜,正打算回府,突地聽到衙門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想起,劉雙成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顧不得多説,飛跑着衝出了大堂,便見一名滿頭滿臉是汗的驛卒騎着快馬衝到了衙門口,幾乎是滾着下了馬背,一頭跪倒在地,顫着聲道:“稟大人。西線急報!”

“什麼?”劉雙成顧不得多問,伸手接過那名驛卒高舉過頭頂的信函,匆匆地查看了一下火漆和印籤,發現是西寧大營送來的八百里加急。忙揮手示意驛卒退下,自個兒患得患失地走回大堂,邊走邊拆開信函,就着大堂上的***一看,頓時覺得眼前一陣發黑,整個人搖晃了一下,險些一股坐倒在地,幸好幾名戈什哈眼明手快。扶住了劉雙成搖搖墜地身體。

“敗了。敗了,怎麼會這樣。聖上,聖上…”劉雙成嘴角搐着喃喃自語地説叨着,眼中的熱淚忍不住狂湧了出來。一干子戈什哈頓時亂了方寸,可又不敢瞎問,只能圍着呆呆站着的劉雙成打轉轉。

“來人!”猛然醒過神來的劉雙成高呼道:“馬上封鎖兵部大堂,將那名驛卒給本官看押起來,無本官之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兵部,本官要即刻入宮。”一起子戈什哈、兵部郎官們雖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但大體上是猜到了前線可能是敗了,眼瞅着劉雙成下了令,眾人只得應令行事,只是心裏頭卻都打着鼓,擔着心事兒。劉雙成不管那幫子郎官們怎麼想,自個兒衝出了大堂,也沒乘大轎子,隨手拉過一匹馬,翻身上去,縱馬向皇宮趕去。申時三刻,天早就全黑了,用罷了晚膳的監國阿哥弘曆卻並沒有去休息,還在上書房裏看着摺子。身為大阿哥的弘曆很是珍惜此次難得的監國機會,無論再苦再累,他都咬着牙堅持着,每天必定要看完所有的摺子才去休息,儘管他手中的批摺子權只是個橡皮圖章罷了,但他還是認真地在每一份摺子上用硃筆簽上自己的大名,偶爾也提出一些自己地不同看法,將他認為不太合適的摺子退回軍機處重審。^^“主子,兵部尚書劉雙成、劉大人遞了牌子,要求面見主子。”正當弘曆埋頭看摺子的當口,負責服侍他的小太監胡亮急衝衝地走了進來,低眉順眼地稟報了一聲。

“哦?”弘曆抬起了頭,默默地想了一下,突地笑道:“請劉大人進來好了。”

“是。”胡亮躬身應諾,退出了上書房,須臾,劉雙成面焦急,雙目盡赤地走了進來,一頭跪倒在地,咽泣地道:“大阿哥,前面、前面敗了,聖上、聖上生死不明。”

“什麼?”弘曆吃驚之餘,霍然站了起來,手一鬆,硃筆落在了書桌上,在那本還未看完地奏章劃出一道鮮紅的筆痕。

“大阿哥,這是剛收到的八百里加急軍報。”劉雙成低着頭將手中的軍報舉過了頭頂。

弘曆急步上前,一把搶過軍報,將信函了出來,湊到書桌上的***前細細地看了起來。良久不發一言,末了眼中閃過一絲厲,冷着聲道:“劉大人。這軍報何時到地,送軍報的人何在?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稟大阿哥,此軍報剛到,是驛卒送來的,下官已經封鎖了兵部,此時消息理應尚未走漏。”劉雙成見弘曆面不善,也不敢隱瞞,飛快地答道。

“好!劉大人此事辦得妥當。回頭爺一準稟明皇阿瑪,為劉大人請功,現如今形勢緊迫,委屈劉大人先在這上書房呆一段時間好了。”弘曆點了下頭,不容劉雙成反駁地説道。話音一落,也不理會劉雙成地疑惑,高聲道:“來人,備轎子,爺要出宮到怡親王府走一遭。”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説阿達率領着騎兵營一千騎擊潰了尾追準格爾部而來地哥薩克騎兵之後,並沒有就此作罷,而是率部緊追在落荒而逃的洛林斯基少將地身後,象趕鴨子一般趕着敗退的老子騎兵往俄軍主力的方向而去,這一追一逃,不到半個多時辰便已經遠遠地能看到正在行軍中的俄羅斯步兵方隊。

説實話,清兵座下的戰馬都是挑細選出來地好馬,雖説衝刺能力還是比不過高大的歐洲馬,可也差不了多少,而耐力則是比歐洲馬強上許多。這一路狂奔,若不是清軍為了誘敵深入而有意控制馬速的話,早就追上了馬力已經透支的洛林斯基少將一行,此時眼瞅着老子的大部隊開到。阿達側頭對跟隨在身邊的號手低低地叮囑了一句,幾聲淒厲的號角聲過後,狂奔之中的清軍馬隊慢了下來,緩緩地跟着敗逃的哥薩克騎兵的路線來到離俄軍方陣二百餘丈地位置停了下來,慢悠悠地整頓好隊形,卻沒有發動攻擊,不僅如此,大多數騎兵都下了馬。一副悠閒的樣子打量着遠處忙着佈置大炮的俄軍方陣。

“哦。媽的,這是怎麼回事?”站在俄軍隊列前的布赫魯斯基少將面鐵青地打量着敗退而回的洛林斯基少將。冷聲道:“少將,你的人呢?別跟我説就剩這麼點了。”洛林斯基少將又氣又恨地道:“該死的黃皮猴子設了個圈套,我的人中了埋伏,都被打散了,能回來的就這麼些了。”

“什麼?你這混蛋,我要送你上軍事法庭,來人,將這蠢蛋押下去。”布赫魯斯基少將氣急敗壞地吼道。

“布赫魯斯基,你沒權利這麼做,我們平級,你管不到我。”洛林斯基少將着脖子吼了起來。

“嗯哼,是嗎?”布赫魯斯基少將冷笑了一下道:“我是前線總指揮,自然有這個權利,再説了,之前我已經下達了收兵令,你竟敢不聽令行事,以致吃到此等慘敗,有什麼話,你到軍事法庭上去跟法官説好了,拿下!”面對着近衞軍那一排排黑地槍口,洛林斯基壓兒提不起反抗的勇氣,被撲上前來的近衞軍士兵拖下了馬,捆成了個粽子。

布赫魯斯基少將掃視了一下那幫子委靡不振的哥薩克騎兵,一眼發現其中軍銜最高地是名少校,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指了下那名少校,問道:“少校,你的名字?”

“報告將軍,下官是遠東騎兵師第一團第一營營長肖洛夫奧斯拉普少校”肖洛夫少校趕緊在馬上直了膛,敬禮道。

“很好,現在你就是騎兵總指揮了,好好幹!”布赫魯斯基少將很是隨意地還了個禮道:“哦,肖洛夫少校,你來看一下,嗯,你們是在這兒中的埋伏對吧?”布赫魯斯基少將從懷中取出一份簡易地圖,對比着在身邊侍從官手中的大地圖上大致指了個方位。

“哦,我想是的,大約就在這兒,那裏的草密得很,還有一片不小的紅柳林,怎麼回事?將軍如何知道此事的?”肖洛夫仔細地看了一陣地圖,點着頭道。

“哈哈…這個就不好説了,嘿嘿,看樣子黃皮猴子很是緊張那附近地風吹草動,有意思,走罷,先將那些討厭地擋路鬼趕開,我們直奔這塊區域,拿下黃皮猴子的大本營。”布赫魯斯基少將很是瀟灑地用手中地馬鞭在地圖上一點,嘻嘻哈哈地説道。

肖洛夫少校不明所以,可也沒敢多問,只能點頭應是。布赫魯斯基少將也懶得多解釋,手中的馬鞭一指遠處的大清騎兵,高聲下令道:“近衞軍出擊!”隨着布赫魯斯基少將的命令,原本就排成方陣的俄羅斯軍中響起了整齊而又烈的鼓點聲,十數個方陣的俄軍邁開整齊的步伐,着槍向站在遠處觀望的清軍騎兵走去,一股強大的壓迫氣勢在戰場中悄然而起。

阿達這一年在火器營可不是白過的,一眼就看出了俄軍的虛實,壓兒就不打算跟俄軍硬拼,再説原本為了保持神秘,這支清軍除了馬刀之外,一身的裝束全都是準格爾騎兵的打扮,也沒有帶上火槍,真要是跟俄軍死磕,那簡直跟送死也沒多大的區別了。

“上馬,撤!”阿達很是冷靜地下達了撤退命令,原本站在地上休息馬力的清軍士兵馬上翻身上馬,準備向卡拉麥裏山預設陣地轉進,正當清軍調轉馬頭準備後撤的當口,突地發現身後不知何時衝出了一支哥薩克騎兵,人數不多,只有四百餘騎,可正好擋住了清軍撤退的方位,而此時清軍正在轉向,馬速不快不説,陣型也略顯混亂,形勢危險了----倘若被這支從後頭殺上來的哥薩克騎兵纏住,清軍難免一場大敗。

“狹路相逢勇者勝!騎兵營出擊!”阿達眼瞅着形勢不妙“唰”地出馬刀,狂吼着一馬當先向疾馳而來的哥薩克騎兵衝了過去,所有的大清騎兵緊跟着也驅動了下的戰馬,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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