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渾水摸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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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老爺子喜歡下棋,尤其愛下圍棋,若得空閒時,總是要拉上親近的大臣們來上幾盤,或是讓棋侍召們對弈幾局也好讓自個兒過過眼癮,不過除了那幫子棋侍召之外,大臣們都很怕跟老爺子下棋,倒不是康熙老爺子的棋力強得可怕,而是老爺子的棋實在是太臭了,每逢到陪老爺子練手的時候就是大臣們最苦惱的時節,無他,要贏老爺子容易,可問題是誰有那個“屠龍”的膽子,那不就只能輸了,可問題是讓棋也不能讓得太明顯了,否則就是欺君,如此一來,要想輸得恰到好處可就不容易了,除非是那幾個棋侍召棋力高明,做起假來跟真的似的之外,別的大臣可就有些抓瞎了,跟老爺子對弈也就成了件撓頭的事情。***這不,馬齊正愁眉苦臉地陪坐在康熙老爺子的斜對面,側着身子埋頭苦思咋輸才好呢,卻見司禮太監李德全快步走了進來,到了康熙老爺子的身邊輕聲地道:“聖上,毅親王接了詔書,不過他病了,讓奴才代為轉呈告假文書。”

“嗯?”康熙老爺子從棋盤上抬起頭來,掃視了李德全一眼,那眼中的“寒意”嚇得李德全趕緊一頭跪倒在地上,雙手高舉,將胤祚的告假文書呈上。康熙老爺子連看都不看,從鼻孔中冷冷地“哼”了一下道:“去,讓王堯江(太醫院醫正)帶幾個太醫去,就是抬也得將他給朕抬來了。”李德全猛地打了個哆嗦,起了身一溜煙跑出了煙波致閣,徑自安排人手去了。馬齊趁着老爺子轉身的當口,不動聲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將自己的一塊大棋給點死了,待得老爺子轉過了身,馬齊趕緊勸道:“聖上,毅親王今一早就請了假,倒不是畏難不來的,聖上…”康熙老爺子嘿嘿一笑,打斷了馬齊的話道:“馬齊,你甭跟朕打埋伏眼,朕那幾個兒子的品你是知道地。好了,不談這個,下棋!”康熙老爺子下詔敢於抗旨不來的這滿朝文武中也就只有胤祚一人而已,不過胤祚倒也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於真兒個地抗旨不遵,這不過是種姿態罷了。胤祚這麼做其實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就在康熙老爺子第一道聖旨傳到的同時“鴻鵠”傳來暢園的最新動態:西山健鋭營已然包圍了現場,驅散了圍觀的百姓。將整個不穩的局面控制了下來,所有的阿哥都已被“請入”了園子,刑部大小官吏則被看管着跪在園子外。

很顯然,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老爺子事先佈置好的局,所有地阿哥不過都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而已,理由很簡單,從西山健鋭營駐地到暢園少説也得兩個時辰的急行軍,可那幫子刑部官員到達暢園前後不過半個多時辰而已。就算西山健鋭營一早就得到消息旋即出發的話,也不可能馬上就能出現在暢園。在摸不清老爺子佈下此局的真正用心之前。胤祚自然是不想輕舉妄動的,既然已經稱病不去當值。那就乾脆稱病不去面聖好了,當然,胤祚也知道躲是躲不過去的,老爺子必然還會再來詔書,不過如此一來就給了胤祚一個緩衝的時間,再者,胤祚如此做法也是一個信號。那意思就是告訴老爺子咱不想參合到阿哥們地爭鬥中去。咱乖着呢,以老爺子的能耐自然能看出胤祚抗旨背後的意思。這也是胤祚不爭的一種表示罷了,只是此等表示着實也是一種無奈之舉。

胤祚很清楚西山健鋭營控制住場面之後,暢園的戒備實際上並不是更嚴了,而是會鬆了下來,這就給了二號一個將消息傳出來的機會,至於這個消息能不能及時傳出來,其實胤祚也沒有把握,他只是在賭而已,賭在康熙老爺子第二道旨意下來前,二號能將消息傳回來,一旦得知了康熙老爺子的底牌,胤祚就能確定下來自己的應對措施。

運氣這玩意兒向來很乎,沒啥子可説得清楚的東西,胤祚地運氣一向不壞,這次也同樣,消息確實傳到了胤祚的手中,只不過對於胤祚來説,這個消息簡直壞透了----這張葯方確實不假,是一副治病地方子,老爺子的身體也確實出了問題,只不過問題並沒有嚴重到康熙老爺子自個兒暗示地那般----就要死了的地步,説白了這張方子其實就是一種葯酒,治的也就是心絞痛這等老年人常有的疾病,這葯酒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蘇合香酒。”心絞痛這個病説起來並不難治,硝酸甘油正是此病的特效良葯,胤祚廠子裏就有這玩藝兒,不過對於中醫來説,這個病卻無法治,山楂、丹蔘等中葯製劑雖有一定的療效,不過效果卻差強人意,按老爺子地身體狀況來説,此等病算不得絕症,只是此病發作起來卻是要疼得要命,若是受到意外地刺也可能有着生命危險。胤祚對醫術只是略通而已,不過心絞痛是個啥玩藝兒他還是清楚的,若是沒個意外,老爺子再活七、八年本算不上什麼稀奇事兒,到了這會兒胤祚已然明白了康熙老爺子佈下此局地用心所在----將所有的阿哥一網打盡,將所有阿哥手中的權柄全部或是大部削去,即便胤祚自個兒只怕也在劫難逃,怎麼辦便成了擺在胤祚面前的一道難題。

心絞痛,***心絞痛,該死的老爺子還真是混帳一個,串通了方苞佈下如此大的一個局,好狠的心啊,媽的,這回大傢伙不死也得層皮了。胤祚憤恨地在書房內走來走去,心亂如麻,鄔思道、林軒毅兩大謀士則各自低頭苦思,整個書房內就只有胤祚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在迴響。

林軒毅皺着眉頭道:“王爺,現如今有兩種可能,其一。二號已然暴,這張方子是假的,若是如此,聖上就是在試探王爺的心;其二,方子如果是真的,那麼聖上就是打算收回權柄了。若是第一種可能倒還好辦,居中調合各位阿哥的矛盾,等矛盾無法解決地時候,聖上自然會出手。一舉將阿哥們收服,該削去權柄的削去權柄,該圈的圈,王爺只要不犯錯,聖上定然會護着王爺,一旦聖上龍體違和,龍行大海之後,自然會將皇位傳於王爺;若是第二種可能。那…”林軒毅苦笑着搖了下頭,頓了一下才接着道:“那就只有暗中聯合三爺、八爺一道將二爺、四爺坑了,少了兩條瘋狗也好,王爺自身只要不出岔子,聖上也拿王爺沒辦法。”鄔思道卻不同意林軒毅的分析,拈了下長鬚道:“歷河兄此言差矣,現如今無論聖上究竟是怎個想法,王爺都不能輕舉妄動,一旦授人於柄。那後果着實不堪設想,玉以為聖上還會來詔書的。王爺去便去,什麼事都不必應承下來。實在不行,王爺就裝暈厥好了。”唉,老鄔這主意餿得可以,若是陳天遠老爺子不在,憑着咱的內功,要裝個暈厥或是心率不齊之類的病跟玩兒似的,可問題是咱會的陳天遠老爺子都會。壓兒就瞞不過去。唉。老鄔這主意好是好,可惜行不通。他不懂武功,這也怪他不着。胤祚苦笑了一下道:“鄔先生,本王裝是無法裝地,騙不了家師陳天遠。”鄔思道愣了一下,馬上反應了過來,頓時有些頭疼地太陽,苦笑了一下道:“玉誤矣,不過還是那句話,只要王爺自己能穩住了,即便是聖上也拿王爺沒辦法,至於事情該怎麼辦,現如今是商量不出個頭緒來的,一切等王爺見了聖駕之後再行定奪了。”嗯,這話有理,現如今想那麼多也沒用,一切都得見了老爺子的面之後才能定下來,不管怎麼説,這個局既然是老爺子佈下來的,他自然會去破解,媽的,若是老爺子連咱都不放過,那就説不得,怎麼也得拼上一把了。胤祚在心裏頭惡狠狠地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回狠心,不過卻沒有馬上下手佈置,一切只能等,等到見着康熙老爺子之後再説。

胤祚並沒有等上多久,司禮太監李德全就匆匆地領着一杆子小太監外帶幾名太醫殺到了府門外,宣旨一畢,馬上催着胤祚、胤哥倆個趕緊起駕。胤祚眼瞅着康熙老爺子連太醫都派來了,心裏頭直髮苦,沒奈何只好吩咐起轎,同着老十四一道向城外的暢園趕去,這一路無話,多半會便到了暢園,剛下了轎便瞅見那幫子刑部官員一個挨着一個地跪了一地,胤祚搖了搖頭,也懶得多理會,讓清松遞上了自己的牌子,候在了園外,不過片刻工夫,先進園子稟報的李德全便殷勤地引着胤祚兄弟倆走入了園中,徑直向老爺子所在地煙波致閣而去。

嘿,好傢伙,煙波致閣簡直明星薈萃,一窩子阿哥跪了一地,從老二到老十二一個不少全到齊了,那起子阿哥一見到胤祚兄弟倆過來了,各自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渾然沒事人一般,老三賊嘻嘻地一笑道:“老六,你不是病了嗎?嘿,怎麼,也被召來跪嘍?嘿,有意思。”老十咧開大嘴,哈哈大笑着道:“六哥,來,跪這兒,小弟們給您留了個好位置呢。”老九陰陰地冒了一句:“哪能啊,咱們六哥這回可是審案子來了,兄弟們這回是生是死就得看六哥的心情嘍。”老八温和地笑了一下道:“六哥一向是兄弟們的楷模,斷不會眼見着兄弟們受苦卻自個兒開心的,對吧?”老二眼瞅着胤祚過來,冷哼了一下,乾脆給了胤祚一個後腦勺,連個招呼都懶得打,臉臭得能燻死蒼蠅。

老四冷着臉看了胤祚一會兒,突地笑了一下道:“六弟來啦,病可曾好點?”胤笑是笑,不過那笑也太假了一些,簡直比戲台上的小丑笑得還虛假,瞧得胤祚一陣子泛噁心,眼瞅着一幫子兄弟神情各異,胤祚除了苦笑還能怎地,趁着李德全進閣通報的當口,默不作聲地跪倒在老三的身邊,連句話都懶得多説,老十四滿臉子氣憤地怒視着一幫子兄弟,恨不得拔刀上去一陣亂砍,將這夥子蒼蠅一刀一個地砍了,好在胤祚眼明手快,按住了老十四的背,將老十四硬生生按倒在自個兒的身邊。

李德全進去得快,出來也快,一出了閣便用他那尖細地嗓音高聲道:“皇上宣毅親王胤祚覲見。”胤祚起了身,剛要進去,那幫子阿哥立馬怪笑連連,話連篇,説啥的都有,就連老二那個混球也沒好氣地指桑罵槐地説叨了幾句,胤祚只當自個兒是聾子,壓兒就不理會那幫子兄弟,對跪倒在地地老十四使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衝動,自己卻大步向閣內走去。

煙波致閣內並沒有多少人,除了愁眉苦臉正與康熙老爺子對弈的馬齊,正悠閒地看着書地方苞之外,只有陳天遠老爺子雙眼微閉地站在一旁,往裏那幫子服侍康熙老爺子的太監、宮女們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孃的,老爺子想幹嗎?搞得如此神秘,該不是有什麼埋伏吧?胤祚心中一陣發虛,可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快步上前,跪倒在地,高聲道:“兒臣給皇阿瑪請安了。”康熙老爺子宛若沒聽到一般,頭也沒抬一下,自顧自地下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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