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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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釘子”這玩意兒雖不見得能有大用,但出個奇兵啥的還是能發揮些效果的,至於手段卑鄙不卑鄙卻也無所謂,當然政治這玩意兒本身就是卑鄙無恥至極,假如你認為政治是正大光明的,那麼你不是被人縱的傀儡就是一政治菜鳥。要想吃政治這碗飯,首先就得將你那所謂的廉恥心先扔到垃圾堆裏去,否則下場一定不會太美妙,這一點胤祚還是有着清醒的認識的。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底,山西田畝丈量事情已畢“釘子”也埋好了,山西的事兒對於胤祚來説,事情已然辦得七七八八了,是該回京覆命了,當然還有些事兒得緊着辦----滅口,老四、老八那幫子被俘的手下自然是不可能讓他們再活着走出山西,名目嘛,也現成----胤祚上表稱白蓮教在山西作亂,行刺欽差王爺,請求聖裁,老爺子回的詔書也很簡單,説白了就一個字:殺!於是乎,人頭滾滾落地,一間百餘“白蓮教餘孽”死得一個不剩。

按理説胤祚在這次山西之行上殺人不少,該得個不太好的名聲了吧,至少也該戴上個“屠夫王爺”的帽子了罷,不過事實恰恰相反“鴻鵠”強力的輿論宣傳外加胤祚救助災民的舉動,反倒為胤祚贏得了一個“愛民如子,解民眾於倒懸之苦”的賢王之名,這名也得了,利也得了,是該到了回京陪那幫子阿哥們好好“聊聊”的時候了,這不,志滿意得的胤祚八月初一在萬民相送之下離開太原,八月二十一抵達京師,一路順暢得很,卻也無甚説頭,可回到京中之後,老爺子卻給了胤祚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啥?去看看胤?有沒搞錯。那個被圈養在冷宮的廢太子有啥可看頭的?老爺子您這不會是打算警告咱吧?厄,貌似咱沒犯那麼大的錯罷。胤祚回宮覆命一畢,老爺子突然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去看看你二哥。愣是讓胤祚心裏頭直髮虛,可當着康熙老爺子的面卻不敢有任何地表示,連問個為什麼都不敢,只能是滿肚子疑惑地應承下來,領了詔書直奔囚胤的景祺閣偏殿。

冷宮,就是冷宮,還真是冷得有些子可怕,儘管是在皇宮裏。可這景祺閣偏殿着實是清冷得跟破廟沒啥子區別,如果説有,也就是那處破廟般的建築外站着幾個百無聊賴的宗人府太監,算是起個看管的作用罷了。

“喲,王爺,您來了。可有要奴才效勞之處。”一個頭兒模樣的小太監一看見胤祚來了,緊趕着上前行禮,那臉上的笑堆得份外可掬。

“嗯。”胤祚心思重,懶得跟這幫子小太監嘻嘻哈哈,隨手賞了那個小太監百兩銀票子,淡淡地説了一句:“本王奉旨來看看胤。”隨手將聖旨遞了過去,那名小太監仔細地辨認了一番。笑容滿面地道:“王爺,按説您來了,奴才們不該攔着,可這是奴才們的職責,這驗旨的耽擱。還請您老多多包涵,您老裏面請。”

“嗯,盡忠職守這是好事。胤最近都在忙些什麼?”胤祚貌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小太監撇了下嘴道:“他能忙什麼,一個廢了的貨有啥可忙地,混吃等死罷了…”

“放肆!”胤祚面一沉,斷喝一聲打斷了小太監那很是不屑的話,劈頭蓋臉地罵道:“你個混賬行子,安敢如此説道天家子弟,他再不濟也是龍子龍孫。哪有你這等下賤奴才説嘴的份。想必爾等平定然虧了我二哥,來啊。將這貨拉下去掌嘴五十!”胤祚是領侍衞內大臣,又是聖上寵信的親王,宮裏的人都得很,早就都一致看好胤祚的將來,自然是可着意地巴結,即便這個説“錯”話地小太監本意也是想貶低胤來討好胤祚,可沒想到馬拍到了馬腿上,頓時嚇得跪倒在地,大聲求饒,其他幾個小太監眼瞅着胤祚那張鐵青的臉,卻是不敢怠慢,不由分説地上前架起那個倒了黴的小太監,拖到一旁,可着勁地扇起了耳光,那幫子小太監為了討好胤祚,扇起耳光來可是下了死勁,一時間噼噼啪啪之聲頓時大作起來。胤祚懶得去理會那個哭喊着求饒的小太監,緩步走入了景祺閣偏殿。

殘破的建築,牆頭半人高的茅草,滿院子的雜草,蒼蠅蚊子四處高歌,入目就是一片地淒涼景象,更令胤祚有些子心酸的是胤早已跪倒在雜草叢,低着頭等候着胤祚的發落,那襤褸的衣衫顯而易見是多未曾換洗,才三十出頭的人,那頭髮都白了大半。

“二哥,您這是何苦呢?”胤祚慌忙搶上前去,一把扶住胤,温聲道:“二哥,小弟看您來了,二哥受苦了。”

“罪人胤叩見王爺。”胤一絲不苟地強自要磕頭。

“二哥,您這不是折殺小弟嗎?小弟來遲了,二哥莫怪,小弟不知道二哥過得如此之苦,回頭小弟定會向皇阿瑪進言,斷不能讓二哥再被那幫子下作奴才欺凌地。”胤祚好言好語地勸着,硬是將胤扶了起來。

“王爺,裏面請,裏面請。”胤眼中淚光閃動,嘴角哆嗦地説叨着,任由胤祚扶着,向殿內走去。胤是被圈養的罪人,按律不得有人服侍,其、子並沒有與其一道被關押,這殿中除了他自己就沒有別人,整個殘破的大殿亂七八糟地,到處都是垃圾,唯一算是整潔的就是書房了。説是書房,其實也就是間不大的小屋子,幾塊破木板搭成個書桌,桌上擺着筆墨紙硯,還有幾部經書,再有就是一張搖搖墜的破椅子,除此之外啥都沒有了。

胤苦笑了一下,拖着腳走上前去,搬起那張唯一的椅子道:“王爺,罪人這裏就只有一張椅子,還請王爺將就一、二,罪人站着便是了。”胤祚視力極好。一眼就看出胤正在抄寫的是佛經中的《金剛經》,那手瘦金體一絲不苟得很,顯見是很下了一番工夫,心中頗有番觸,苦笑着道:“二哥,您這是説哪地話,再怎麼説,您始終是小弟地二哥,哪有小弟坐着,卻讓二哥站着的理。二哥這便坐好就是,小弟身體好,站一會兒沒事地。”胤如何敢入座,着手,滿臉的不自在,臉憋得通紅地道:“王爺。這…”胤祚笑了一下道:“也罷,你我兄弟乾脆都別客氣來、客氣去了,就都席地而坐罷。”話一説完,自顧自地盤膝坐於地上,胤遲疑了一下也盤腿坐下,眼中淚光閃閃地問道:“王爺,可是。可是聖上要處置罪人了,罪人自知罪孽深重,原也就是個待死之身,只可惜罪人原打算抄寫千部《金剛經》的,現如今還差一半多。唉,這也是命啊。”

“二哥誤會了,小弟只是奉旨來看看二哥的。皇阿瑪並不曾有特別的吩咐,皇阿瑪聖心仁厚,二哥怎會如此想法,唉,都怪小弟沒早點來顧看二哥,讓二哥受委屈了,回頭小弟讓人送些被褥來。二哥也好自振作一些。別讓皇阿瑪看了傷心。”胤祚面平和地説道。

“聖上,聖上。他,他老人家要來看我了?這,這…”胤有些子動得語不成調。

“皇阿瑪雖沒明説,但二哥既已改過自新,皇阿瑪他老人家定會有所寬的,二哥須得振作些才好。”胤祚輕聲寬道。

“嗯。”胤眼圈一紅,淚水終於忍不住了下來,哽咽着説不出話來,只是使勁地點着頭,那副佩至極的樣子瞧得胤祚心頭不也有些子發酸,一想起眼前這位當初是多麼意氣風發的個人,現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雖説從前此人跟自己總是不對勁,也狠鬥了許多次,但畢竟是一塊兒長大的兄弟,此情此景讓胤祚也真是嘆世事之無常,實在不想再多呆下去了,起了身道:“二哥,小弟先回了,改再來看望二哥,您自己保重。”胤被關了這麼長的時,始終沒個説話地人,好不容易來了個胤祚,着實想多聊一陣,可眼見胤祚要走,他也不敢攔,只得苦笑着陪着胤祚走到了殿門口。兄弟倆分手後,胤呆呆地望着胤祚遠去的背影,嘴哆嗦着,老淚縱橫,如同痴了一般…

胤祚心思重重地回了上書房,將見到胤的實際情況一字不漏地向康熙老爺子彙報了一番,末了道:“皇阿瑪,兒臣沒請旨,已然讓下人們往二哥那送了些新被褥和吃食,兒臣自知違了祖宗家規,不敢奢望皇阿瑪恕罪,請皇阿瑪處罰”康熙老爺子面淡淡地沒有什麼太多的表示,只是説了一句:“知道了,朕乏了,你且跪安吧。”厄,又是知道了,老爺子您老究竟唱的是哪齣戲?胤祚稀裏糊塗地磕頭跪安,出了上書房也沒多停留,直接趕回自家的王府而去,茲事重大,胤祚不得不趕緊將兩位謀士召來商議一、二。

“沒什麼大不了地。”鄔思道輕笑一聲道:“聖上這是要重新啓用二爺罷了,唔,算算時,也該是讓二爺出來唱唱戲的時候了。”啥?老二這個混球還要復位,不會吧,難不成二廢太子這齣戲依然要繼續上演,我靠!這***是咋回事,歷史不是早都變了樣了嗎?這齣戲咋還能再上演一回?胤祚頭腦一暈,險些子就説漏了嘴,不過好在靈醒得快,愣是將已然到了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只是雙眼狐疑地看着鄔思道。

鄔思道撇了胤祚一眼道:“王爺急個甚子,二爺是不可能再當上太子的了,聖上將他搬出來不過是當個靶子,聖上這是在保護王爺罷了。聖上聖明啊!”

“保護本王?這…”胤祚皺着眉頭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説道:“本王知道了,皇阿瑪早就看出來老三、老四、老八會聯起手來整治本王,搬出老二,一副打算重立太子的架勢,讓老四他們找老二的麻煩去,不過,這樣一來,皇阿瑪勢必得給老二不少權限,山河易改,本難移,以老二那個子,一旦權力在手,只怕大傢伙地子又都不好過了,即便是本王只怕也得受池魚之殃,皇阿瑪如此作為,豈不是有點過了?”林軒毅笑着道:“這就是帝王心術,聖上讓王爺去看二爺就已經是在預先提醒王爺了,別的爺現如今都還矇在鼓裏呢,聖上待王爺已然是繼位人的份了,王爺還得善自珍重才是。今兒個王爺不請旨便往二爺那兒送東西,做得實在是妙,此兄弟情深聖上必然看在眼裏,記在心中,王爺幾無憂矣。”胤祚自嘲地一笑道:“哪有那麼些想頭,本王不過是看不慣那幫子奴才欺負老二,一時心軟所為罷了,原還擔心着二位先生會怪罪呢。”

“惟其出自本心,是故聖心期許,王爺所為仁心爾,正是帝位之最佳人選。”鄔思道淡淡地説了一句。也罷,老二這貨雖受了多年的苦,可那子只怕沒變多少,當初害他的人可是老四、老八,跟咱關係並不大,他要鬥也得先從老八他們開始,咱最多是受個牽連罷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着瞧便是了。胤祚默默不語地在室內踱着步,眉頭卻鎖得很深,他在想着一個關鍵地問題----老爺子究竟還有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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