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比翼凌空悲鎩羽連枝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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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有刀疤的那個漢子説道:“飲馬川的張寨主和野豬林的石幫主已經知道了,大熊莊的熊莊主剛剛來到,尚未曾告訴他。”跟九公一同進來的那兩個漢子道:“我們也是剛剛趕到了,不知九公飛函相召,為了何事,正要請教。”賀九公道:“老朽受人之託,想請各位鼎力幫忙。”那三個未知原委的人齊聲説道:“九公不必客氣,我們都是靠你老撐的,有話只管吩咐好了。”賀九公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請各位幫忙查探兩個人的去向。”飲馬川的張寨主問道:“這兩個人可是貴友的仇家?”賀九公點了點頭,説道:“也是我的仇人!”大熊莊的莊主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一發現這兩個人的行蹤,乾脆就把他們擒下,
給九公發落就是。請九公告訴我們一點線索,我們馬上就去拿人。”那石幫主卻是比較老成持重,心裏想道:“賀九公雖説不是什麼大事,但以他的本領,尚要興師動眾,對付這兩個人。這兩個想必不是等閒之輩了。”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這兩個是什麼人?”賀九公道:“這兩人一男一女,男的約莫有二十來歲,女的則似乎未滿二十。”熊莊主哈哈笑道:“原來是兩個
臭未乾的小子、丫頭,那還不手到擒來?這兩個人叫什麼名字?”賀九公道:“男的叫褚雲峯,女的叫孟明霞。”石幫主吃了一驚,説道:“孟明霞?她是不是江南大俠孟少剛的女兒?”賀九公道:“不錯。”熊莊主也是大吃一驚,登時笑不出來,説道:“聽説褚雲峯是金國國師陽天雷的得力手下,不知可是此人?”賀九公又點了點頭,説道:“正是。他不僅是陽大雷的手下,還是陽天雷的師侄呢!”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面面相覷,頗有難
。熊莊主説道:“聽説褚雲峯已盡得他師父華天虹的真傳,孟明霞既是江南大俠孟少剛的女兒,本領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這兩個人我們恐怕招惹不起!”石幫主則説道:“江南大俠孟少剛的女兒,怎的會與金國國師陽天雷的師侄走在一路,請九公恕我冒昧猜疑,我是覺得這事有點奇怪。”躲在佛像後面的楊婉更是覺得奇怪,心裏想道:“姓褚這廝原來果然是
細。但孟明霞若是去追捕他的,見了面就該動手才對,何以還會與他一路同行呢?這姓賀的老頭兒為何又要把他們二人一同拘捕?他到底是幫哪一邊的?”心念未已,只聽得賀九公已在哈哈笑道:“此事一點也不奇怪!”飲馬川的張寨主道:“請賀九公明白見告。”賀九公淡淡説道:“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褚雲峯身為金國武士,那是過去的事,現在他早已和陽天雷鬧翻!”熊莊主怔了一怔,説道:“他竟然和他的師伯鬧翻了?那麼咱們就不必害怕他背後的靠山啦。”賀九公道:“不錯,你們若是能夠活捉褚雲峯,不但不用擔心陽天雷的責怪,他還會重重有賞呢!”面有刀疤的那個漢子説道:“諸位若有懷疑,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一件事情。九公剛才説此事他是受人之託,你們猜那個人是誰?”此人名叫熊壯,乃是賀九公的副手。
熊莊主道:“熊兄,還是請你趕快把這謎底揭曉吧,我們怎麼會知道呢?”熊壯緩緩説道:“就是陽天雷的侄子,陽公子陽堅白。他也就是近來那個鬧得滿城風雨的採花賊!”眾人聽了都是大為詫異,問道:“陽公子何以不在京中,卻跑出來做採花賊?”賀九公道:“這就正是和褚雲峯有關了。陽公子是冒充褚雲峯幹下采花案子的。”飲馬川的張寨主道:“敢情是要引褚雲峯出來?”賀九公笑道:“到底是張寨主聰明,一猜就着。可惜引了褚雲峯出來,卻又給他逃了。”當下賀九公把昨晚他與陽堅白設計誘捕褚、孟二人的事情説了出來,眾人方知箇中曲折。
楊婉躲在佛像後面偷聽,聽到這裏,不又是驚奇,又是慚愧,心裏想道:“那晚我未曾分清皂白,就把褚雲峯當作
細,真是太魯莽了。怪不得當時他好像有意放我逃走。但卻不知他與屠龍暗中勾搭,又是怎麼一回事情?”楊婉雖然尚未明白全部真相,但來龍去脈,已是猜到幾分。料想其中必是另有原因,褚雲峯決非與屠龍一路,否則孟明霞怎會與他聯手。
只聽得飲馬川的那個張寨主又説道:“原來如此,那我們就不用顧忌了。只不過這二人的本領都是十分了得——”賀九公笑道:“所以我並不苛求各位將他們拿下,只須通風報訊就行。孟少剛那女兒服了我的酥骨散,料想跑得未遠,各位若是發現他們蹤跡,請馬上到熊老大那兒報訊,我和陽公子自會對付他們。”石幫主道:“好,那麼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回去,各自多派人手,四出搜查就是。”原來賀九公今晚所召集的這幾個人,乃是周圍三百里內各路黑道的首領。這個命令一下,就等於是在方圓三百里內,佈下天羅地網了。
楊婉雖是對孟明霞並無好,但聽得她已受傷,心裏如是不
為她擔憂,暗自思量:“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忙她呢。嗯,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莫過於把要搜捕她的人全都殺了。但他們共有六人之多,武功深淺如何,我是一點都不知道,倘若殺不了他們,豈非
巧成拙?我賠了
命不打緊,卻連給她報訊的人都沒有了。”正自躊躇未決,只聽得那賀九公已在説道:“好,就這樣吧。咱們可以散了。”楊婉驀地得了一個主意:“看來這個賀九公乃是他們的領袖,會散之後,我單獨跟蹤他,先把他殺了。盂、褚二人的行蹤,依理推測,不出兩條路。一條是回屠鳳的山寨;一條是前往飛龍山與孟大俠和南哥相會。若是前者,有山寨的人接應,大概可保無慮。若是後者,反正我也是要往飛龍山的,路上多加留心,説不定可以找見他們。”楊婉打定主意,倒是巴不得這些人趕快離開。但想不到就在這些人紛紛起立之時,賀九公的副手熊壯忽地説道:“請各位稍待一會,有一件事我想
個明白。”賀九公道:“何事?”熊壯道:“剛才有誰來過沒有了?”那些人齊聲答道:“沒有呀,”賀九公道:“熊兄何以有此一問?”熊壯道:“我出去
接各位之時,一時忘記添上柴火,按説是應該早就熄滅了的。但各位親眼見到,在咱們進來之際,這火不是燒得正旺麼?九公,我還以為是你老人家來過呢。”賀九公吃了一驚,説道:“如此説來,一定是有外人來過了。”石幫主也道:“這是一定無疑的了,只不知這人走了沒有?”熊壯最為魯莽,立即説道:“這人只怕還躲在廟中,咱們且搜他一搜!”楊婉手按劍柄,心情似繃緊了的弓弦,只待他們一拉開帳幔,就立即先發制人,跳出去和他們決一死戰。殺得一個就是一個,殺得一雙就是一雙。
眼看熊壯就要動手搜索,賀九公忽道:“不,依我看這人一定是已經走了。你想這廟裏能有多大地方,他哪會有這樣笨躲在廟中束手待擒?咱們還是趕快分頭去追,還可以及早將他抓回來!”楊婉緊張的心情鬆了下來,心裏暗道:“笨賊,笨賊,快快走吧!”她躲在神像後面,只能從帳幔的縫隙偷窺,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卻不知賀九公此時正在向各人暗使眼,這些人除了熊壯
情較為魯莽之外,個個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他們才不笨呢。
賀九公作勢走,忽地一個轉身,“呼”的一掌就向神龕劈去,喝道:“小賊,還不出來!”這一記劈空掌的掌力,登時把神橡推倒,壓在楊婉身上!
這座破廟一覽無餘,賀九公老巨猾,早已料到廟中若是有人的話,這人一定是藏在神龕後面,故此佯作離開,卻出其不意地突施偷襲。
幸而楊婉輕功超卓,就在那神像向她壓下之時,左掌一推一按,只聽得“轟隆”一聲、神像倒下,楊婉卻已是騰身而起,右手亦已拔劍出鞘。
熊莊主哈哈大笑,叫道:“九公神機妙算,果然把這小賊揪出來了。好小子,跑不了啦。快快從實招來,是誰主使——”話猶未了,只見寒光耀眼,冷氣森森,楊婉人未着地,已是唰的一劍,凌空刺下。
熊莊主在這班人中情最為暴躁,武功卻是較差,他練的是大摔碑手的功夫,以氣力見長,碰上了楊婉輕靈迅捷的劍法,
本就沒有招架的機會。
只聽得“咔嚓”一聲,熊莊主那蒲扇般的大手剛剛抬起,兩手指,已經給劍鋒削斷。熊莊主痛得“哇哇”大叫,忽覺身子一輕,好像皮球般給人拋了起來,跌出一丈開外。原來是石幫主見勢不妙,在這間不容髮之際,以極巧妙的手法將他拋出去的。
熊莊主跌了個四腳朝天,爬起來大怒説道:“石老三,怎麼你也來欺負我了?”賀九公冷冷説道了:“不是石老三,你的吃飯家伙早已沒啦。”熊莊主怔了一怔,方始恍然大悟是石幫主救了他的命。
這個姓石的幫主使的一對判官筆,本領比熊莊主高強得多,此時已經和楊婉展開惡鬥。
楊婉利於速戰速決,當下劍走輕靈,以閃電般的劍法,一口氣疾攻了數十招,殺得石幫主連連後退。可是他的雙筆封閉得甚為嚴密,雖然失了先手,楊婉想要在急切之間將他刺傷卻也不能。
熊莊主道,“咦,這小賊倒是有點難鬥。石老三,不必着謊,我來幫你,好小子。他削了我的兩指頭,我非斬他兩條手臂不可!”拔出了厚背砍山刀,卻是遲遲不敢上前,原來他給楊婉削了兩
指頭,心中已是頗有怯意,只因不願當眾失了面子,故此大呼小叫,虛張聲勢。
賀九公道:“老熊,你給我安靜點吧。你到外面看看,看這小賊還有沒有黨羽。廟裏的事,你就不必管了。”熊莊主正是巴不得他如此説,連忙應道:“對!我給你老人家把風,有你老人家在此,還愁這小子跑得了嗎?”賀九公抖出軟鞭,叫道:“四面包圍,要擒活口!”長鞭舞得呼呼鳳響,在眾人未曾合圍之前,先搶上去,為石幫主解困。
此時石幫主在楊婉急攻之下,已是無法閃避。只聽得“鐺”的一聲,劍筆相,火花四濺,石幫主的判官筆損了一個缺口。
楊婉這一招“長河落”尚未使足,劍勢一圈,
上了賀九公的軟鞭,“咔嚓”一聲,把軟鞭也削去了一截。原來楊婉用的這一把劍,乃是明慧公主所贈的寶劍,有斷金截鐵之能,吹
立斷之利。
賀九公吃了一驚,説道:“你是哪條線上的朋友,快説出來,免得自誤!”他見一個貌不驚人的“小廝”有這樣一把價值連城的寶劍,劍法又是如此奇,不由得驚疑不定,捉模不透楊婉的來歷。
楊婉唰唰唰連環三劍,冷笑説道:“我是炎黃子孫,中華兒女,你等私通韃子之輩,休要妄想與我結。”賀九公大怒道:“我不過看你年紀輕輕,本領還過得去,想饒你一命,你竟然不受抬舉!哼,你以為我怕你不成!”賀九公鞭法也真了得,吃了一次虧之後,那條軟鞭使得竟是矯若遊龍!楊婉再想削斷他的軟鞭已是不能夠了。
賀九公的副手熊壯和飲馬川的張寨主等人四方齊上,合圍之勢已成。楊婉以一敵五,登時險象環生!
幸虧賀九公對她的寶劍也還有點兒顧忌,否則他只須和石幫主聯手,已是可以穩勝算。楊婉一見形勢不妙,立即改變打法,展開了一套虛實莫測的劍術,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不求急攻,只是覓隙尋暇,設法使敵人各自為戰,削弱對方圍攻的威脅。
五人之中,以賀九公的本領最強,他對寶劍一有顧忌,便不能盡數發揮他的鞭法之長。其他四人在楊婉攻守莫測的奇詭劍術騷擾之下,急切之間,也是不能收互相呼應之效,楊婉這才能夠勉強支持。
但終究寡不敵眾,時間一長,楊婉氣力不足,終於陷入了難以為繼的境地。戰中只聽得“嗤”的一聲,楊婉一劍刺破了張寨主的衣襟,張寨主反而哈哈大笑;説道:“好小子,你使不動劍啦,這把寶劍給了我吧!”原來楊婉這一劍刺破他的衣襟,卻已無力穿過,絲毫沒有傷及他的皮
。張寨主當然知道她已經是到了強弩之末了。
張寨主在大笑聲中欺身直進,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搶楊婉的室劍,賀九公的軟鞭亦着地捲來,一個“枯藤繞一樹”纏繞楊婉的雙足,眼看楊婉的寶劍就要給他們搶去,人也難免要遭活擒。
就在這危機瞬息之間,忽聽得在外把風的熊莊主大喝道:“什麼人?不許進去。”隨即聽得撲通倒地之聲,熊莊主叫道:“好小子,你敢打我!”話猶未了,一個人已經進了廟門!
熊莊主在同夥中雖然本領較差,在江湖上也總算是叫得響字號的人物,如今只不過一個照面就給來人擊倒,賀九公等人都是不大吃一驚!只得得那人大叫道:“且慢動手!”聲到人到,已是進了廟門!
賀九公這一夥人仗着人多勢眾,豈肯甘休?賀九公比較穩重,未出手,先動口,問道:“閣下是哪條線上的朋友,請報個萬兒!”飲馬川的張寨主卻已一揚手就發出了暗器,冷笑説道:“好小子,我倒要看你有什麼本領,膽敢來管閒事!”張寨主發的暗器是一枚鐵盔蘸,在暗器中是屬於比較沉重的一類,不料他這枚鐵盔蘸到中途,只見金光一閃“鐺”的一聲,已是給那人發出的一支金鏢打落。那人淡淡説道:“在下沒有什麼本領,只憑這支金鏢,想請各位賞個面子。”用黃金鑄道的暗器乃是極為罕見之物,賀九公見聞廣博,登時想起了一個人來,心頭一震,連忙叫道:“住手,住手!不可魯莽!”那支金鏢打落了鐵盔蘸,餘勢未衰,“咔嚓”一聲,
入樑柱,兀自顫動不休。這一瞬間,眾人都嗅到一般淡淡的腥味,這才知道這人的金鏢,不僅是罕見的金鏢,而且還是淬了劇毒的毒鏢!
賀九公等人固然是大大吃驚,但最吃驚的還是楊婉。當這人未曾出現之時,她還以為來的乃是救星,如今方始知道,來的非但不是救星,反而是禍星!這人是一個比賀九公他們更陰險的敵人,也正是楊婉最痛恨的一個仇人!這剎那間,楊婉不由得又驚又怒,險些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