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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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完剛開工，照理説是最忙的時候，整個編輯部亂成一片，偏偏負責中文專輯的兩位編輯卻同樣悠哉。

章語儂照例悠閒地看報紙、喝咖啡，孫海柔則盯著電腦，右手不斷地挪動滑鼠，單手託著腮，很顯然是在神遊太虛，卻還要裝作在上網閒逛。

“唉…”孫海柔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説轉眼間農曆新年已經過去了，但是想起除夕夜那晚，還是記憶猶新。

首先，當然是她外貌上的改變，不僅自家父母看傻眼，連何武訓的爸媽，從小看她長大的何家夫婦都看呆了，從驚愕中回神之後，全都樂觀其成，認為小女孩終於長大了，懂得愛漂亮了。

再來，就是她和何武訓的問題。

每年過年，孫、何兩家夫婦通常會相約一起出國度假，今年當然也不例外。他們通常都選在大年初一當天出發，畢竟除夕夜等於家人圍爐夜，全家人必須一起吃團圓飯。

可是據何家父母所説，今年何武訓沒有回家過年，反倒説是出國去玩了，對於這點何爸爸很不能諒解，兩夫婦還跑來孫家打探，懷疑小倆口是不是吵架了？

其實，自從她跟何武訓分手之後，就沒回過家裏，面對父母和妹妹的來電詢問，也全以“過年快到了，要加班”為理由搪。家人沒有懷疑她的説詞，於是孫海柔揣測自己和何武訓已經玩完的事，孫、何兩家人都還被矇在鼓裏，本沒有人知道。

何武訓為何不説呢？

那，她呢？她為何也不説呢？

唉…大概是沒有勇氣吧。

懊怎麼説呢…自家爸媽早就把何武訓當女婿看待，而她也是何家夫婦眼中的準媳婦，要是分手的事一攤開來，想必會掀起兩家人的家庭革命。所以説，現在等於是她和何武訓在比耐，比賽看誰先忍不住坦承。

結果，她整晚覺得度如年，坐立難安。

“唉…”她又重重嘆了一口氣。

章語儂斜睨她一眼，總算肯出聲搭理她了。

“發生什麼事了？”

“我爸媽跟他爸媽都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分手的事…”孫海柔把大概情況説了一，然後乾脆整個人趴在桌上唉聲嘆氣。

“唉…好煩…”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與其提心吊膽，不如快點把事情説清楚。”嘴上説得有條有理，視線卻沒離開過報紙超過三秒鐘，這就是章語儂，泰山崩頂依然面不改。

“為什麼不是他先説？我先把事情説出來，好像是我先甩了他一樣，我為什麼要揹負這種罪名？”她捏起拳頭撾了桌面一下，忿忿不平地説。

“你寧可説被他甩，也不肯被説成甩了對方？”這是什麼理論？不愛了、沒覺了，大膽承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明明就下是我先提分手，是他用了我，沒道理還要把自己塑造成被害人吧？要是真的説了，我爸媽一定會以為是我先提的，我只會吃不完兜著走，我才下要！”孫海柔把臉埋進擱在桌面的手臂裏，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真不知道你在堅持什麼。”章語儂哼了哼，不予置評。

孫海柔趴在桌面上，閉著眼睛，努力調節呼，想緩和一下情緒，腦中的思緒飄著飄著，飄到了過年前，和姚星陽最後一次見面，也就是他安排她和何武訓假裝巧遇的那一晚。

她想起了那一吻，雙頰悄悄染紅了。

之後的每一天，只要一想到他烙印在自己上那柔軟和温度，心臟就會撲通撲通地跳著，一股氣便梗在口間，臉紅了，某張俊臉帶著人卻又壞壞的笑容，清楚地浮現腦海，喉間也湧起一股甘甘甜甜的味道，久久不散。

可是，一回想起他所説的，她和他，該到此為止了。

原來的甘甜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怎麼也咽不下去的濃烈苦澀…

孫海柔猛然抬起頭，輕喚:“儂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