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便雙雙入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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澂貝勒自己也知道不中用了，求人去把他父親請來，要見一面。恭親王聽説兒子害病，反十分喜歡，天天望他快死。

後來澂貝勒打發人去請，恭親王不願去見他兒子，連請幾次，他總不去。不知怎麼給孝貞皇后知道了，便勸他姑念父子一場，去送一送終，也是應該的。

恭親王看在皇后面上，便到他兒子家裏去看望澂貝勒，這時漼貝勒直地睡在牀上，只剩一口氣。

恭親王掩着鼻子走進屋子去看一看，見載澂穿着一身黑綢衫褲，用白絲線遍身繡着百蝶圖。恭親王見了，連罵:“該死！該死！”一轉身走出屋子去，那澂貝勒不久便死了，那班爺們知道了，都説他自作孽。話休煩敍。且説這時英法聯軍在廣東鬧得十分厲害，太平軍趁此機會，沿長江佔領太平、蕪湖、安慶一帶地方。南京的李秀成又帶兵打進杭州一帶。

咸豐帝起初原打起神管理軍國大事，後來看大局一天糟似一天，便又心灰意懶起來，慢慢兒又不高興坐朝了。

在宮中只和那些妃嬪宮女們玩笑解悶。咸豐帝是最愛南方女子的，便暗暗地囑託崔總管在外面物江南女子。圓明圓裏雖也有一個冰花，也因久生厭了。不多幾天，崔總管果然了四個江南美人到園子裏去住着。

皇帝特賜她四個人的名字，分別叫杏花、陀羅、海棠、牡丹。這四在園中分住四處，杏花住“杏花村館”陀羅住“武林”海棠住“天然圖畫樓”牡丹住“夾鏡鳴琴室”她們住的地方都十分清幽。咸豐帝在四處輪臨幸着，十分快樂，越發把國事丟在腦後了。這“四”裏面，要算“牡丹”的面貌最為濃豔。

這牡丹是蘇州山塘上小户人家的女兒，她家門口是來往虎丘的要道，凡是豪商富紳，每天車馬在她家門口走過的很多，那牡丹閒着無事，又愛站門口。一天，一個姓郭的揚州鹽商跟了許多朋友到虎丘來遊玩，見了這女孩兒，便十分喜歡。

立刻到她家裏去，願意拿出一千兩銀子來買她回家去做姨太太，這時牡丹有一個老母，聽説有一千兩銀子，十分願意。只有牡丹不願意，後來那姓郭的再三託人來勸説，牡丹硬是要揀子和那姓郭的拜過天地才肯嫁他。

後來那姓郭的想牡丹實在想得厲害，便也答應她，揀子揀在八月十二。誰知到了七月中，太平軍打破揚州城，那姓郭的逃到蘇州來，趁便把牡丹母女二人帶着，逃進京去。沿路牡丹避着姓郭的，不肯和他同房，他們到了京裏。

正值崔總管在訪求江南來的美人，知道了牡丹很美，便和姓郭的去商量，願意拿六千兩銀子把牡丹買進宮去，又答應給姓郭的五品京堂功名，那牡丹聽説進宮去，她十分不願意，無奈鬥不過這姓郭的。

牡丹被哄進園去，只見裏面池館清幽，水木明瑟，曲曲折折。到了一座大院子裏，有兩個旗裝女人上來挽扶她。走進屋子去，見一個男子，方盤大臉，坐在榻上，那男子身後也站着許多旗裝女人，那男子的衣服渾身黃，許多男人穿着袍褂，大家都稱坐在榻上的男子叫“佛爺”牡丹進了屋子，便有老媽媽上來，領她到榻前跪下見禮，對她説:“這位便是當今的萬歲爺。”牡丹到了這時，也便無可奈何，只得暫時依順着。與她同時進院來的還有五六個漢女，內中有一個揚州女子，年紀只有十五歲，卻十分活潑，她進宮來不多幾天覺得煩悶，常常嚷着要出去。

牡丹勸她耐心守着，她不聽。有一天夜裏，她覷宮女不防備的時候溜出園去，被園外的侍衞捉住，送進園來。皇帝知道了大怒，立刻發給管事媽媽，拿白羅帶絞死。

從此江南來的美人見了都害怕，不敢離園一步。講到那“海棠”原是大同地方的女戲子，小名玉喜，常常到天津戲園子裏來唱戲。

唱青衣，面貌又標緻，嗓子也清亮，又能彈琵琶，吹羌笛，那班王孫公子天天替她捧場，在她身上花的錢也整千整萬的了。

玉喜卻一個也看不上。內中有一個窮讀書人，名叫金宮蟾的，也戀着玉喜的美，天天到她戲園子裏去聽戲。每去，總是坐在台口，仰着脖子目不轉睛地看着聽着，不論亂風下雨的天氣，從不間斷。

這金宮蟾原長得眉清目秀，白淨臉兒。玉喜在台上唱戲，也看見台下有這麼一個人，在那裏痴痴地看着她。起初還不覺得，後來子久了，玉喜也不覺詫異起來。

這時候正是大熱天氣，平那班捧場的王孫公子都怕熱不來聽戲，池子裏賣座很少，獨有這個金宮蟾依舊端端正正地坐在台口，臉上淌下汗來，他連扁子也不帶。玉喜在台上一邊唱戲，心中不覺動起來，因此。

她唱得越發有神，但別人難以領會這意思。一天，玉喜唱完了戲，卸了裝，便悄悄地走下池子來。

在金宮蟾身旁陪坐着。這金宮蟾幾年來一片至誠心，如今竟得美人屈駕，真是喜出望外，但是他雖是思玉喜想得厲害，到底他是一個書呆子，在這人眾之下，見了這位美人兒，不覺怕起羞來，一時裏找不出話來和她攀談，後來還是玉喜先開口，問他尊姓大名，那池子裏的看客。

也不看台上了，大家把眼光定在他倆人身上，嘴裏嘖噴稱羨，説這客人豔福不淺。金宮蟾被眾人的眼光住了，越發説不出話來，除告訴了他名姓以後，脹得滿臉通紅，也找不出第二句話來問她。玉喜看他怕羞怕得厲害，心中越發愛他，悄悄地告訴她家住在某街某某衚衕。

然後對他嫣然一笑，轉身去了。這金宮蟾待玉喜去了半晌，才把飛去的魂靈收回腔子裏來，正要站起身來出園去。

忽然想到自己原是一個窮讀書人，進京來趕考，銀錢原帶得不多，偶然到園子裏來聽戲，被她的美貌住了。每天買戲票的錢還是典當得來的，如今連皮袍也當了錢。

在這客地裏，借無可借，當無可當，兩手空空，如何去見得那美人？要知這金宮蟾後來能見得玉喜的面否，且聽下回分解。

＊＊＊卻説金宮蟾戀玉喜，又苦得沒有銀錢，只站在戲園門口發怔。心中想不去呢，又捨不得丟下這美人兒。要去呢，又苦得囊中空空。

後來發了一個狠，把身上穿的紗大褂子下來，到長生庫中去典了幾吊錢，換穿了一件夏布大褂子，踱到玉喜院子裏去。玉喜見了，滿面堆笑接着。

她師傅見了這樣一個窮書生，連眼角兒也不去看他。玉喜見房裏人看他不起，便替他説道:“他是六王爺家裏的師傅，很有勢力的。你們倘然怠慢了他，能叫俺們立刻存不住身。”他們聽了也害怕。

停了一會，擺上酒來，玉喜陪着他在房裏，兩人密密切切地一邊談着心，一邊喝着酒。金宮蟾這時快活得好似登了天一般，吃完了酒，金宮蟾從袖子裏抖出幾吊錢來，放在桌上，轉身便要告辭出去。玉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笑説道:“你真是一個傻子！

誰要你的錢來？再者，你既到了俺這裏，也由不得你回去了。”説着，便把他捺在椅子上。這原是金宮蟾求之不得的，便樂得嘻開了一張嘴，再也合不班來，他倆人在房中調笑了一陣，便雙雙入幃，同圓好夢去了。第二天清早起來。

玉喜自己拿出錢來，替他開發了房中婢女和師傅們，整整花了一千兩銀子，那班下人得了銀錢，便千謝萬謝。從此以後，院子裏的人都拿他當貴客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