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已是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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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羽低頭看去,明明已經封住的裂縫卻又一次開啓,裂縫深處似乎亮起了什麼光芒,光芒照耀着那個中年男人的臉龐,依舊是佈滿滄桑,依舊是無比平靜,裂縫又一次閉合,卻將那個勇敢的破魔使一同封印。
崩霆的巨爪抓住了凌羽的手臂,龍翼狂震間,他離裂縫越來越遠,也離那個身影越來越遠,黑龍在岩漿閉合前衝出,漂浮在空中,龍爪裏的人卻像是死去的獵物般安靜沉默。…崩霆停在岩漿之海旁邊的高地上,樹旁等待的冰瀾站起身,漆黑的男人從龍爪下走出,手中緊握着一柄銀戰斧,他臉頰上、瞳孔中、手指間都透
着無可名狀的悲傷,像是一具屍體一樣走到樹旁坐下,男人側身靠在樹幹旁,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冰瀾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那不是惘,也不是頹廢,只是一種內疚的悲傷,她無法安
,也不知該怎麼安
。
“你還記得希利烏斯麼?”男人輕聲問。
冰瀾點頭“那位送葬者。”
“第一次遇到他時,他拖着一具巨大的鐵棺,鐵棺上刻畫的冥河引渡的圖案,棺材裏躺着的是死去的卡爾特之花,蕾貝卡公主,也是星塵來到卡爾特的原因,我當時想拖着那麼大的棺材出門,不是很不吉利,後來就是困王之策作戰,我們一切並肩作戰,夜痕破魔團的規矩是每次執行任務前需要説出自己的遺言,我當時又覺得既拖着個鐵棺又説遺言,這是詛咒自己去死麼?”凌羽笑笑,卻更像是在哭“可希利烏斯説,拖着鐵棺的人是送葬者,需要將同伴的屍體按照遺言安葬,多數時候要將屍體送回死者的故鄉,這其實是一場孤獨之旅,陪伴許久的好友安靜的躺在鐵棺裏,送葬者卻要不斷前行,獨自去往那個或許未知的地方,肯定會厭倦的,所以這次他死了,終於不用再承受那種悲傷,我突然明白為什麼他們要帶着鐵棺,要在執行任務前説出遺言,因為死亡來的太快了,快到我們完全猝不及防。”
“這不能怪你。”冰瀾説,她知道這句話蒼白無力,卻又不知該説什麼。
“但我有辦法救他,”凌羽緊閉的眼睛裏出一滴淚水“我有美爾絲,有魔槍,有幽兒,還有狂翼,我有辦法救他,可我卻什麼也沒做,我太自負了,明明力量那麼弱小,卻又覺得自己終於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了,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我還是那麼弱小…”
“人本身就很弱小,力量也可以借求,但需要有一個強大的靈魂來統御你所擁有的力量,”冰瀾説。
“強大的靈魂…”凌羽低聲呢喃着。
“強大的靈魂不會停下,無論多少人倒下,他們也會繼續前行,”冰瀾回頭望着遠方的天空“事情還沒有結束…”
“是啊,”凌羽睜開了眼睛“還沒有結束。”他拄着銀戰斧從地上起身,一步步朝遠去落地的移山龍走去。…鐵棺被卡繆推開,他手指輕輕撫摸過戰斧,擦拭去血
與塵土,低下額頭輕觸斧身,然後將戰斧放入鐵棺夾層之中,那裏面是許許多多死去的破魔使的遺物,但破魔使其實並沒有什麼遺物,只有奮戰多年的武器。
“我們所得到的消息是,”卡繆轉過身,神平靜看不出悲傷,卻再沒有往
那種淡淡的笑意“莫斯爾斯帝國實驗所繼承了枯葉城實驗所的研究資料,並且取得了一定成果,而製造瘟疫之源或者説抹除魔神烙印的方法,枯葉城悲劇發生前已經被掌握。”
“瘟疫之源…”凌羽重複着這個詞“阿默羅是實驗所所長?”
“是,”卡繆點了下頭“有問題?”
“有,”凌羽説“阿默羅是不久之前才來到帝國,之前一直在大陸旅行,我是在卡爾特的王都見到的他。”
“也就是説他其實並非研究所的真正所長?”卡繆一驚。
“不,”凌羽搖頭“他就是實驗所的所長,但應該是現任,前任所長才是掌握枯葉城實驗所資料的亡靈。”
“你是説…”卡繆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是,”凌羽目光凝聚“就是他,黑白者。”枯葉城的悲劇是因為實驗失敗,而那個所謂的實驗其實就是抹除元素烙印的實驗,而實驗失敗導致瘟疫之源的出現,恰好,黑白者也掌握製造瘟疫之源的方式。
“如果黑白者是前任帝國實驗所所長,那麼也就是説他是帝國的人?”卡繆知道具備這種能力的人並不多。
是啊,當然不多,凌羽忽然意識到自己從始至終都忽略了一點,很關鍵的一點,只要這一點得到驗證,整個**的真相也將水落石出。
“卡繆團長先返回didū向陛…”凌羽停頓了一秒“向長公主殿下報告消息,我有一些事情要去處理。”卡繆輕輕點了下頭,又回頭眺望着寂靜的岩漿之海“這裏面的魔物也需要清理,這是魔神的搖籃,必須要毀滅。”
“之後呢?”凌羽忽然問“解決了這些之後呢?”
“之前在希奧特時我就説,很懷念蘭洛的風景,這次任務也很漫長了,等任務結束時,如果我還活着,大概會去東陸,維爾特拉的魔要到了,雖然我們能做的事情有限,但也比虛度光陰來的好,”卡繆又輕聲重複“如果我還活着…”凌羽
受到了一束目光,他轉過頭看去,鐵棺上坐着的少女髮絲微微搖動,她安靜注視着前方,纖細的手指撫摸着冰冷的鐵棺。
銀光芒在整個岩漿之海上閃爍,已經動搖的封印被重新加固,卡繆獨自一人望着歸於寂靜的岩漿。
“忙忙碌碌追尋之中,我們獲得又失去什麼,獲得的未必是自己想要的,失去的卻是自己所珍惜的。”他像是在悼念亡者的牧師沉聲低語,又像是虛度時光的老人臨死前頓悟時的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