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一個人的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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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遠，風輕雲淡。

靈霄寶殿側方的閣樓上，玉帝身穿龍袍倚欄俯視天宮層層疊疊的樓宇，着風輕捋長鬚。

那一雙鶴目微微眯起。

“陛下。”捲簾大將緩緩來到他的身後，躬身拱手道:“天蓬元帥去了廣寒宮，殿上羣臣已經開始鼓譟，是否派人去催促？”深深了口氣，玉帝凝視着天空中轉的光影，緩緩嘆道:“不催了，等吧，等他。”呼出的氣在這冷冰冰的天宮凝成了霧，緩緩飄散。

“諾。”

…

廣寒宮，天蓬有多少年沒來過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不敢來。

慘白的宮闕，一如它照向凡間的光，有一種絕望透入心扉。

漫步在冷冷清清的台階上，一個個路過的宮娥向他福身行禮，卻不敢靠近半步。

他已是將死之人。

可，路到盡頭，懸在心中千年的石頭終於放下，他反倒是輕鬆了。

沿途細細欣賞着廣寒宮的緻，雕欄玉砌，園林山水，如詩如畫，看得入了，竟是淚眼朦朧。

“她就是生活在這樣的地方嗎？”他想着，笑得從未有過的舒心。

終於不用再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唸，掙了所有的束縛，不用再害怕讓人看見了，不用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陽光下，哪怕是去死，也是值得。…坐在梳妝枱前，霓裳將粉底一點一點地塗抹到自己的臉上，淚珠不爭氣地下墜，將妝容糊成一團，只能洗去，再重新上妝。

可無論怎麼畫，一次又一次，直到用完了所有的粉底，卻也畫不出那個妝，抱着空空的粉底盒，她捂着嘴癱坐在地失聲痛哭。

“我，我只是想讓他看到我最美的樣子…難道連這個都做不到嗎？”

…

清清冷冷地風，安安靜靜的路。

繞過迴廊，天蓬一步步來到霓裳的房門前，回頭望向迴廊末端的卿家。

那卿家微微躬了躬身子，淡淡道:“不要太久。”

“謝謝。”天蓬簡單地回了禮，伸手敲門。

“是我。”他的語調平淡如水。

房中傳來瓷器打破的聲音，緊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大門轟然打開了，一個淚人驚慌失措地站在天蓬面前。

凌亂的發，憔悴的臉，急促的呼。

望着天蓬，霓裳緊蹙着眉，抿着，手中握着空空的粉盒，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淚不住泣着:“妝，妝畫不上了。”天蓬一下笑了，笑得温暖。

霓裳也破涕為笑，撅起嘴，如孩童撒嬌般指着天蓬道:“你笑我！”伸出手，天蓬一把將霓裳擁入懷中，用力抱緊，輕聲道:“別擔心，我來幫你。”嗅着她身上的香味，他心中一悸。

依偎在天蓬懷中，霓裳温順得如同一隻小貓，抿緊了，眼淚又是忍不住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