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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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嬋的呼越發急促了，她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這隻怪異的猴子，眼眶中隱隱泛起了淚光。

“人總有些事情必須做的，人？”低下頭，她重複着猴子的話，仰起頭，她笑，冷笑，苦澀地笑，一種悲切的，不屑的笑:“人？呵呵呵呵…”一剎那，咬住嘴，她猛地往前幾步，卯足了勁頭一巴掌甩在猴子的臉上。

“啪——！”清脆的聲響在夜空中迴盪。

“你瘋夠了沒？給我醒醒！醒醒！”她哭喊着。

這一掌，打懵了楊嬋自己，也打懵了遠處觀望的妖眾。

甚至有人問獅子:“要不要上前幫忙？”在人的眼中妖是異類，在妖的眼中，楊嬋又何嘗不是異類呢？

這一人一妖，從來就不是同類。

只是，這一巴掌卻沒有打懵猴子。

楊嬋的手火辣辣的，微微歪着腦袋的猴子卻只是笑了笑，笑得淡如清水。就好像這一巴掌他本就該挨一樣。

她怔怔地看着那笑容，有一種窒息般的覺，揪心的痛。

她寧願他一巴掌摑回來，而不是這樣笑。

咬着，一滴滴的眼淚劃過如玉般的臉，她一個踉蹌癱坐在地。

死守的淚水終究是決堤了。

低下頭，捂着臉楊嬋泣了起來:“你是妖！你怎麼就不明白？你憑什麼要去做人才會做的事情？你只是個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死？你知不知道？你就不能像個妖一樣怕死嗎？你這個瘋子！忘恩負義！”淚如雨下。

她終究是哭了出來，哭得像個無助的女孩，哭得梨花帶雨，哭得像她本應該有的樣子。

這是一剎那的崩潰，決堤。

千年了，在絕境中，她咬着牙過。與強大的天庭生死搏殺，她咬着牙過。即使與自己的哥哥決裂背道而馳，她也咬着牙過。

她以為自己只剩下仇恨，早已經沒有心了。

可這一刻，她竟然心痛了，崩潰了。

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哭？

連她自己也不懂。

這分明只是一隻猴子。

為了這隻倔得像茅坑裏的臭石頭一樣的猴子，這隻該死的破猴子，她竟然崩潰了。

為什麼要去和惡蛟較勁，為什麼要恪守無法承受的承諾？

為什麼要這麼固執，連命都不要了。

她在心中反覆質問着。

可，千年了，她不也是這樣嗎？

種族不同，守護的東西不同，可他們到底是一類人。

可這個世界真的需要他們這種人嗎？

連她自己也説不清。

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她覺有什麼在撕扯着自己的心，覺自己就要化作水在這天地間揮發殆盡，覺自己就要瘋了…

在場的，無數的妖怪都遠遠地看着她。看着這個如夢幻般美麗的女子，竟如此失態。

低下頭，猴子抿着，依舊是笑:“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和天庭作對，總有那麼一天，不用你要求，我也會去做你想我…”

“我不要——”楊嬋歇斯底里的喊了出來。

所有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匯聚。

她屏住呼，拼命地忍着，可越是忍着，她的眼淚越是不爭氣地掉落，她抹去眼淚，擠出微笑，一把拽住猴子的手，道:“我們不爭了好嗎？我們回斜月三星，什麼都不爭了…我們回斜月三星好嗎？”那聲音已是哀求。

她怔怔地望着猴子，望了許久，卻沒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轉過頭看着泣不成聲的楊嬋，看着這位絕美人在自己的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眨巴着眼睛，看了許久許久，他柱着行雲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躬下身子將她一把抱住:“聽我的，你和他們一起走，我隨後就會趕上。”

“不，我不走！”楊嬋搖頭。

“對不起，別哭了，好嗎？我答應你，一定會留着命履行諾言的。我們改變我們的易好嗎？按着最初你想要的。”楊嬋一把將他推開，哭喊道:“我不要你的諾言！我不要——！你是個騙子！你每次都這樣，早晚有一天，你會被自己害死！”遠處，所有的妖眾都呆呆地看着他們。

月朝面無表情地牽着小狐狸的手。

“我不要這樣…”她捂着臉泣，猴子面無表情地站着。

兩人就這麼呆呆地對着。

許久，猴子緩緩地轉過身去。

“對不起…這是我欠白猿的，我欠他一條命。”

“那我呢？你就不欠我嗎？你一次又一次地冒險，你想過我嗎？你死了，拿什麼還我？”

“對不起。”呆呆地站了許久，猴子最終還是抿着嘴，一步步往前，朝着遍野的妖眾走去。

楊嬋撲上去伸手想要拽住猴子。

正當此時，只見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轉身拍在楊嬋的後勁上！

“不…不準去…”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了，她嬌軟的身子微微一傾，倒在猴子的懷裏。…萬里之外，灌江口二郎神府邸內一座古樸的涼亭中，一個儒雅的白衣文士坐在石桌前端起一杯茶正要送人口。

忽然間，他身軀一震，闕庭處原本緊閉的第三隻眼猛地瞪大。

下一刻，他已經消失無蹤，懸空的茶杯墜落，將茶水灑了一桌，滾動，卻沒有落地。…極速的飛行掠起了狂風，雲層都為他讓路，大地在身下幻化，天空的星辰化作線狀，四周的空間都彷彿扭曲了一般。

伸手一翻，道道光匯聚，一把三尖兩刃刀迅速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