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計策者三賄賂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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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允的動靜算不上大,卻事無鉅細都由逐漸到來的番子和錦衣衞報告給了萬曆。

聽説張允買了一百匹馬,又準備了不少的兵刃,萬曆也不呵呵一笑道:“這個張允,怕是真想着去遼東打上一仗吧,罷了,就由着他去吧,知會東廠將看着張允的人撤回來吧,若是此子真想對朕不利,當兵臨城下時,他又何必拼死救駕。”説到這,萬曆的臉一寒,目光裏也閃過一絲恨意,慢悠悠地道:“傳旨,宣張允覲見!”

“是!”陶公理應了一聲,慢慢得從屋裏退了出來。

陶公理親自來宣旨時,張允正和林笑語廝殺在一起,老遠就瞅見他卻沒有罷手,直到陶公理扯着公鴨嗓子宣讀了萬曆的旨意,張允這才跪地接旨,衣服也沒換一身,飛身上馬就朝河間城內而來,沿街的百姓見到了滿身是土的張允匆匆忙忙進城,都不知道出了啥事,連忙避讓到街邊,有膽子大些的還朝張允拱手打個招呼什麼的,口稱大人。

張允勒了勒手裏的繮繩,慢了下來,哈哈笑道:“我現下可不是朝廷命官了,這大人二字是不敢當的,諸位忙着吧,我有要事在身,咱們回見!”説完一擺手,控馬前行。

縣衙門因為萬曆的入住就改成了行宮,雖然一如既往的破舊可是進門的規矩也多了不少,原本開門的老李頭也被轟回家去了,換成了大內侍衞或者錦衣衞,一個個衣衫光鮮,殺氣騰騰。

張允卻懶得搭理這羣劊子手兼特務,等他們搜完了身,昂首得朝內宅走去,見了萬曆這才跪了下來。磕了個頭道:“草民張允奉旨覲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萬曆依然是一身便裝,難得是神和氣多了,伸手虛扶讓張允起來,又指了指對面的一把椅子道:“坐吧,這裏沒外人,這些虛禮用不上!”現在的張允光的很。反正這條小命還在萬曆的手心裏捏着呢,恭敬或者狂放都難以改變萬曆的心意,他也就懶得裝模作樣了,聞言朝萬曆淡然一笑道:“那草民就謝萬歲了!”説着老實不客氣得坐在了萬曆的對面。

“你寫地這些奏摺朕都看過了,也曾在河間各處走訪了一番。看到了不少的新鮮東西,也聽來了些新奇的言論,不能説你的主張是錯的,只是和祖宗立的法度有些偏差,想要施行的只怕真會捅個天大地窟窿呀!”萬曆將桌案上的幾個奏摺扔給了張允。

張允接過來看了看。上面幾本都是他拿出提綱來,由宋漠然筆寫的改革之法,其中自然提到了自己在河間實行的一些成功和推行的方案。不過現在地奏摺上又多了不少硃筆書寫的眉批,看來是出自萬曆的手筆,不愧是做皇帝的人,就算他為人昏庸一些,目光還是有的,往往能夠一語中地,指出了張允的奏摺中頗難實行之處。

張允仔細得看了一遍,把這些意見細細咀嚼盼着能琢磨出個解決之道。而後又開始看後面的幾個摺子。可看了沒幾個字眉頭就已經皺了起來,卻原來是朝中地一些官吏彈劾自己的摺子,有説他破壞祖宗法度,罪不容赦的,也有説他重商抑農。毀壞國本的,總之一句話。就沒個説張允好的人。

“看出來了點什麼沒有?”萬曆忽然問道。

“恩!”張允點了點頭,把奏摺放回了桌案上,目光裏閃過一絲凌厲。

“説給朕聽聽!”

“找一條富國強民的路不易,把它推行開來更是難上加難!”

“知道朕為何要把這些奏摺給你看嗎?”萬曆忽然道。

“草民愚鈍,難以猜度萬歲的意思!”張允拍了個小馬,不過也是實話,就算他腦子裏裝着超過萬曆數百年的知識和見解,可身份在那擺着,無論是前世地在校學生還是後來的知縣,就不能算是上位者,自然就揣度不出帝王心術。

萬曆淡然一笑道:“朕就是讓你看一看什麼叫知易行難,無論是你還是張居正提出的變法,朕都有心嘗試,奈何朝堂之上的那許多的文官都是抱殘守缺地夯貨,休要説鋭意進取,改革變法,就算是朕想少吃一碗飯,多喝一杯茶都有言官在耳邊聒噪!”

“做人難,做九五之尊更難呀!”萬曆慨了一句,隨後語重心長地道:“你當在眠香閣裏對朕所説的那些話,不中聽地很,故而一怒之下想要殺你,可冷靜下來之後,朕卻知道你也是為了朕的江山社稷,因此朕不怪你,可是臣有臣綱,欺君罔上終究是大罪,朕將你放遼東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望你能體諒到朕的難處!”

“草民不敢!”張允忙離開座位,跪在地上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萬曆笑道:“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當作官時尚且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詞,現在依然成了百姓,不正合了你所説的那些話,窮且愈橫不墜青雲之志!”張允尷尬得笑了笑,他也沒想到萬曆也有幽默的時候,居然用這話來揶揄起自己來了。

“張允,你跟朕説句實話,你當真在夢裏見過後的情狀嗎?”萬曆輕聲問道。

張允一愣,抬起頭來看着萬曆深邃如水的眸子,默然良久後點了點頭道:“恩,草民見過,也正因為見過,故而才敢在眠香閣內向萬歲説那些大不敬的話,草民一人之死並不足惜,倘若能上達天聽,促使萬歲變法圖強,令我大明可以萬世不朽,漢人少遭磨難,那草民雖粉身碎骨也值了!”

“那你告訴朕,後世的史書中是如何評價朕的!?”萬曆目光灼灼得盯着張允道。

“這個…”張允一愣,猶豫片刻後道:“草民不敢説!”

“照實奏來,朕赦你無罪!”萬曆見他如此,知道多半不是什麼好話。既擔心聽到又有些想聽,古人説蓋棺定論,意思説人死了之後蓋上棺材就可以公正的評定此人一生的功績過錯了,而他此時能夠聽到自己的評價,又豈肯錯過。

張允這才道:“萬歲爺龍御殯天后,世稱神宗,女真人也就是滿族人奪了我大明的天下後。立國號為清,當時的一個翰林院負責編撰《明史》,萬歲爺地本紀由當時的一名宰相撰寫,其中紀錄的事乃是天機,草民不敢太多。然評斷之詞卻能吐説到這,張允又跪了下來,沉聲道:“神宗沖齡踐阼,江陵秉政,綜核名實。國勢幾於富強。繼乃因循牽制,晏處深宮,綱紀廢弛。君臣否隔。於是小人好權趨利者馳騖追逐,與名節之士為仇讎,門户紛然角立。馴至、愍,黨滋蔓。在廷正類無深識遠慮以折其機牙,而不勝忿相攻訐。以致人主蓄疑,賢雜用,潰敗決裂。不可振救。故論者謂明之亡,實亡於神宗,豈不諒歟。”這段清時名相張廷玉寫的評斷裏,張允把後面的一段“光宗潛德久彰,海內屬望。而嗣服一月,天不假年。措施未展,三案構爭,黨禍益熾,可哀也夫!”省略了,畢竟萬曆沒死,所謂的光宗也還是沒影的事,張允説出來也沒什麼意思。

不過單純上面地那段話就夠萬曆一受的,特別是那句:“故論者謂明之亡,實亡於神宗,豈不諒歟。”簡直就是在萬曆的心窩子裏了把刀子,疼的萬曆臉大變,汗水涔涔,值得慶幸的是萬曆地身體還算健康,現在也沒鴉片,不至於在張允這番話的轟擊下,嘎得一聲過去。

“真是這麼説的?!”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萬曆才醒過神來,模樣都好像是老了十來歲,兀自不敢相信地問道。

“在萬歲爺面前,草民不敢撒謊!”張允現下絕對是學晚上的老趙玩起了崩潰療法,不過他的心裏也在打鼓,邊裝出一副平靜而堅決地模樣來,一邊在心裏暗暗禱告:“萬曆呀,萬曆,你可千萬別昏聵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倘若這麼振聾發聵的話都不能讓你幡然悔悟,那老子可就真地一點招兒都沒了!”興許是此時此刻有個神仙正巧路過縣衙門上空,張允的禱告終究是見了成效,萬曆盯視了張允約有半盞茶光景後,終於是長長得出了一口氣,親手把張允給扶了起來,而後冷聲道:“今之言,出得你口入得朕耳,切不準第二人知道,否則的話,朕…”萬曆朕了半天也沒能説出什麼有分量的話來,畢竟張允之前對死亡的那種漠視可不是裝出來的,就算萬曆真把張允給活剮了,外帶着株連張家九族,那又怎樣,他朱翊鈞在曆書上的臭名聲就能洗刷乾淨嗎?萬曆雖然多疑,雖然貪婪,卻並不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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