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月之兇殺——無明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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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者之戰，優勝劣敗，絕對沒可能有半分僥倖。藍海本身就狀態不全，逞強硬拼的話，九重天拼上十三重天，當然毫無勝算可言。所以他不惜幹冒奇險，以智取勝。那道“穿心劍”黃金劍氣不是用來硬拼的。其真正作用有三。其一:將風守禦刀上的殺傷力確保即使被刀氣反震，自己也可以捱得過去而不死；其二:再利用冰鋒龍捲的折劍氣，冰窟壁最薄弱的部分打穿，引導地火岩漿形成高壓火柱噴，藉助真正的大自然浩瀚威力去剋制“冰淵雪嶽”；其三:在地火熔岩爆發之前，借力飛遁，逃出“驚怖大肆兇殺鬥”的第三兇殺鬥場，“盤龍飄硫鬥”這處註定要被毀滅的死地。

這個“死中求活”的計劃，可謂環環相扣，無論劍氣折的角度稍有偏差，地心岩漿噴發的時間稍有遲延，刀勁反震的烈度更強幾分…其中任何某個環節出了岔子，那麼當場就是“半子錯，滿盤皆落索”的結局。藍海的死中求活，只會變成自尋死路。而倉促之間，就要將一切都計算得清清楚楚全無錯漏，當然困難之極。但是到頭來，藍海仍然在這場關係自己命的大豪賭之中，押中了那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的可能，運氣實在好得驚人。

雖説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不過，事實也很有可能，其實並非藍海運氣好，而是風守禦的運氣實在太差。須知道，藍海的命格，乃屬於“截路兇亡”之數。

“凡逆其意，凡阻其路，凡傷其身，必遭兇亡！”如此奇命，屬於兇中之兇，歷千百年時間，億萬人當中也未必能出一個。雖然論刀法、論力量、論完全境界，風守禦任何一方面都凌駕於藍海，但偏偏就輸在命格之上。

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功德五讀書。古人的説話，未必完全正確。而星相風水之學，也不可全信。但它既能傳千載百世，總是有一點道理的。

道理歸道理，藍海現在可無暇去理會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情了。假如説“盤龍飄硫鬥”的冰湖窟，像是隻外殼被敲開一個天窗，然後又挖走了裏面所有內容的雞蛋，那麼此時此刻，他就躺在這雞蛋殼之上，正不住地大口息。剛才那場拼鬥為時短暫，從開始到結束，也不過區區只有八、九十秒而已。但對藍海來講，當中所經歷的每一秒，都像是在高空懸崖走鋼絲。刺固然夠刺，可是神上的負擔也着實夠重。這麼短短一段時間，就已經讓他覺心力瘁，疲累死。

雖然自己活了下來，但是藍海眉宇之間，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悦。人品格方面且不考慮，單從力量上而言，風守禦實在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強者。而對於真正的強者，藍海從來都保持着一份敬意。不能堂堂正正，憑本身實力從正面打敗對方，無論如何，這都絕對是一個天大的遺憾。

打破冰窟壁釋放地心熔岩，毫無疑問，是火上添油的行為。原本已經脆弱的地質結構受到了再進一步的破壞。部分壓力被暫時釋放，但當它經歷過短暫壓抑並再度爆發的時候，其破壞力必定更加十倍暴增。而這個再度爆發的時候，為時已經不遠了。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小時，也很可能只有一分鐘。所以，現在再不能繼續躺在這裏，呼呼睡大頭覺了。

儘管身心兩方面的疲累，都遠還遠談不上恢復，但受着從身體下方奔騰咆哮淌而過的熔岩熱力，藍海仍然咬緊牙關，翻身站起。手腕翻動，三塊玉牌同時出現掌中。從第一關“天兇危懸鬥”中得到的翡翠玉牌，銘刻有“風”的圖案。由第二關“地彩幻鬥”中得到的紅玉玉牌，銘刻有“花”的圖案。而第三關“盤瀧飄硫鬥”的玉牌則是羊脂玉製作，銘刻有“飄雪”的圖案。

它原本被收藏在冰湖的冰層裏面。但藍海第一次發動“星劍”的時候，就已經破壞冰層，把信物拿到了手上。而風守禦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覺得暫時把信物給藍海保管也沒關係，抑或本就對這些信物毫無興趣。總而言之，他並沒有出手阻止藍海收取這通行信物。

表面上看，這幾塊玉牌的作用，就只是打開通往遊戲下一關的道路。來到第三關，藍海抬頭仰望，已經可以看見鬼牙火山的山頂了。而據先前從小雪那裏得到的情報，“驚怖大肆兇殺鬥”最終第四關，“無明天雷鬥”的場地，就設置在火山頂上。理論上來講，這三塊玉牌已經是無用之物。

不過，同樣據從小雪哪裏得到的情報，這總共四塊一套，被合稱為“風花雪月”的玉牌，其實也是鬼牙武神的獨門信物，另外具有某種特殊作用，所以並不是可以隨意拋棄的東西。藍海低聲輕哼，把信物收回懷裏。然後雙手，開始…爬山。

※※※※※※鬼牙火山，海拔標高四千七百九十六米。連天接地，傲視雲海。火山峯頂呈盤狀，總面積約莫為三千米。但是，單單那個位處峯頂正中央的火山口，直徑就足有一千八百米。平素時候，火山口內四壁盡是晶瑩無瑕的厚厚冰層，底部則聳立着巨大冰柱。冰雪覆蓋，宛若巨大玉盆。天氣好的時候，哪怕遠在幾十公里之外，也可以一眼就看到它那頂高懸於藍天幕上的雪冠，正在驕陽之下閃閃發光。再加上皚皚白雪，飄渺雲霞，正似人間仙境，真可謂美不勝收。

可是此時此刻，這美境正在不停地崩塌瓦解。雖然緩慢，但那逐漸走向滅亡的腳步，卻已經不可阻擋。山腹之間傳來陣陣沉悶轟鳴，隆隆發發，滾滾不絕。地心岩漿一時間仍未噴發，但是那股足以將最堅硬合金也在半秒之內完全汽化，相比太陽表面温度也只遜小許的恐怖熱力，卻已經有一小部分透過岩層，隱隱約約地傳送上火山峯頂。巨型火山口裏的冰雪迅速溶化，並且積蓄在巖盤底部，形成了塊天然湖泊。

乍看之下，這塊融化的冰水有點像是温泉。然而假若有誰膽敢下水嬉戲的話，哪怕是頭大象，也肯定會在瞬間就被沸騰雪水煮得皮開爛，只剩餘一副森森白骨。濃烈黑煙更不斷不斷地從岩層的間隙裏滲出來，匯聚成厚實煙柱，扶搖直衝天際。

蒼天之上，厚重烏雲沉甸甸地越壓越低，越壓越低。彷彿只要一伸手便可以觸及得到。鬱悶低沉的雷鳴之聲無半刻間斷，無數條閃耀銀蛇則在雲層裏肆無忌憚地穿梭來去，不時昂首吐信，將昏暗空間映耀成雪亮一片。空氣中滿滿充斥着令人渾身皮膚髮麻的電離子，每塊石頭之上，都閃爍着細微的噼啪火花。

天地齊生異象，大禍即將臨頭。應到滅頂之災就在眼前，各種飛禽走獸固然絕跡無蹤，甚至就連各種生存於泥土巖隙之下的大小昆蟲，也早就統統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對一切有生命物體的存在都保持排斥態度，鬼牙火山的火山口，已經變成了生人勿近的死亡區。然而，就在這裏，就在火山口旁邊不足百米之外，卻赫然另外有人存在。

八既尖且細，通體閃亮的金屬柱矗立在地面上，猶如尖針般直指長空。將彼此相互聯繫起來之後，剛好就是一個直徑五十多米寬闊的圓形鬥技場。而在鬥技場之外，此時此刻，卻仍舊有人影存在。

第一個頭戴竹笠，長鬚飄動，手裏握着白木手杖，儼然就是這座鬼牙島的主人，鬼牙武神刀求敗。身邊則是兩條身穿白修行道服的禿頭大漢，額頭上分別紋有“風”與“雷”的字樣，乃是屬於鬼邏真宮的修行者風海和雷海。監視各處兇殺鬥場，將刀求敗的聲音影象傳誦到參與這場死亡遊戲的強者眼前，以及對戰鬥情況進行實時轉播的自動飛行儀，正是由他們在這裏所縱。

雖然聽覺、嗅覺、觸覺等其他官的靈程度，都遠遠越超常人，以至於在常生活裏，往往令身邊人都忽略了這個事實。但刀求敗始終是名雙目失明的盲人。沒辦法看得見從自動飛行儀上轉播過來的影象，那就必須依靠風海和雷海兩人幫忙，來進行詳細的旁白解説了。

當知道自己苦心培養起來的風守禦，竟然被藍海利用高壓熔岩所毀掉之後，即使是向來表現得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鬼牙武神，在這瞬間之中，也不僅出了極明顯的惋惜。但隨即，興奮的情緒已經如火如荼，把那絲惋惜徹底燒化成灰。轉而出的，乃是前所未有的期待。

不管之前在風守禦身上花費了多少心血和時間，但既然現在他已經死了，那麼就表示這個人也只能到此為止而已。對於那些不能幫助自己達成心願的人，刀求敗向來利用過之後就丟，絕不會有絲毫留戀。今，他仍然記得風守禦這個人。而到了明，甚至連“風守禦”這三個字，都將不再存在於他的記憶之中。

接連經歷三場鬥，按照常理而言，藍海即使還能上到來這位於火山最高峯頂第四凶殺鬥場，也必定已經疲力竭，不可能鬥得過至今還未出現，但實力肯定是保存得最完好，正處於顛峯狀態之中的斷心。不過，對於藍海這名藍髮年輕人，刀求敗內心自始至終，都有着一種“看不透”的覺。

到最後，藍海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他是否可以再度創造出奇蹟？在結果真正出現之前，即使是鬼牙武神，也不敢對此貿然而下斷言。而正是這絲不確定變數將刀求敗深深引，甚至如痴如醉。

興奮和期待的心情，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逝而不斷被擴充。但藍海卻遲遲也沒有出現。第三兇殺鬥場和山頂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即使是普通人，也應該將這段路走完了。藍海居然拖了這麼久，難道説他身上的傷勢實在太重，以至於淪落到了連普通人也不如的地步？

刀求敗皺起眉頭，心裏也無法確定。而就在他開始覺不耐煩的時候，忽然之間，“嘩啦～”的沙石崩塌之聲傳入耳中。雖然看不見，但刀求敗卻已經知道，那是另外一條通往第四凶殺鬥場的通道打開了。出口處就位於火山口內壁，充當着大門作用的石頭被推入沸騰湖水之中，當即起了道高高水柱。

瀰漫四周的灼人蒸汽裏，一條魁梧人影昂首步出。他縱身騰空，只在兩三個起落之間，已經躍出火山口，踏足峯頂實地之上。身材昂藏八尺，身上橫七豎八地遍佈傷疤，面上兩條叉劃過的深深刀痕，將他本來英俊的相貌破壞得猶如猙獰惡鬼。一條若嬰兒手臂的鐵鏈纏在他**的上半身，代替繩索去固定那柄被他背在身後，由自己親手打造的神兵“狼牙”刀脊上栓着九個足有拳頭大的鐵環，以至於他每走一步，這些鐵環都相互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響聲。

繼承了鬼牙武神血脈的強者，刀求敗的親生孫兒，斷心！不得不説，命運之神或許真的在眷顧着他。在暗獄中，五名遊戲參加者選擇自己要走的路時，他只是隨便挑了一處石入口來走。但就是這條道路，讓他避開了前三關，不必在到達山頂之前，就和其他人進行任何不必要的糾纏，從而費了寶貴的體力。

雖説是親生祖孫，但是在他們兩人之間，卻並不存在什麼慈孝之情。所以對於孫兒的出現，刀求敗並不到太過高興。相比之下，他甚至隱隱希望看見斷心被藍海一刀劈成兩截的情景。

鬼牙武神抬起頭來，聆聽着斷心的腳步越走越近，終於在自己身前大約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他嘿聲輕哼，冷冷道:“斷心，你的運氣非常好，竟然一場戰鬥都不必打，就來到這最後的第四關了。可惜，海小子還沒有到。你就先在旁邊坐下，稍微等一等吧。”

“用不着…等候…海藍先生…了。”斷心沉聲凝道:“‘驚怖…大肆兇殺鬥’的…第四場‘無明天雷鬥’，現在就可以…立刻…開始。要互相…撕殺的人，就是…我和你兩個。”

“放肆！”刀求敗面一沉，厲聲斥道:“斷心，你知道自己在講什麼嗎？想要挑戰老夫，你必須先贏得‘驚怖大肆兇殺鬥’的最後勝利，然後才有資格。這是規矩，即使你是老夫的孫兒，也不能例外。”斷心冷冷道:“對。這是…你的…規矩。但是，這些規矩我…十幾年來已經…守得…太足夠了。所以，今天我不會…再遵守你…所訂立的…任何規矩。”刀求敗先是愕然一怔，繼而然大怒，喝罵道:“混帳！在這座鬼牙島上，想要不遵守老夫訂立的規矩，除非他是死人！哼，既然你不遵守老夫的規矩，那麼還來這裏幹什麼？立刻給老夫滾！”鬼牙武神一怒，霎時間濃烈殺氣瀰漫全場，甚至連即將爆發的火山異動以及那漫天雷電，也被他一人的氣勢赤地壓了下去。風海和雷海兩個只是普通人，彼此相距近在咫尺，他們哪裏承受得起這宛宛若實質的殺氣衝擊？就連半聲也哼不出來，兩人當場“咕咚～”地一頭栽倒，硬生生被殺氣衝擊得暈死過去。

斷心具有武神級實力，刀求敗嚇得倒別人，卻嚇不倒他。殺氣如怒海巨洶湧衝擊而至，他卻彷彿化身礁石，絲毫不為所動。凝聲道:“我來這裏，不是要…參加你的…變態遊戲，而是要…完成你…當年未曾…做完的…事。將彼此之間…最後的…親情羈絆…親手斬斷！”話聲才落，驟然間“轟隆～”一下震耳聾的雷霆霹靂，就在頭頂轟然炸裂。天地間盡變為一片熾白。七、八道閃電同時劃破天際，對準了山頂處的鬥技場狠狠劈下來。每記天然閃電，都擁有超過一百萬伏特的強悍破壞力。即使是武神級強者，假如沒有十重天以上的磁場轉動力量保護自身，若然被打中了的話，便同樣也足以致命！

可是，就在刀求敗和斷心兩祖孫即將被擊中之前的一剎那，閃電去向突然偏轉，改而被那八矗立天際的避雷針，源源不絕地徹底收殆盡。而這股電並沒有就此散失，而是被儲蓄起來，散佈於以特殊合金板所鋪設而成的鬥技場地面之上。藍白火花奔騰跳躍，“噼噼啪啪～”地響個不休，即使威力已經大大減弱也罷，卻仍然擁有數十萬伏特的強大能量。當強者在鬥技場上撕殺之際，這突如其來的閃電，絕對是決定勝負的一個重要因素。

這就是“驚怖大肆兇殺鬥”第四關——“無明天雷鬥”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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