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夜已深了,許多人早已沉醉夢鄉,獨慕容烈的客房燭光明亮,笑語聲喧,不時有銀鈴也似的嬌笑傳出來,可見房裏兩個聊天的人聊得多麼愉快,完全不覺時間逝,也不在乎什麼男女大防。
獨那守在院裏大樹上,喝了不知多少西北風,更生了滿肚子悶氣的崔芷兒銀牙幾乎全咬碎了,血紅着眼睛,罵了無數聲卑鄙無恥好賤狗男女。一邊罵,一邊又莫名地覺得委屈傷心,憤憤不平。也不細想,這等心情是因何而來,只是又恨又惱,真想放一把火,把那兩個樂得開懷的人全燒死算了。
崔芷兒越聽裏頭的笑聲,越是氣得幾乎要吐血,既想要堵住耳朵不去聽,又忍不住想聽他們究竟説些什麼。
雖然裏頭的人只是説些往事,無非是慕容寧與柳風之間的事,偶爾才有幾句若有若無,似有勾引之嫌的對話,但這已足夠叫崔芷兒怒不可抑了。明明她一路跟來,是要伺機報復。為什麼偏變成那個壞蛋享盡温柔滋味,自己卻吃苦受氣至此呢。
崔芷兒恨恨地跳下樹,出懷中的短匕首,輕手輕腳跑到馬棚裏,找到慕容烈的那匹馬,手快腳快地把馬鞍上的束帶割開一半,想到明天慕容烈騎快馬時,馬鞍
落,從馬上跌落的狼狽相,心中才覺得稍稍痛快,再重新跳上大樹,揚手對在牆外給她望風的張阿虎和李小牛做個成功的手勢,然後警惕地盯着慕容烈的房間,心中盤算,要是等到蠟燭滅了,自己是不是應該大叫着火,順便真放一把火,好攪了那傢伙的温柔夜,也算報了仇出了氣。
崔芷兒心中已盤算了七八種攪局的方法,不過一種也沒用上,舒俠舞並沒有在慕容烈房裏過夜,説笑盡興後,就告辭回自己房裏去了。崔芷兒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才覺得自己一路追蹤,想盡法子要報仇,卻總不成功,反而整個人繃得緊緊,不得輕鬆,自此方到疲累,忍不住倚着樹合目休息,不知不覺間,倒是睡着了。
沉睡中,茫茫做了個夢,似乎有個人無限温柔地守在身旁,定定地凝注自己,似乎有一雙温柔的手,將暖和的被子蓋在身上,似乎自己情不自
在寒冷的夜風中尋求温暖,把被子掀了,直往那人温柔而暖和的懷裏擠,似乎那人也就那樣輕輕地,柔柔地,將自己緊緊擁抱,讓她可以無比安定、無比安心地沉沉睡去。
只是一覺醒來,天已大亮,自己還是在樹上,身上並沒有蓋被子,身邊也並沒有什麼別的人,想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在樹上過了一夜,心中微驚,忙跳下樹來,只覺神清氣,身輕如燕,並不曾受寒着涼,暗暗慶幸自己的身體夠好,也不多想,翻牆出去。和外頭的張阿虎與李小牛會合,三個人躲在客棧外頭等着。
不多時慕容烈舒俠舞一起出來了,不過叫人始料不及的是,舒俠舞和慕容烈談幾句後,就坐上了慕容烈的馬,嚇得崔芷兒差點兒驚叫出聲。
“慕容公子,真不好意思,叫你替我付了賬,還騎走你的馬。”舒俠舞眉目含情,一派。
“舒姑娘你既是到慕容山莊探望我的妹妹妹夫,我作為主人,自然要出一分力,我這匹馬腳程快,又識得路途,姑娘你也可以快些趕到,我另外再買一匹馬就是了。”舒俠舞笑着道謝,催馬而去。慕容烈笑笑,轉身回了客棧。
崔芷兒怔怔看着舒俠舞騎着馬慢慢地出城,一顆心上上下下,臉上神變幻不定,最後一跺腳叫道:“你們兩個在這裏守着,我去去就來。”然後施展輕功,全不顧驚世駭俗,青天白
之下,眾人目光之中,縱躍如飛地追着舒俠舞去。
她一邊追着一邊在心裏暗暗咒罵自己的軟心腸。追什麼追,有什麼好追的,分明是個狐媚子,專門勾引男人的壞女人,何必管她…可是,馬鞍被破壞了,她要是出了城,騎馬奔行,半路上跌下來可怎麼辦啊?慕容烈有武功在身,又皮厚,跌個嘴啃泥也就算了,這個女人,嬌弱弱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走,哪裏經得起跌,要是丟了小命,我豈不成了殺人犯,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死就死了,是她自找,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可她和我也無冤無仇啊?何苦害她命?
崔芷兒一邊自己罵自己,一邊做着最複雜的心理鬥爭。但腳下卻絲毫不慢,飛騰閃躍,靠着樹梢,屋檐,甚至旁人的頭頂來借力,速度奇快地向舒俠舞追去。
舒俠舞在城鎮裏也不敢騎快馬奔行,只是崔芷兒發了一陣子呆才開始飛躍趕來,一時間也不能追上,眼看舒俠舞已然出城,越發着急,咬着牙,強提了口氣,把輕功施到極限,往這邊飛撲而來。
舒俠舞一出城,即刻鞭馬快行,駿馬吃痛飛奔,蹭出不及十丈,舒俠舞驚呼一聲,自馬上落了下來,幸得崔芷兒及時撲到,半空中將她抱住,一起落地。崔芷兒只道這女子嬌弱,恐將她傷了,雙手護着她,讓自己的身子先着地,疼得齜牙咧嘴,臉上發青,口裏問:“你沒事吧?”心中只是驚訝,這馬鞍斷得好快。
舒俠舞聽她口氣極為不好,明顯對自己並無好,但卻不顧生死,不計利害,臨危相救,妙目異彩一閃,裝作驚魂未定的樣子道:“嚇死我了,幸虧你救了我,否則我就沒命了。”崔芷兒原本救了舒俠舞,心中仍在不甘不願,暗自懊惱,但聽她這般崇敬
的一番話,倒頗覺驕傲,笑着
道:“沒關係,行俠仗義,是我武林人的本分,你不用放在心上。”
“原來是位俠士?真是太好了,啊…”舒俠舞美眸一轉,言又止。
“怎麼,有什麼事嗎?”崔芷兒很熱心地問。
舒俠舞嘆了口氣:“小女子有一個極為重要的朋友,眼看就要陷入危境,小女子苦勸,他卻不聽,方才小女子忽然想到,如有俠士暗中幫助,或許可以…實在是小女子造次了,怎能將如此兇險之事加諸於人呢?”
“到底什麼事,你儘管説,只要可以幫你,我自然會幫。”崔芷兒拍着膛,十分有擔當地説。
舒俠舞幽幽一嘆,無限情長:“我那朋友名叫慕容烈,原是慕容世家的公子,正要前去參加在東方世家舉行的四大世家論劍會。這四大世家,彼此世,原有上百年的
情,只是近年來,歷次論劍大會,魁首都為慕容世家所佔,所以聽説東方歐陽南宮這三大世家都心中不快,有意要借這次論劍會,聯手整治慕容烈。我聽到了消息,才半路趕來攔他,但他總是不肯聽我的話,偏要往虎
裏闖。他是慕容世家的公子,凡事要顧忌慕容世家的聲名,不能隨便退縮,只是,前頭是龍潭虎
陰謀陷阱,他要是被人害了,我、我也活不成了。偏他不但不理我,還非要趕我回去和他妹妹做伴,不許我伴着他同生共死。”這一番話説得哀哀切切,情深義重,把個崔芷兒聽得瞠目結舌,無法有任何表情,任何動作,任何言語,心中百
集,又是惱又是恨又是氣又是怨又是慌又是急,但更多的仍然是擔心。
“你,你,你,你可是要我幫你去攔他,勸他,擋他?”崔芷兒拼命壓抑心中不斷泛起來的酸意,強自鎮定地説。
“是…哎,可惜沒有用,他身負慕容世家歷代威名,斷不肯臨陣退縮,有辱家族聲名。”舒俠舞越説越是淒涼,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崔芷兒心中百般地不是滋味,莫名地覺得自己比這個女人更應該大哭一場才是,但臉上終還要保持堅強鎮定的女俠風範:“既是這樣,我就先一步趕到東方世家,想辦法混進去,在裏頭照應他,若有人施局害他,我就出手破局,若他身陷險境,那我救他便是。”説到後來,連她也覺自己以德報怨成人之美,實在是偉大得不得了。只是為什麼沒有滿足之,只覺無限心酸呢?嗯,如此千古之謎,不去想也就罷了…
“若是如此,大俠你就是我們的大恩人了,只是要混進東方世家不太容易,幸好我認識一個好友,在東方世家當傭人,到時你只要找他,他就能幫你安排。”舒俠舞滿臉笑容地把有關事項一一待,然後又一疊聲地道謝。
崔芷兒聽得心中難受,臉上還要掛着笑,忙着告辭離開,只想馬上跑到無人處,痛痛快快大吼幾聲發一下。
舒俠舞也不阻攔,笑看崔芷兒施展輕功而去,她則大聲叫道:“女俠,一切都靠你了,他年我與慕容公子結為連理,一定不會忘了請你來喝喜酒。”半空中飛掠的崔芷兒聽了這話一口氣轉不過來,咚地一聲像石頭也似落到地上,跌個昏頭脹腦,鐵青着臉爬起來,也不敢回頭看,只怕再聽到什麼可以將她氣得吐血而亡的話,逃命也似跑掉了。
—**…**…**—待崔芷兒跑得影蹤全無,舒俠舞方才吃吃笑了起來,直笑得花枝亂顫,釵倒替斜,還不曾笑夠。眼看着慕容烈不知從何處現身出來,板着一張臉,拿不贊同的眼光直瞪她,她越發不知顧忌,笑得更加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