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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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直看着沈鐘磬和榮升的身影消失,秋菊才長長透出一口氣,小聲嘟囔道,“…小姐這招還真管用。”她行事一向果敢卻從來不是急智,平常甄十娘就教她,面對人家問一時又想不出應對時就乾脆裝暈,躺在地上慢慢地想對策,當時她聽了就嘻嘻地笑,説她又不是小姐,身體壯實的跟頭牛似的,八輩子也裝不像,誰知今天竟真被她用上了。

而且,還偏過了那兩個比她高大的威猛男人。

秋菊小小的心裏狠狠地自豪了一把。

同時又暗暗擔心起來,她是沒把她家小姐的身份説出去,可也沒能攔住沈鐘磬,身份能不能被拆穿,就看她家小姐的造化了。

這不是她臨陣逃避,她家小姐説過,“明知事不可為就不要硬去做,留給聰明的人去做,也許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人雖不大,秋菊卻把甄十孃的叮囑時時刻刻都記在腦子裏。

一腳邁出門口,沈鐘磬就聽見西次間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號,他身子一頓,隨即抬腳走過去。

“將軍!”榮升小跑幾步上前死死地攔住他,“那屋裏都是些婆娘。”聽聲音裏面本就沒有男人,他們這麼硬闖進去,大家都很難堪,“您不如等等,大一準會出來的。”到時再質問也不遲。…甄十娘一進西屋,便聞到一股臭氣直撲面門。

幾個年輕媳婦正嘰嘰喳喳地圍在軟榻前,狗子娘哭的幾,“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這大過年的…”

“閉嘴,嚎什麼嚎!”狗子父親於良被哭的心裏煩躁,他怒喝一聲。一面用手搬着兒子的頭,抬頭求救地看着大家,“誰的指頭細,再幫着摳摳試試…”他指頭比子還,連狗子的嗓子眼都伸不進去。

眼看着狗子都打了,圍在一邊的幾個年輕媳婦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一步,屋子瞬間靜下來。

李齊媳婦一回頭,正瞧見甄十娘進來,匆忙喊道,“大家快讓讓。快讓讓,簡…”強嚥下大夫兩字,改口道。

“阿憂來了,阿憂來了…快讓她給看看。”都是鄰居,雖不知甄十娘就是簡大夫,但大家都知道,這位簡姑娘識文斷字。因身子不好總愛看醫書,久病成醫,尋常她也能看些頭痛腦熱的小病,聽説她來了,便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甄十娘抬眼望去,只見狗子直地躺在軟榻上。面青紫,恍然已經沒了呼,嚇了一大跳。

在她想來。不過是被花生嗆着了,狗子家離她這兒就隔着一條衚衕,拿前世的時間算不到一分鐘的路程,怎麼竟會這麼嚴重?

心裏疑惑,卻不由她多問。快步走了過去。

“大小便都失了,沒救了…”見甄十娘二話不説便讓於良幫着把狗子後背朝上頭衝着地翻過來。鄰居張大娘在她耳邊悄悄説道,“阿憂千萬別手。”於良兩口子成親多年,連生了三個閨女,好容易才得了這麼個兒子,寶貝的什麼似的,一旦救不活,還不知怎麼鬧呢。

張大娘就是張志的娘,因甄十娘治好了她的哮,一直拿她當親閨女,見甄十娘要手,忙悄悄提醒她。

她總是過來人,見識比甄十娘多。

甄十娘身子震了一下。

這孩子她不該救!

不説他已經大便失,呼困難,能不能救活尚在其次,單説沈鐘磬就等在東屋,她就絕不能出手!

可狗子就和簡武一般大,常和簡文簡武來她家裏玩,一口一個嬸母叫着,那討喜的模樣猶在眼前,叫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死去,卻袖手旁觀?

她也是一個母親,知道那種失去兒子的割裂般的疼痛。

醫者仁心,治病救人,這是她前世導師第一堂課説的話,“當患者把身體和生命給我們時,我們就有義務盡全力救治他們!”這一世,不是她身體和身份所限不允許她行醫救人,她絕不會忍着劇痛親手把好容易闖出來的“簡大夫”的招牌毀掉!

掙扎一閃而過,甄十娘從容地扶住狗子肩頭,嘴裏問道,“怎麼回事兒?”

“小姐…”於良正要説話,喜鵲尖叫一聲,“狗子失了,先換洗一下,仔細髒了您。”她一手捂着嘴,強忍着一陣咽嘔,招呼傻在一邊的冬菊,“快去打水。”換洗一下?

狗子已經快沒氣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她哪還顧忌那麼多?

“不用!”甄十娘果斷地説道,她深了一口氣,抬起手用力朝狗子兩肩胛之間猛擊下去,啪,啪…

眾人都屏住了呼

氣氛異常的緊窒。

狗子娘雙手緊緊捂着嘴,極力壓抑的低泣聲從指縫裏宣出來,聽得眾人的心都跟着一顫一顫的。

於良臉發白,麻木地站在一邊緊着手不知該幹什麼,想起甄十娘先前的問話,就語無倫次地説起來:“…大閨女昨兒回門,帶了些花生,狗子吵着要吃,今兒一早,他娘就給炒了…正好他李嬸子帶了哥來玩,大人説話,小孩就在一邊玩,誰也沒注意,哥突然大叫起來,説狗子噎着了…”於良嘴裏的李嬸子就是李齊媳婦,哥是李齊的小兒子,“他娘摳了半天,又找了馬大夫…”想起馬大夫的話,於良臉死人般的灰白。

馬大夫説鎮東頭周老三家四歲的小女兒年前吃黃豆,學她哥哥把黃豆拋到半空中用嘴接,嗆了氣管,就是找的他,他也是好心,幫着又是拍背又是摳又是的,折騰了大半天,人到底還是死了,行醫的牌子差點被周老三家給砸了。

上次不過一顆黃豆粒,這次竟是一粒花生,大了整一倍,狗子要是能活才怪!瞧見狗子都翻了白眼,馬大夫頭搖的像波鼓,腳都沒沾地兒扭頭就走,任於良一家怎麼哀求也不肯回頭。

是李齊媳婦説甄十娘識文斷字,天天在家看醫書,張羅着把人抬了過來,人早就麻木了,於良哪還計較甄十娘一個女人家怎麼會治這個,一大家人牽線木偶般跟着李齊媳婦就來了。

見甄十娘當真動起手來,他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眼裏止不住地全是惶恐不安。

馬大夫都説沒救了,她能治好嗎?

心緊緊地繃成了一跟弦,於良目不轉睛地看着甄十娘動作,突然眼前一亮,“狗兒動彈了!”空氣頓時一輕,眾人紛紛圍了上來。

只見狗子身子猛地震了下,劇烈地咳了一聲。

“怎麼又不動了?”看着兒子又一動不動了,狗子娘尖叫出聲,“狗子,狗子!”抬頭看着甄十娘,“阿憂,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是梗阻了,我不過是讓症狀緩解了些,花生還在氣管裏…”甄十娘解釋道,“你繼續使勁喊,看他有沒有反應?”朝於良喊道,“快,於大哥快幫我把狗子身體正過來。”狗子被平放在了軟榻上,甄十娘上前解開他棉襖釦子,左拳貼着他肚臍和肋骨之間的腹部,右手抓住左手,深了一口氣,猛地一用力,一下,一下,猛壓下去…

得了指示,狗子娘貼着狗子的耳朵大喊起來,“狗子,狗子…”狗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漸漸地,豆大的汗珠順着甄十孃的臉頰下來,“別喊了,他沒意識了…”她無力地直起身子,心沉到了谷底。

瞧見狗子大小便失,臉發紫,幾乎沒氣了,她就判斷他是發生了急梗阻,才用拍背法急救,待梗阻緩解了,又改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就是她剛才用的手法,這是前世有名的一種氣管異物急救手法,腹部被突然衝擊就會產生向上的壓力,壓迫兩肺下部,驅使肺部殘留空氣形成一股氣,直衝氣管,從而將氣管中的異物衝出。

她用盡了全力,可狗子氣管中的花生被於良先前又扣又的,已經滑到深處,加上狗子失去意識,這種方法已經無效了。

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在前世,直接推進手術室便是,在氣管鏡下取出氣管異物,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常規手術。

可這是古代!

“這是説沒救了?”見甄十娘停止了救護,狗子娘茫然問道,突然一把撲到狗子身上,“我也不活了!”雙足頓地嚎啕大哭起來。

於良臉一陣死灰。

屋裏頓時亂成了一團,“就是你,是你害我死弟弟!”狗子的二姐二丫突然指着哥哭叫起來,“我親眼看見的,就是你抓弟弟的腋窩,他忍不住大笑才嗆着了!”一把抓住哥的衣領,“你賠我弟弟!你賠我弟弟!”當時的確是這樣,不過是和狗子玩鬧,哥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見狗子真沒救了,早嚇的六神無主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娘!”使勁往李齊媳婦身後躲。

李齊媳婦臉煞白,狗子和哥就在她對面鬧,當時的情形她也看到了,知道若狗子真死了,自己的兒子也不了干係,這才硬着頭皮帶人來找甄十娘。

誰知一向手到病除的甄十娘竟也救不了。

“狗子真的沒救了?”她不死心地看着甄十娘。

“我和你拼了!”一直忙活着救狗子,狗子娘原本不知道狗子是怎麼嗆着的,聽見二丫的哭叫聲,眼睛頓時紅了起來,轉過身惡狼般朝李齊媳婦撲來:“要死大家一起死,誰也別想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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