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了卻因果子時果果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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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茸茸的東西，我簡直是太眼了，一瞧見，便驚叫了起來:“矮騾子！”對！就是矮騾子，就是我們在青山界中，打過好幾回道的矮騾子。

這種一向活躍於湘黔界的山野怪，竟然是導致此地的山神老兒惑心志的元兇，這真的是有些奇怪了。

要知道，在我們的理解中，矮騾子向來都是暴躁、睚眥必報的山野怪，聰明、狡詐，而且十分有組織，也有惑普通人的能力，但是這山神老兒，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在它面前，矮騾子本就上不得枱面，地位之差，如同雲泥。雖然矮騾子能夠把尋常山民得團團轉，但是想要蠱惑住這山神老兒，卻簡直就是妄想。

每一個聽到這事兒的人，都覺得不可能，然而小妖手上提着的，恰恰就是那矮騾子。

不過我仔細瞧了一下，這矮騾子，跟我們尋常所見的矮騾子，又彷彿有些區別。

它腦袋上的頭髮灰白，眉目間，似乎更像人類。

小妖提出它來的時候，還在昏，結果被摔在地上，它卻醒了過來，伸手便朝着我撲來。我知道，我的這惡魔巫手，最開始的由來，是矮騾子首領的詛咒，所以這類靈異生物，見到我，便如同見到殺父奪的仇人，不同戴天。不過它並沒有得逞，身子被雜小道給一腳踩住，無論怎麼翻騰，都動彈不得。

我抬起頭，問虎皮貓大人，説大人，這熊孩子，能夠溝通不，咱們審一下唄。

虎皮貓大人呸我一口，説你當大人我是神啊？你能夠跟路邊的小雞小鴨溝通不？小妖提上來，是給你的惡魔巫手提升效用的，趕緊殺了，我們還有事情忙着呢。

我想也是，這矮騾子生暴躁，哪裏能夠講得通道理，蹲下身，一掌，印在了他的腦殼上來。

一聲輕響，咔，這狂躁不安的矮騾子立刻就停止了動作，腦袋垂了下來。

隨着它藍的血泊泊出，我覺到雙掌之間，越加陰寒和灼熱。

不過物極必反，這兩種覺施加於別人，必定是難受得緊，然而我卻並沒有太多的痛苦，反而像給自己拔鬍子一樣，有着別樣的快。將這矮騾子正法之後，虎皮貓大人吩咐，説將這傢伙的血，點在這山神老兒的額頭上面，畫一個符出來。

所有人都瞧向了我，我知道這矮騾子的血，有怨力，腐蝕。當初我中詛咒，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也不勞煩別人，伸出右手手指，蘸了蘸，然後開始抵住山神老兒的額頭，開始畫起符咒來。

倘若説茅山符聖李道子的符籙技法是在山峯之頂，而雜小道則在登頂的路途中，那麼我，則只能在剛上山的小道上。不過即使如此，有過相關技法培訓的我，畫個基礎的符，並不是什麼為難之事。山神老兒雖為靈體，然而凝如實質，我的手指頂上去，有軟綿綿的觸。

那個矮騾子死後，的血也多，我一邊蘸，一邊寫，很快就完成了這門差事兒。

在此期間，那山神老兒被虎皮貓大人壓制得本就不能動彈，這讓我十分佩服，這肥母雞對付人與野獸，大多沒有什麼威脅，除非放大招，不然就是打一壺醬油而已。然而一旦碰到這等靈體，幾乎沒有它老人家，辦不了的。

畫完之後，虎皮貓大人的爪子緊緊扣住山神老兒的頭皮，用了一個很高難度的動作，俯身下來瞧。

它要看看，我畫得是否正規。

就這般瞧啊瞧，雜小道在外圍佈置的法陣，火焰都快要消失的時候，這傢伙才開始念念叨叨起來，我離得近，想聽個仔細，然而它這話兒，並非漢語，也不是我所瞭解的任何一個語系，我上一次聽到這種發音，是虎皮貓大人當在緬北山林中，跟血池怪物小黑天打招呼時用上的。

沒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唸叨什麼，搖頭晃腦，渾身的羽都在動，不時興奮地一哆嗦，像打擺子。

過了好一會兒，它大叫一聲:“宋花星，還不快快醒來？”此言剛罷，便用自己堅硬的鳥喙，往那山神老兒的額頭，符的正中心，猛然一啄，頓時有一聲清脆的響聲傳出。

在這悠悠聲響中，那個被虎皮貓大人牢牢控制住的山神老兒緊閉着的眼睛，突然睜開來，裏面如海般的血紅，化作了晶瑩剔透的黑亮，像星空，映照着人心。它的身子，發出“咔咔”的響聲，彷彿骨骼炸響，接着一股黑氣，被它從口鼻中噴出，悉數落在了我腳尖前面那具矮騾子的屍體上。

頓時間，一道漆黑如墨的光華閃現，然後這一具矮騾子，陡然化作了燻臭的膿水，往土地裏面滲透進去。

虎皮貓展開翅膀，一下飛到了雜小道的肩頭，回過頭，正見到那個山神老兒將手中的骨扇一扔，然後伸出手，朝着孫靜她姨摸去，悲鳴道:“這可是我家小桃？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啊？”從賣相看，這是兩個垂垂老朽的老人，就像我小時候，在村口見到的那一對土地公公和婆婆，然而兩人的身份，卻是父女。

如此見面，好不唏噓，兩人手拉着手，説了一陣兒話語，講的是土話，我聽不懂，不過這時間並不長，那老兒與女兒適當敍完舊，然後開始看向雜小道、虎皮貓大人和我，拱手為禮，説道:“小老兒多謝三位援手之恩，倘若不是這位鳥大人幫我解，説不得，我就變成了那心魔浸染的魔頭，為害一方，最後斷送了命。”這場合，自然是肥母雞表現的時間，它揮揮翅膀，説無妨，救人於危難，我輩慣來如此。不過剛才我這兩個小兄弟，將你神魂挫傷，你不要怪罪才好。

老頭兒十分恭謹，雙手作揖，連道不敢。

虎皮貓大人有話跟它將，將它引到一旁，兩人嘀嘀咕咕説了一陣，我們也沒有非議。虎皮貓大人慣來都有主意，他不讓我們知曉，自然有它的道理。差不多了，那老頭兒迴轉過來，雙手合十，一道青的光芒游出，傳遞到了雜小道的掌間來。

老頭兒指着這縷殘魄，説這便是那女孩兒的靈慧之魄，道長你自取去，還望安頓妥當，不要讓小老兒沾了因果，小老兒在此拜謝了。

它倒也是眼光通透，瞧得出雜小道的身份，雜小道將這青光往我前一引，放入槐木牌中，然後點頭，説此事既了，好自為之吧。

這山神老兒被我們這團伙一番圍攻，又解了俯身心魔，實力減消，神情萎頓，早已搖搖墜，此間事情已了，我們也不便久留，將這周遭的火星給撲滅，不留隱患，然後尋出火娃，容這孫靜的姨跟山神老兒又説了幾分鐘，帶着一夥人，轉身離開。

那山神老兒在原地目送我們，等我們爬上了山，回頭看過去的時候，那裏已經黑黢黢的，再無人影。

見到諸般神妙，年歲不大的凱難免有些興奮，一路上問了我好幾個問題，我一番劇鬥，身體裏的陽毒又有冒頭的跡象，於是在行氣疏通，不怎麼搭理他，他心生敬畏，不再多言。

山路難行，而且還要照顧孫靜她姨，以及兩個好奇寶寶，我們走得難免慢些，不過一路上，凱終於不再對小妖朵朵的陡然出現，再有疑問。等到了凱家，正好又是晚間十一點多。

此乃子時，我們並不停歇，依昨的排場，再行擺，然後將凱的妹子平鋪於地，一番作法之後，雜小道將這一縷殘魄，直接打入了張果果的腦門頂上，然後温暖的手掌緊緊貼在了這小女孩子的額頭，閉上眼睛，不停唸咒文。如此持續了幾乎半個小時，雜小道臉上的汗珠不停冒出，然後滑落。

突然間，他高聲厲喝道:“離家久矣，還不歸來？歸去來兮，來兮…赦！”此話一落，那個閉目而言的小女孩兒臉上一陣暗紅，突然開始大聲咳嗽起來，凱的母親慌忙將一個瓷碗拿過來，放在頷下。果然，從她的嘴巴里，吐出了幾坨凝結成塊的血塊兒。

這血塊兒吐出之後，那小女孩兒果果睜開了眼睛，黑亮，裏面有着疑惑的光芒，指着雜小道，問:“你是誰？”見到自家女兒吐字清晰，思維正常，凱的母親喜極而泣，拉着自家女兒的手，説果果，這可是你的大恩人吶…話説到一半，她就抱着女兒，哭得死去活來。

凱的父親在人羣后面，沒説話，將煙鍋裏的火滅了，不住地擦眼淚。

此番順利解決，也算是了結了一樁因果，我們都很開心，凱和他的父母緊緊拉着我和雜小道的手，沒口子的謝，之前這般晦暗的心情，都隨着這幸福的眼淚，一齊掉落。

我們當然也很高興，不過還是再三叮囑，説不要將我們的事情，透出去。凱已然得知我們的身份，自然答應。

一番喧鬧，到了凌晨，果果喊餓，她母親又做了宵夜，我吃完，這才想起來問孫靜的姨，為何會在那當口趕來。然而剛剛轉頭過去，這老婆婆，又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