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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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這是大家對我的謬讚，老夫可不敢當。”杜總管“謙遜”地擺了擺手，令人生畏的石灰臉上終於閃過一種叫“愉悦”的東西。

他拉過四月，語氣鄭重地道:“四月丫頭以後就在廚房裏幫忙了，你們都得待她好好的，髒活、累活一概不許推給她，要是被我發現你們當中有誰暗地裏欺負她，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呃，至於她適合乾的活嘛，依我看——”杜總管轉頭在偌大的廚房坐四處打量，忽然指着一個裝滿了蔬菜的菜籃子，“就負責這些菜吧，平裏就洗洗菜、摘摘菜，跟李嬸逛逛市集，還有照顧我們山莊裏的菜圃、果園。”好不容易等他説完，李大嬸立即接話，“總管，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這位四月姑娘的。”她從第一眼就打心眼裏喜歡這個美貌纖弱的小姑娘。

“那就好。”杜總管略略點頭，然後轉身看向四月，“四月姑娘，對於老夫的安排，你覺得如何？”四月咬着牙，“撲通”一聲跪倒在杜總管的面前，聲音哽咽道:“謝謝總管大人的救命之恩，四月這輩子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

“這話嚴重了。”杜總管扶起她，“老夫子素為人雖好施恩，卻不望報，你只管安安心心待在山莊裏便可。”他忽然眯起眼，若有所思地再次細細打量了面前的嬌人兒半晌，才又道:“嗯，後我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自當差譴。”

“是，四月全憑總管安排。”四月又乖巧地垂下頭。

“嗯，甚好，甚好。”杜總管彷彿完成了一樁積久的心願一般，神情忽然舒緩得令周遭呆愣愣的眾人再次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杜總管沒吃錯藥吧？

這到底演的是哪齣戲啊？

“好了，老夫有事不便多耽擱，你們都不可懈怠，各自散開幹活吧！”説罷，杜總管又揹負起雙手，悠然自得地走了出去。

“總管你老人家慢走——”打不死的萬年馬小丁又趕緊竄到門口。

外面陽光明媚，聞着花香，聆聽着鳥語，杜總管暗地裏愉快地算計起了自己的心事。

少莊主自小就痴劍術，子又倔強冰冷，眼看着現在也長大了，可是對男女情事卻半點也不興趣，這事兒不僅莊主和夫人暗暗發愁，就連他這個忠心耿耿的老家人也傷透了腦筋啊！

嗯:這個叫四月的小姑娘不僅生得美貌，而且細巧温柔，真是老天送到他們山莊外的一份禮物，待他尋個機會，把這女娃帶到少莊主面前，看他會不會因此動了心…

而廚房內，李大嬸和王大嬸則各人執起四月的一隻手，圍着她歡喜喜、親親熱熱地“好姑娘長、好姑娘短”地叫起來…

月幽涼。

白的、稀薄的夜霧在草地上緩緩地升起，帶着些微的寒氣浸潤了各的香花甜草，偌大一個莊院此時已是寂靜一片，闋無人聲。除了門樓上亮着一盞幽淡如螢的角燈，四下裏再無其他光源。

小軒窗，正梳妝。

在最靠西邊的一間廂房內，正有一抹纖瘦的人影倚靠在窗邊，對着廊外的荷塘梳理自己全然披垂下來的長髮。

烏亮的青絲柔軟而順滑，梳的小手雪白晶瑩，在靜謐而潔的月光下看來，這是怎樣一幅令人心醉的畫面啊，美麗的少女臉上卻很冷，帶着一絲茫然和不安。

興許是自己狗屎運吧，四月慨地想，居然這麼順利就讓她混進了冷鶴山莊。

但轉念一想，從此以後，在她未完成報仇大計之前，自己和仇人就得生活在同一方天地裏，又不由得讓她難受起來，以至於玲瓏貝齒不由自主地緊咬住嬌，緊得幾乎沁出血珠來。

這個山莊的少主人在她親眼目睹下殺了她的未婚夫婿，她怎能不恨！？

我姓杜，單名一個仲字，你若是想報仇，儘管來找我。

他冰冷傲慢的言語猶在耳畔時時縈繞，揮之不去，就像一條絲絲吐信的毒蛇，折磨得她痛楚不堪。

“杜仲…”這兩個字已像用滾燙的鐵水澆鑄進她的心裏一般，大概這輩子再也不會磨滅。

只要她尚有息的一天，就會永遠記得這兩個字，記得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那個人，記得他犯下的冷血罪行，報仇！她一定要報仇2四月跌跌撞撞地退回到牀邊，一**坐下，任由淚水湧出眼眶，沿着她弧度優美的粉頰滾落下來，浸濕了衾枕。

月兒彎彎，遙掛天際，卻不知道在它的照耀下，大地上正在上演多少幕悲歡離合、恩怨情仇。

天剛矇矇亮，廚房裏就忙碌開了。

“快快，湯餃下鍋！”是王大嬸在催促負責包餃子的老莫。

“燒兩把柴草，燜上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茶包和水晶糕就可以出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