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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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臉上下來的,是什麼東西?”這是天王當年在我殺了“妹妹”後,從那間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問我的第一句話。
“我不知道。”這是當初我的回答,而他就對這樣的回答與結果到十分滿意,不但將我收為正式的弟子,並將我的名字由“應無爭”改為“白魔”不知道是修練“不動
心”時“七大限”的折磨,或是因為親手殺妹的強烈衝擊,我的一頭黑髮竟在一夜之間盡化雪白“白魔”這個名字配上忘記一切,成為帝釋天御用殺人工具的我而言,倒是名符其實。可是,對我而言“白魔”這個名字,並不代表對“應無爭”這個過去的完全抹煞,就像當
帝釋天問我那個問題時,我其實是知道答案的。在我臉上
着的,那是…“眼淚。”白魔依舊用着微笑的表情,卻回答出和十三年前迥異的答案。
“天”微微一笑,收回點在白魔額頭上的兩指,用一種温和平實的聲音問道:“何去何從?”白魔臉上掛滿淚痕,全身更被冷汗濕透,但他的招牌笑容卻像是與生俱來的胎記,一點也沒有改變。
“為何要喚醒我的記憶?”
“天”淡淡笑道:“因為我高興。”
“就算你幫我解開記憶的封印,你我是敵人的立場仍然沒有改變,我還是隨時都會對你出手。”
“那也無妨,”天聳肩道:“不過對恢復記憶的你來説,我應該不再是你首先要對付的敵人吧?‘本相明見’讓我也得以窺見你那殘破不堪的童年,一直被滅門兇手當成利用工具多年而不自覺,我想現在的你該是恨不得第一時間把帝釋天碎屍萬段吧?”白魔道:“如果我真要這麼做,第一件事必是殺你滅口。”天
搖頭道:“你不會那麼做的。”
“何以見得?”
“因為我是帝釋天勢在必得的敵人,而敵人的敵人,就是可以站在同一陣線的朋友,這道理我不説你也應該知道。”
“我寧願多一個死掉的敵人,也不願意有你這種無法捉摸的盟友。”白魔話語一落,身上寒氣忽然大盛,彷佛無形觸手般迴轉鋪開,將天身子團團圍住,似乎白魔在取回自己真正記憶之後“不動
心”的修為竟然不減反增。天
卻像是一點也察覺不到四周凍氣的威脅,還用着悠閒舒適的口吻,笑着道:“何必用這種虛張聲勢的手段?你明知道這些玩意
本不能奈我何!”説完也不見他如何運氣,然而白魔卻
到原本站在他面前的天
,像是變成了一個虛空中的黑
,離體的寒氣,竟然無聲無息的就被
噬乾淨,而事前竟然一點徵兆都沒有!從白魔眼中看出去,天
就像是變成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一個無法看穿探測的黑暗!
天微微一笑,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黑暗就像是突然出現那般的倏然散去,他的身子重新出現在白魔面前,就彷佛忽然從渾沌中出現的魔神,那雙瞳仁內沒有一絲的
情,只有絕對的冷徹與虛無,那樣的視線如同釘子一樣,釘在白魔的臉上,讓即使是
神修養如他者也
到十分不舒服。
這種覺怪異到無法形容!就好像是被一個明明不存在的東西給盯住了一樣,換做別人,恐怕早已難過的吐血!
“這種覺…這才是真正的他嗎?!為什麼明明是同一個身體,只是更換人格的不同,就會出現如此大的改變?”天
淡淡一笑,把手輕輕一揚。
“算了吧。”沒有絲毫氣勁攻擊的先兆,但就是對手這麼一個隨意之至的動作後,體內的真氣驀然像積雪遇到朝陽般溶解得無影無蹤,之後任憑白魔如何努力,丹田就像乾枯的水井般再也無法聚集一絲真氣,對一個練武之人來説,這可是比死亡還要難堪的大事!
“不必緊張,我只是讓你冷靜一下,真氣的消失只是暫時,過後自解。”白魔聞言竟就那麼收刀回鞘,事實上他是不得不爾,因為現在幾乎與一個平常人沒兩樣的他,堅持動手下去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好!第三人格,果然厲害,我承認失敗了。”白魔坦然道。天嘴角微揚:“不必覺得氣餒或是羞愧,敗在我手下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了,不只是你,放眼整個天下能與我抗衡者,怕也不出三人,那還是指未完全體的我而言!”第三人格的“天
”就彷佛擁有無窮自信,但是配合他輕鬆將“四飛天”之一的“韋馱天”白魔輕鬆玩
於指掌之間的實績,又讓人覺得無法對他的誇口產生懷疑,而且他還説自己仍未達到完美境界!
只是不完全的他已有如此可怕威力,要是真讓第三天完全覺醒的話,這世上到底有誰還能與他匹敵了?丁塵逸可以嗎?君逆天可以嗎?天
的笑意正面
上一雙寒逾冰霜的視線,不
啞然失笑。
“你懷疑我説的話?”白魔冷冷道:“如果自信是來自於實力,你確有本錢説這番大話…不過我懷疑,真是如此嗎?”天搖頭表情十分愉悦的道:“不愧是‘不動
心’的傳人,一眼就看出關鍵,不錯!
正如你心中的疑問,我仍未能完全取得這身體的主導權,而且浮出意識表層對現今的我而言仍是一件十分耗神的事,我必須出來一段時間後就再潛回去‘休息’。”白魔道:“你告訴我這些,難道不怕我對你不利?”天聳肩道:“因為我就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到最後,你一定會成為我的盟友,那些老頭子獨領風騷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今後的江湖,將是我輩的天下。”白魔微笑道:“好大的口氣!你這第三人格不是狂人就是瘋子,或者兩者都是。”天
道:“怎樣都好,你我都沒有再戰下去的理由,至少這一點你該會同意。”白魔沉
片刻,跟着轉身開始走出第一步。
“你説的沒錯,至少現在的我,還有比對付你更重要的事去辦。”天像是早知白魔會做出這樣決定的道:“明智之舉,可是我的朋友,帝釋天可不是容易對付的角
,何況他身旁能人眾多,你將會需要一定的助力。”白魔頭也不回的道:“不需要,因為就像你一樣,我會等待適當的時機到來,才會給我那可敬的師傅一個難忘的‘驚喜’,而當那一刻到來之前,我仍將繼續扮演‘蒼
’白魔這個角
下去。”天
似乎還想説話,但忽然眉
一動,
出專心用神的表情,目中異光連閃,隨即嘴角揚起一絲莫測高深的微笑,對着白魔的背影悠悠道:“那就祝白兄心想事成,恕我不送了。”白魔的身子由近而遠消失在地平線盡頭,天
一直目送後者走出視界外,才又閉起雙目,
出專注的神情,好一會後倏又睜開,爆開奪人的神采。
“也該是時候,我去見上老頭子最後一面了。”
“閻羅舫”有如一條蟄伏已久的黑蛟龍,不動則矣,一動翻江!從靜止到移動之間,只是幾個彈指的剎那,船身已挾帶着巨
往“破獄”一行人撞去。江面上的局勢本就已如一條緊繃至極限的絃線,如今影子的介入更等於打破暫時的對持,為這次除魔行動打上最後一次的喪鐘。
幾乎在船身甫動的剎那,君逆天已揚聲大笑道:“龍步飛!你的勇氣確是讓本座刮目相看,可惜你想要和本座單打獨鬥的心願,卻要擇再議了!”賈翎身子一震,幾乎是同時
口叫道:“不好!君逆天要逃走,快登船攔截!”
“遲了!”君逆天驟然出掌,刀氣爆開彷佛化身無數,有如在水面上張開一張攔江大網般往眾人灑去,一時他們鋪天蓋地的刀氣之外,什麼也無法受!只得各施絕技緊守門户保命,場面混亂至極。
“説什麼也不能讓君逆天走了!”賈翎雖有一身智計,無奈在眾人中武藝並非頂尖,雖然看出危機所在,卻無能力堵上那缺口,幸好眾人中仍有一名智慧不在他之下的女中諸葛,笑詩情一面運氣成盾力阻無盡刀氣,一面仍有餘力凌空躍起,嬌呼道:“龍大哥!請助小妹一臂之力!”龍步飛心領神會,百忙中一掌向笑詩情腳底打去,柔而不發的掌勁凝聚在先,提供笑詩情緩衝和發勁的餘地,曼妙的身子彷佛被一無形的線引導,不但避過所有刀氣,更在空中投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往江面上的閻羅舫投去。
他們終於等到這一刻,即使以君逆天的蓋世功力也不能壓抑身上傷勢的一刻,使得無比高傲的他也必須藉助手下之力突圍而去,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笑詩情當然絕對不能錯過!
飄逸的身姿就像是一道天際劃過的星,不知
落向何方,這“萬水千山一雁飛”的身法正是“玄宗”笑問天的獨門絕技,在笑詩情如今手上使出,只會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笑詩情的如意算盤是以絕世身法強登上船之後,合她和玉夫人之力纏住君逆天一時三刻,只要能拖住直至眾人跟上會合,便是這魔君的末。
可惜有人偏偏就不讓她如願,笑師情人在半空,忽然心絃一緊,眼前撲來一團似煙非煙的黑物體,不能看透的黑闇帶着山雨
來之
,無形的殺氣隱匿其中,還未正式接觸已使她的肌膚隱隱生痛。
選在她舊力方盡,新力未生的這關鍵時刻突襲,不僅表示對方是個善於把握時機的高手,更表示對方抱着一舉斃敵的心態,不容任何人侵犯到“閻羅舫”!
“可惡!君逆天帶來的影子不只一個嗎?”身為“破獄”組織首領,笑詩情當然對君逆天身邊高手的底細一清二楚,但饒是以她的智勇雙全,也不願在這種情況下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殺手之霸──影子起正面衝突!可恨她卻偏是別無選擇。笑詩情深一口氣,單憑大氣
動的方向和高手天生的直覺,在無可辨識的黑闇中掌握到一絲殺意的波動,道心進入空靈通明的境界,一雙玉掌逐花戲蝶般翻出,歷經無數次變化之後,終以一個妙不可言的角度方向拍在影子攻來的匕首上。
“啪!”笑詩情嬌軀一震,倒飛回己方陣營的船頭上去,眼角瞥見影子的下場也跟她一樣,表面上剛才的那一場手看似不分勝負,但笑詩情心知肚明自己已經失去了攔下君逆天的唯一機會。
這時江面上的其它船隻均在進行緊急迴避,以免被“閻羅舫”這黑鉅艦撞上,到時將是船毀人亡的下場,船上的人們忙着穩住身形都來不及,自然更無可能飛身接近高速進行中的巨舫。
笑詩情氣得幾乎想大哭一場,卻只能無可奈何的望着黑巨舫破
遠去。
“破獄”這次籌畫已久、菁英盡出的討魔行動,到頭來終究還是以失敗收場。這一場正道與魔門之間近年來少有的烈衝突,就在這麼一個突兀的有些不合理的情形下,結束!然而這場行動對於武林甚至整個天下局勢的發展之影響深遠,卻是從這一刻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