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驚破夢魂無覓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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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驚破夢魂無覓處（1）自此之後，我便由長門宮遷居宗正寺的大牢。只有一張地榻，污穢不堪。頭頂上方約一尺開外，半扇鐵窗嵌於牆內。但我身量不足，窗外之物，一概不得而知。

囚我的女牢似位於最裏處，每除送飯的宮人，再無他人。也聽不見其他犯人的絲毫響動。只有半夜裏，愈發猖獗的碩鼠，每每讓我驚起於噩夢之中。

每，我看着為我送飯的宮女，將飯食通過鐵柵置於我身處的老中，復再從髮髻之上拔下銀釵，逐一為我試毒。

我冷冷地看着，既然將我囚於此，復又擔心我被人蓄意毒死，豈不是多此一舉？到第三，看到那位宮女再次自發上拔下銀釵，入飯食中，我終是忍不住開口道:“敢問宮人，究竟何人不十四死？”宮人一臉冷漠，兀自低頭試着飯菜，轉身走。

我沉聲道:“如果宮人不明言，我不會再用這些飯食。十四寧願餓死。”她聞言，忽的輕笑道:“采女就這麼想死嗎？采女的命難道不是自個的嗎？”我見她開口，遂，又問道:“是誰讓宮人每每這樣做？”她冷言道:“還能有誰？當然是芙蕖殿的蓉妃娘娘！難不成你還以為是聖上？哼，我勸你就不要再做秋大夢吧！”我不解:“娘娘因何屢次要救十四？”宮人嗤笑一聲:“采女還是把這些疑慮留到我們娘娘跟前再問吧。

“言罷，一甩袍袖，竟走了。

留給我的，是一室的幽暗與恐懼。那些碩鼠本不懼人，因着飯食之香，傾巢而動，一排一排從漆黑的牆中爬出，並吱吱地叫着，似在向我宣戰。

我拾起地上的食盒，置於地榻上。空而無味地嚼着，用以延續早該放棄的生命。

獄中，無法得知歲月的更迭，只能憑着半扇鐵窗的明暗，揣度着月的更替。漸漸地，我已經數不清自己在這裏度過了多少子，遂，放棄再數。飯食，也用的越來越少了。到後來，每次宮人再送飯的時候，留給她的均是一盒被碩鼠糟蹋掉的飯食，而我，則懨懨地半卧於地榻之上，連眼睛都不願再睜開一下。

倒是便宜了那些碩鼠，夜深人靜之時，一隻只在暗夜中閃着幽亮的眸子，似在圖謀着怎樣再將我的身體也變成它們的美餐。

我靜靜地數着自己的脈息，不知它何時才能真的停止。

耳畔，傳來鐵門開啓的重擊聲，陣陣迴盪於這陰濕的牢獄中。我猶自靠於身後的牆壁上，閉着雙目，想必，又是送飯的宮人來了吧。

但，鼻尖處卻嗅到一絲清甜的荷香，我隨之一動，睜開眼睛。

眼前，隔欄而立的正是盛裝的蓉妃。依舊是不變的白裳，低挽着鬆鬆的髮髻，幾縷碎髮輕垂於腮畔，復，增添了嬌柔委婉之美。其身後，只有一名隨身宮人相伴。卻並不是每為我送飯的宮女。

我強撐着起身跪地，口中道:“十四見過蓉妃娘娘。謝娘娘屢次相救於十四。”她柔聲道:“采女請起吧。”我不解:“娘娘怎麼屈尊到這污穢之地來了？”她宛爾一笑，吩咐身旁的那名宮人道:“你去那門口守着，誰也不許這會進來。就説是我吩咐的。”

“是。”宮人領命去了。

直等到腳步聲漸漸停止，空蕩的牢獄中，又恢復了之前死一般的沉寂。她始盈盈一笑道:“采女為什麼偏看不開呢？”我仍半跪於冰冷骯髒的地上，實因為沒有多餘力氣起身。

“十四，不懂娘娘的意思。”她輕笑，低聲道:“采女不必謝本宮。本宮今來，只想和妹妹説會話，不想看見妹妹年紀輕輕就這樣枉死。”我垂下眼睫，悽然地一笑。

“聽説采女已經不進飯食了，看來，真的是一心要求死了。要本宮説，采女若就這樣死了，那才真叫不值得。采女今死了，沒有人會傷心，倒是會有人覺得失望。”我復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