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伏虎羅漢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此時,曇宗氣沉丹田,運足神力,忽聽一聲巨響,火光迸處,水花沖天,河水驟然漫上曇宗腳下大石…
河水漸落,雲破月出,大地復歸寧靜…
就着月光,再向河中望去,只見剛剛還屹立於河心的大巨石,此時竟然杳無蹤影…
原來,這風雲如來神功,得逢天地神佛諸種機緣際會一朝得悟者,便如天王現身、金剛臨凡一般,無論護寺護法也好,降妖除魔也罷,猶如神力相助,其凌烈神武之勢,如電閃雷擊,一身可敵百千魔眾。
萬沒料到:神功乍成,一念之中,竟然使得河心巨石碎裂崩移…
風雨無阻、十年如一修練禪武的曇宗,終於在這個集風雲、神佛、星月、龍虎、禪武、慈悲等等眾多因緣際會相逢的深夜子時,驟然參透了少林嫡系心傳的"風雲如來"神功!
花漸平,月明風清,禪林幽寂。
曇宗緩緩收功,享受着一種從未有過的、極致的大自由和大自在…
滿天繁星,斜月西沉,驀地,幾滴細雨打在他的手臂和臉頰上。
風清月斜,夜空無雲,何來雨滴?他雖闔目未動,卻也清知是師兄慧瑒來到了。
"師兄來了?"
"阿彌陀佛!師父的風雲如來神功,終於被師弟悟破修成了。唉!若非親眼目睹,誰能相信果有此功?"聽到曇宗叫他,站在河堰上的慧瑒望着悄然消失的巨石和寧靜的河面,仍未從剛才那幕令人驚心動魄的奇異情景中緩過神來!
"師兄,非是師弟之功,實乃因緣際會、佛法無邊也。"當初,師父秘授此功時,曾反覆叮囑二人,兩種情形之外,此功決不可輕用:一是普救眾生苦難僅憑凡力不濟之時,二是妖孽魔鬼殘害無辜生靈而人力難以降服之際。若是荒疏功課,或是輕狂顯,或是恃武行威,觸怒神佛,即使十年修成,卻可譭棄一旦,輕者會傷及自身;重者,甚至會武功廢絕…
所以,即使悟破神功,也不敢有半點的得意。
"説來慚愧,你我本是同同時同受師父秘授此功,我卻因整
忙於事務,至今未能參透
本。"慧瑒從堰上走下河灘,和師弟曇宗並肩向月趺坐。
曇宗轉開話題:"此番闖宮,可曾了斷?"慧瑒長嘆一聲,沉默片刻:"唉!運不當盡吧!"曇宗點點頭:"既然如此,何不潛龍蜇淵,靜心修持,以待天時?"
"我若也有師弟這份自在,無牽無掛的,只怕也和師弟一樣練成了如來神功。可惜,孽緣輪迴,劫數未了啊…"慧瑒沮喪地嘆道。
曇宗闔目道:"説什麼劫數,道什麼輪迴,不過被外魔所惑罷了。其實,憑師兄的悟慧
,若能放下掛礙,修行也罷,功德也好,師弟又哪裏趕得上一二?"慧瑒嘆道:"唉!人各有因緣啊。若是前緣未了,説清靜,説放下,談何容易啊!漫説是我,就是師弟你,就是任何一介血
男兒,又豈敢忘卻復仇重任?"其實,剛才,當他看到師弟曇宗已練成了風雲如來神功,看他翻江倒海、裂盤碎石之時猶如金剛護法,何其酣暢之時,心內着實有些酸酸的。
然而,能練成此功者,不僅要慧深遠、禪武深厚,更要心無旁騖、一心修持方可。當年,祖師們正是為防此功被那些心
惡或是逞武恃強者得逞,故而在創立之初,便不立文字,甚至不着一語。教學之間,師徒僅憑以心傳心而已。弟子心領神會之後,還必得
修持不斷。即使如此,諸多機緣不到,際會不逢,仍舊還是難得悟破玄機。
故而,此功是無數護法武僧追求一生也難以實現的最高境界。
"師兄這麼晚了來尋我,有何急事?"慧瑒道:"唐國公的二公子世民從晉陽回到東京,派人送來一信,一是詢問小覺真的近況,二是他有事要在東京停幾,希望你我前往東京與他一會。"
"師兄,現在的機緣還是未到。不僅我不能動,你也不可亂動。"
"眼下已經是四海翻騰、雲水盪了,此時若還不是機緣,何時才是?"慧瑒不滿道。
唐國公的二公子李世民是慧瑒的表弟,也是舅父李淵的帥下主將。早在去年,李淵父子便託人捎信,希望慧瑒尋機攜曇宗一起前往晉陽一會。慧瑒接到信後,當時就極力攛掇曇宗,希望曇宗能和自己一起投奔唐國公,汗馬提劍,以定天下…
其實,早在大業十年,唐國公李淵便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據説,一位擅觀天象的胡僧佔出"易大隋江山者李姓",勸楊廣殺掉境內李姓大族後人以除後患。楊廣先誅殺了魏國公李弼的子孫老少滿門,接着又將李穆之後滅族,數百口男女老少盡皆被殺,甚至包括他自己的親外甥女——楊廣的姐姐、前朝太后楊麗華的獨生女宇文娥英!末了,只有娥英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兒因正跟着李淵的如夫人宇文氏身邊,才算僥倖逃得一命。
那個小女孩兒,正是慧瑒和曇宗兩人從外面接回山寺後,令其女扮男裝並裝成啞巴,又剃髮扮成小沙彌,掩藏在柏谷寺的小覺真。
三家李姓滅了兩家後,李淵越發預到了越來越
近的威脅——為了
惑楊廣,表面上出入
館,收受賄賂,納妾蓄伎,做出酒
之徒的假象;私下暗中,卻秘密收攏四方英雄,加緊儲備錢糧兵馬,以備不時之需!
李淵當初在滎陽就任時,就和少林寺往來密切,彼此相。也認得少林寺的兩大護法武僧降龍羅漢慧瑒和伏虎羅漢曇宗。只是,早先,他並不知道,降龍羅漢慧瑒原來竟是他表姐義賢公主的遺腹子!
後來,雖説義賢公主臨終時告訴了他真相,為了彼此安全,李淵仍舊未敢與慧瑒聯繫。直到大業十二年,天下大亂,四海動盪之際,李淵才開始和慧瑒書信通達起來。李淵的二公子世民聽説有這麼一位表哥,英雄相惜,對慧瑒和曇宗兩人的渴望,倒比父親李淵還迫切和仰慕。
不想,曇宗自己不僅不肯前往攀附,反倒每每勸阻慧瑒。故而,聞聽唐國公的二公子希望他們兩人前往東京相聚,再次勸阻道:"師兄,師父洪遵圓寂之後,除了善護師叔和志寺主,你我二人便是少林寺諸僧之長了。我知你復仇心切,可是,你我即為少林弟子,稍有疏忽,你我二人身死事小,怕只怕必然會禍及整個祖庭。祖庭自跋陀開創以來,幾次遭遇的滅頂禍變,其實,都與寺僧參與俗世權爭有關。師弟以為,凡事還是謹慎為好。"慧瑒辯駁:"昏君無道,生靈塗炭。眾生危困,三寶何寧?不度眾生,何以自度?你我雖已出世多年,卻仍系英雄本
。雖説我不甘終老山林,師弟也並非毫無
情之人。男兒英雄,值此天下危亂之際,合當奮力入世以解萬民於倒懸,釋迦弟子,更當普救眾生
離茫茫苦海。唯其如此,方才真正彰顯佛陀濟世度人之
本。師弟,出世還是入世,眼下我也不勉強你。你先看了信,究竟如何定奪,咱們明天再商量吧。"慧瑒一面取出書信
給曇宗,一面問:"覺真在你那兒還好吧?"曇宗道:"有秋婆婆照顧,一時倒也過得去。唐公的人提沒提何時接孩子走?"
"唐公只帶來了一些銀兩,看來一時還有難處,只怕還得拜託師弟再繼續照管一些時。"曇宗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慧瑒望了望北斗七星,見月已西沉,天
漆暗,便站起身來,説了聲:"唉呀,師弟,我還有一樣急事,先去了",話音未落,人早已呼嘯一聲沒了蹤影…
龍行生雨,虎行生風。
慧瑒的身影消失於暗夜的同時,天空有數點雨星灑落。
大師兄慧瑒雖説並無曇宗的清靜心緒,畢竟也有近三十年的武功進,加之出家以來十幾年的參禪修佛和師父的親傳親授,一套降龍十八掌早已修練得爐火純青,禪武功夫也是相當驚人了…
曇宗就着月光,匆匆瀏覽了一下世民來信的大意,迅速將信撕成極碎的碎片灑入河中。遙望明月星辰,暗自思量,如何才能婉拒唐國公和二公子的一片真情誠意。
他和慧瑒不一樣的是:他早在出家為僧之前,便已然勘透了生死輪迴、參透了福禍無常。而皈依三寶以來,無論潛心修行也罷,禪武進也好,護法護寺、教習眾僧,已不僅僅只是為武而武了,而是為了能夠震懾
惡,最終達到一種不武而屈人之武。
在他的心中,"武"的最高境界不是為了彰顯武功,汗馬提劍以封公侯,甚至也不是一時的、可迫使對方被動的、暫時的"止戈"。
他心中武的最高境界,應是足以能令天下人間,令芸芸眾生心甘情願的、永遠的"戈止"。
從武到"止戈",再從"止戈"到"戈止"的境界,是佛之無邊無際的大慈悲境界。
風雲如來神功的悟破,越發令他心境驟然明澈清淨,越發令他參透了生死因果,參透了紅塵世間王權興代的無窮無盡的征戰殺伐的暴本質。
他又豈肯自墮苦海?
然而,"路漫漫其修遠兮",究竟如何才能使"武"過渡到"佛"的途徑,是他還須一生求索的終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