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與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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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推開餐廳的大門，望見餐廳角落裏一個狹小的雙人桌空出一個位置，便徑直走向那裏。

他對面坐着一個男人，正低頭咀嚼着面前擺放着的麪條，一麪條長長的從他的嘴巴里伸出來，像一條尾巴，又刺溜一下被進了嘴巴里，腮幫子動着，臉上泛起紅潤。

白痴下身上的大衣小心的將它掛在椅背上。

“您要吃點什麼？”服務員走近還沒有坐穩的白痴問。

“呃～我不知道。你們這裏有什麼好吃？”服務員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又看了看他對面正用心咀嚼着麪條的男人。

“也許你可以嚐嚐我們新推出的麪條，就是他吃的那種，味道不錯。”他用眼神指指對面男人面前的麪條。

“是嗎，那就來一碗這麪條吧，如果不好吃呢？”

“呃～您可以，”對面的男人動着被填滿的腮幫子含糊的説，“可以試試，我覺得還是，還是香的，呃，我幾乎天天來吃這麪條，呵呵！”服務員狠狠的瞪了這男人一眼，“吃你的麪條，少廢話。”白痴非常吃驚，他沒有想到一個服務員會對客人用這樣的口氣説話。

“你怎麼這樣無禮，對客人怎麼可以這麼不禮貌？”白痴用温和的口吻問服務員。

“哦，您大可不必驚奇，”對面的男人繼續説，“他們都討厭我，因為我總是吃麪條，可是我能吃什麼呢？我沒錢，大魚大對我都只是奢望，呵呵！”

“那您就沒有親人嗎，也許他們可以多給你些錢，讓你吃上鮮美的食物！”

“哦，求您，求您別提他們，別倒了我的胃口。他們天天都能吃上大餐，本不會想起我這個又醜，又髒的老頭子，呵呵！説真的，您還是可以嚐嚐這麪條的，真的不錯。”男人嘴巴里的湯汁順着嘴角向下巴，淹沒在濃密的鬍鬚裏。

“就這麪條吧，我決定了！”服務員悻悻的離開桌旁，臨走前扔下了一雙筷子。

“其實你上當了，呵呵！”

“什麼？誰騙了我，騙我什麼？”

“這麪條本不是新出的，我在這裏吃這面都有一年了，這些人看你不像要吃大餐的人，便給你推薦了麪條，還説是新出的，呵呵！”

“哈哈，沒關係，我也只是吃頓便飯而已，無所謂什麼！”白痴笑着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雪茄叼在嘴巴里，點燃時的煙霧迅速瀰漫在這窄小的空間，彷彿陰森的城堡上空籠罩的霧靄。

“我一年前來這家餐廳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對我説的，説什麼新出的，結果我吃了一年，他們還説這是新出的。有時我也覺得奇怪，在這個餐館裏，坐在我對面吃這麪條的人能有上千個，可他們都相信服務員説得話，只要是新出的，他們都毫不猶豫的説嚐嚐。您的雪茄可真香！”

“哈哈，地道的cohiba雪茄，”他的笑聲朗，“卡斯特羅就這個牌子的，市面上可買不到，我託一個在古巴大使館的朋友才搞到的。”

“呃，您一定是一個有權有勢的人，我這輩子都沒有聞到過這麼香的雪茄，也沒見過起雪茄來像您這麼有派頭的，呵呵！”白痴挪了挪身子，斜着靠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叼着雪茄深深的着。

“哈哈，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認識些朋友，他們多數在外部工作，有的被調到了國外的大使館，所以每次回國來，都會給我帶些國外的玩意，朋友嘛，都是這麼慷慨。”白痴顯得非常自豪，“不過我覺得自己應該戒煙了，卡斯特羅都借了，我也該戒，畢竟對身體不好。唉，你的麪條涼了，快吃！”白痴用雪茄指指男人的麪條。

“您真是令我羨慕，您看我，每天就吃這麪條，幾乎聞不到一絲的腥！”

“人要學會滿足，你看我，不也只是吃一碗麪條了事？”

“哦，您可千萬不要拿我取笑，您即使只是吃一碗麪條，也是比我尊貴，您看您，吃麪條前也要一支雪茄消遣，這是尊貴的體現，同樣是麪條，可是大不一樣啊！”

“哈哈！”白痴繼續那朗的笑聲，隨即從口袋裏又掏出一支雪茄來遞給男人。

“有什麼差距，都是一樣，填飽肚子而已！”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雙手接過白痴遞給他的雪茄，白痴用手中的打火機親自幫他點燃。

男人深深的了一口，待肺充分的將煙氣收乾淨，才把廢物從口中排出，混雜在白痴吐出的煙霧中，彷彿房間着了火。

“啊！”男人嘆，“真是享受，我這輩子也沒有過這麼好的雪茄，三生有幸啊，是您給了我如此特別的經歷，謝謝您！”此時服務員端來了熱騰騰的麪條放在白痴面前。

“哦，小姐，請您幫我拿來菜單好嗎？我想點菜！”服務員頓時欣喜異常，一路小跑拿來了放在遠處的菜單，“給您先生，我們這裏最近還出了幾道新菜，很多客人都是衝着它們來的，您要不要嚐嚐？”白痴接過打開的菜單，“哦，好的，請您指給我看。”

“這裏，這裏，還有......”菜點好後，服務員離開了餐桌旁。

“看來您的胃口還真大，一下子點了那麼多的菜，我想您還是好好的用餐吧，我也吃完了，該走了。”男人説。

“請你不要走，和我一起吃吧，我相信你一定沒有吃飽，我特意點了很多，就是想和你共進午餐，請你不要拒絕。”

“您真是太客氣了，您如此慷慨，又如此善良，能夠認識您，真是我的福氣。那我就盛情難卻了，陪您共進這美好的午餐吧！”飯菜端上來了，男人瘋狂的將它們填進自己的嘴裏，腮幫子漲的鼓鼓的，而白痴卻依舊叼着那個雪茄吐着煙霧，用輕蔑的眼神看着這個因食物而毫無儀表的男人。

“白痴！”白痴心想！

“哦，您，您怎麼，怎麼不吃？”由於嘴巴里填滿了食物，男人變的口吃。

“你吃吧，我在你抬頭之前已經吃飽了。哈哈！”

“什麼？難道我吃了那麼久卻沒有抬起頭來嗎？哦天哪，真是太丟人了，不過請您諒解，我就是這麼一個人，不懂得禮數，但是絕對沒有半點對您的不尊，請您不要介意。”

“我當然不會介意，你吃吧，千萬別費了，最好能全吃了，那樣我會非常的開心，哈哈！”男人又低頭繼續填起食物，只恨自己只有一張嘴。

最後，在男人抬起頭用餐巾紙抹去粘在嘴角的油漬時，白痴叫來了服務員。他從口袋裏掏出兩百元鈔票遞給服務員，“還有他的那碗麪條，也算在一起吧。”男人打着飽嗝惺忪着雙眼看着白痴遞給服務員的鈔票，喃喃的説:“您真是太，呃～太慷慨了！”白痴抬起身，卡滅了手中的雪茄，從椅背上拿起大衣搭在自己的臂腕處，“好了，我該走了，祝你好運吧，再見！”

“可是還沒有找給您錢！”

“不用找了！”隨即向門外走去。

待服務員拿着找回的錢來到餐桌旁時，發現只剩下男人一個人，“他人呢?”

“走了！”

“哦爸爸，怎麼總會有人請你吃飯呢？”

“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