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俠骨柔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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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高亢刺耳的笑聲從遠處傳來,刺着耳膜,夏侯熙只覺耳發脹,內心説不出的煩躁,他內力高深一時還沒有影響,但云清霜不能運功抵抗,中熱血翻騰更覺承受不住,她下意識的捂住耳朵,這悉的笑聲牽動起她的記憶,她心念方動,眼前一花,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面前,身形飄忽若魔影一般,本看不出他是如何而來,彷彿真的是從天而降。

黑衣黑褲,容顏嬌,卻一頭白髮,果真是那老嫗。雲清霜千方百計想躲開她,還是被她逮到了。

雲清霜動了動,剛想説點什麼,夏侯熙搶在她之前開口“原來是薛前輩。”神態竟極為恭敬有禮。

那老婦人鼻尖輕嗤“你師傅呢,為何他沒有來?”這一番對話,倒像是舊識,聽的雲清霜一愣。

夏侯熙眸光深沉,回話不卑不亢“家師早已不問世俗之事,還請前輩見諒。”

“哼,”白髮老嫗面暗沉,眼中是沉沉的寒意。她繼而轉向雲清霜,冷冷的道:“你不找駱英奇來,我是不會給你穿心跗骨針的解藥的。”還是夏侯熙搶着説:“前輩,家師若想見你,自會相見,你又何必拿別人的命來做賭注。”雲清霜又是一怔,聽他的意思,似乎駱英奇便是他的師傅,可他為什麼從沒有説起過。

老婦神情淡漠,冷笑道:“你這小輩好生無理,你師傅教徒無方,就由我替他給你點教訓。”雲清霜同她過手,自然識得厲害。如果她和夏侯熙聯手,大概可以抵擋百招,但論單打獨鬥,決計不是她的對手。她急忙上前一步喚道:“前輩,且慢。”雲清霜面上紅了一瞬,心底亦有幾分不快,她淡漠道:“您是前輩,若是和一小輩計較,豈不是有損您的威名?”

“好一張利嘴,”老婦人嗤笑道。

雲清霜凝視着她,顰眉道:“前輩過獎了。”

“小姑娘,你可知道這世上男子皆薄倖,尤其是像他那樣油頭粉面的小子。”白髮老嫗朝着夏侯熙努一努嘴,面帶譏笑。

夏侯熙簡直哭笑不得,威武英的大將軍,還是頭一次被人形容的這般不堪。

老婦人也不理會他們,自顧自説道:“越是英俊的少年越是薄情寡義,等以後你就知道了。”説着説着,她望着夏侯熙的目光逐漸變的森冷,雙眼泛着駭人的寒光,情緒動,牙齜盡裂,面目亦有些猙獰。

雲清霜駭然的打了個寒噤。

而就在這時,那老嫗忽然出手。

她身法極快,舉步之間迫近夏侯熙,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柄拂塵,在空中畫了個圈後直指他周身各處大,那拂塵在她內力驅動下,塵尾聚而不散,竟如鋼鐵般堅硬,夏侯熙被的連連後退,繞是閃躲及時,身上有幾處道仍是被拂塵掃到,頓覺一股陰寒之氣瀰漫至全身,氣血稍滯,連帶周圍温度也隨之下降。他忙封住幾處要,將寒氣到一處,又默運玄功護體,把真氣強納丹田,恢復幾分氣力。

“駱英奇的本事你倒學了八成,再接我一招試試。”拂塵一拐,分成兩路,上刺雙目,下刺‮腿雙‬,攻勢如虹。

打鬥中的二人尚不覺得什麼,在旁觀戰的雲清霜膽戰心驚,那老婦的武功高過夏侯熙何止一倍,加上她招招暗藏殺機,夏侯熙被迫的手忙腳亂,他既要防無孔不入的陰寒之氣,又要閃避老婦一式更比一式凌厲的攻擊,一時之間險象環生。這次過招,同司徒寒那一戰相比,要兇險許多。

雲清霜恨不能上去助戰,她重重咬住下,心中懊喪萬分,手指亦緊握成拳,觸及冰冷的劍身,她吐出一口氣,暗罵自己糊塗,高聲道:“夏侯將軍,接着。”她將純鈞寶劍向二人擲去,心中篤定那白髮老嫗自恃身份斷不會硬搶。果然,那老婦眼都沒抬,手上拂塵攻勢不減,猛如雄獅下山,攔便斬。夏侯熙臨時變招,中指一彈,盪開拂塵,拂塵險險擦過他的胳膊,儘管沒傷着,但衣袖被生生削去半幅,他臨危不亂,身體一沉一縱,使出超卓輕功,躍起一人多高,乘着這個機會把寶劍接在手中。

夏侯熙和雲清霜心意相通,純鈞劍鞘而出,主動出擊,一套守中帶攻的劍法中規中矩使來,初看時只覺沉穩有餘,辛辣不足,能夠自保,不足以克敵制勝,但七七四十九招過後,雲清霜逐漸瞧出門道,這套劍法剛柔並濟,攻防轉換渾然天成,守勢滴水不漏,攻勢延綿不絕,雖比不得老婦人的毒、狠、準,卻也尋不到半點破綻。

雲清霜暗道:夏侯熙若用其他武功,高手過招,稍有不慎便會兩敗俱傷,他如今選用這門劍法,防守嚴密,並且可以攻其不備,只要將戰局拖到千招開外,那老婦對付不了一個小輩,也只能就此罷手。此計甚妙。

但那老嫗豈是尋常之輩,縱使一開始有些不適應,幾次試探後,她慢慢掌握了其中的規律,她飛身撲下,門户大開,夏侯熙或攻或守,她全然不顧,將全部內力聚集塵尾,衝着夏侯熙當頭劈下,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雲清霜也看出夏侯熙沒有傷她的意思,她才有恃無恐,穩勝券。夏侯熙被迫的下盤不穩,步法散亂,情勢非常嚴峻,雲清霜掩驚呼,眉頭緊蹙起,急怒攻心下,口有些發滯。她手掌抵在前,調理紊亂的氣息。又觀察片刻,她揚眉喝道:“夏侯將軍,削她的拂塵。”旁觀者清,少了這柄拂塵,等於卸下那老嫗的左臂右膀,即便還是沒有勝算,亦不至於任人宰割。

夏侯熙長嘯一聲,手一揚,一道銀光迅疾去,轉瞬間和拂塵上的柔絲纏在一起。純鈞寶劍削鐵如泥,風立斷,雲清霜滿以為這一下縱然拂塵不手也必定能削去半截,但反而是夏侯熙虎口一震,寶劍把持不住,咣噹落地,又被拂塵繞在右手腕上,一提一拉一拽,衣袖被絞的粉碎,飄落如蝴蝶片片。所幸夏侯熙收手的快,否則一條手臂要生生分家。

她的拂塵是用什麼做的,竟然連純鈞劍都奈何不得。

彷彿能看出雲清霜的疑問,老婦人面帶得道:“哼,我這柄拂塵乃緬鐵蛟筋合制而成,寶刀寶劍也難動它分毫。”説罷,她將拂塵到左手,右肘微抬,拾起夏侯熙被震落的純鈞劍,反手一揮,上下各刺兩劍,劍光霍霍,飄忽詭異,左手拂塵斜裏飛來,虛虛實實,變幻無窮,使的盡是陰險毒辣的招數,她拂塵在手本就佔了便宜,現下更是如虎添翼。

夏侯熙屢遇險招,拔身一聳想躍出重圍,被白髮老嫗拂塵當頭罩下,又陷入圈中,苦苦支撐。夏侯熙大汗淋漓,看來已經耗去不少真氣。雲清霜急的直跺腳,但苦於無能為力。她銀牙緊咬,剛想不顧傅先生的忠告上前助陣,老婦人已將夏侯熙掀翻在地,長劍堪堪刺到他面門。

這下驚的雲清霜魂飛魄散,她來不及細想,一個箭步撲在夏侯熙身上,若不是那老婦人縮手及時,已經在她身上刺了個透明窟窿。

老婦眼底閃過一抹複雜情緒“怎麼,你要救他?”聲音低沉,喜怒不辨。

“清霜,你快走,不要管我,”夏侯熙眼中有絲絲欣“我知道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何必搭上兩個人的命。”

“她可不笨,”白髮老嫗笑容中依稀透着慘淡“沒有解藥她終難逃一死,用她一命換你一命,你覺得值不值?”雲清霜很快的答道“你説的沒錯,”她明眸閃閃,眉宇間現出輕鬆笑意“這樁買賣穩賺不賠,當然值得。”

“清霜,”夏侯熙低吼道,他中了老婦一掌受傷不輕,此刻臉慘白,大口氣,還是用盡全力把雲清霜推開,略偏過頭,深深凝視住她“怪華佗前輩就在谷中,他能解你身上的毒,你還不快去找他。”雲清霜淡淡笑着搖了搖頭。

老婦人仰天長笑,可再大的笑聲也難掩其內心的落寞,她猛地頓住笑,厲聲喝道:“你倆既然想一起死,我就成全你們。”她振劍一揮,三朵劍花齊飛,全部都是衝着雲清霜而去,夏侯熙已是救之不及,長袖一甩,竟是飛身上前,隻手夾住劍鋒。那冷峻的男子此刻竟沒有一分一毫的猶豫,只是那眉眼,在剎那有了一瞬的温柔。劍氣從指間一穿而過,還未覺出疼痛,已有血珠從指縫間滲了出來。不多時,已是汩汩不斷。血染上月白長衫,星星點點,猶如轉眼就綴上的桃花,只是那顏,是那般鮮豔與刺目,順着指尖慢慢淌落的血珠落進塵埃,而夏侯熙只是抬首澹然一笑,手仍舊牢牢的把住劍鋒,任那老婦人如何用力都不曾鬆開。

雲清霜一聲驚呼,一隻手揪緊了口的衣衫,瞬間面無人,驚叫出聲“夏侯熙,你快放手啊。”夏侯熙幽黑的眼眸更見深沉,堅定的搖了搖頭。

有什麼東西慢慢滑出眼眶,一些順着邊的細紋進嘴裏,又苦又鹹,雲清霜眼前霧氣蒸騰漸漸一片模糊。

“罷了,”卻是那老嫗幽然長嘆,她丟下劍,眼中無神更是蒙上一片灰,之前囂張跋扈的神情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悲愴和惘然。她腳步踉蹌的倒退了幾步,又滿懷悽苦的看了眼雲清霜和夏侯熙,帶着一身的寂寥走了。

“清霜,”夏侯熙輕柔而緩慢的聲音穿透了雲清霜的耳膜,她方如夢初醒,輕顫着,努力張嘴卻説不出話來。

“她走了,沒事了。”夏侯熙抬了抬手,笑容翩翩。

如同凝固了一般,雲清霜螓首微仰,凝視了他許久,才輕輕抓起他的手,沙啞着聲音道:“你…太傻了。”夏侯熙還是微笑着搖頭。

衣襟上血跡斑斑,一眼望去觸目驚心,可怎麼都比不上夏侯熙掌上的傷痕帶給她的觸動。心上最柔軟的一塊,彷彿被整個剝離,就這樣緩緩展現在人前。

血還在不斷的湧出,雲清霜握着夏侯熙的手,雙肩微顫“疼嗎?”不等他回答,從衣衫上撕下一條,纏在他手上,柔聲説:“你忍着點痛。”動作輕柔緩慢,布條一層層的裹上,心也一點一點的被温暖。

可能是最後一下牽動了傷口,夏侯熙眉心微蹙,雲清霜立刻察覺,忙不迭道:“對不起,對不起。”手下動作越發輕緩,並輕輕吹氣。

和煦的陽光跳躍在她的髮間,飛揚的髮絲在風中舞動,夏侯熙眼裏漾起柔光,手一抬,擁了雲清霜入懷。

全神貫注替他包紮傷口的雲清霜被嚇了一跳,隨即道:“你的手…”

“不礙事,你沒事就好。”夏侯熙深不見底的眼裏此刻隱藴着無限深情,他的下巴抵着雲清霜的額頭,須臾,低頭,垂眸,在她額上連許久,又沿着髮際向下,最終落在她的眼睛上。

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落在雲清霜的心裏,如驚濤駭肆意翻滾。她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她終於真切的受到心房被填的滿滿實實的覺,那是她曾經以為永遠都無法觸及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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