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五章人各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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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五章人各有志修身養,齊家治天下,話是人人會説,但真做起來卻難。
這世,能耐住寂寞的又有幾人?
徐元在桌邊濡毫作畫,熊賜履站在邊竭力使自己的心定下,要不然恐怕要被狀元郎恥笑了。
因為身子弓在那作畫,帽子礙事,徐元便將官帽摘下,出光禿禿的腦袋。這舉動自是不合朝禮的,不過內閣如今都沒人過問,又誰會説狀元郎不成體統呢。
見硯台裏的墨塵快乾了,熊賜履便取來墨餅為徐元磨磨。墨餅化開後,熊賜履有而發,嘆了一聲:“墨餅用時方是寶,不用時卻是黑炭,誰也不當個寶。”熊賜履這話言外之意自然是説如今大行皇帝一走,輔政的滿州王公大臣們立時將內閣束之高閣了,以致於他等空有才幹抱負,卻只能終
在這無所事事,徒耗時光。
“敬修何必在意,先帝生前多有旨意,輔政諸公不敢不從那滿漢一家四字。眼下新帝剛剛即位,朝廷當下首要仍是戰事,這節骨眼輔政諸公不收權也不能。再者,皇畢竟年紀尚幼,我們還是等着吧,心急也無用。”徐元年紀雖熊賜履小,不過倒是熊賜履看得開,知道不管他們如何焦急,皇帝都才八歲,朝政大權由輔政大臣掌控。而四位輔政大臣清一滿州出身,所以他們這些漢臣想要出頭,總得等到皇親政才可。
熊賜履苦笑一聲,岔過此事,轉而問道:“公肅,老家可曾有書信來,聽説賊秀才在江南學李闖,搞得天怒人怨,你是大清的狀元郎,那賊秀才怕是不會放過你家。我聽人説,葉方藹的探花都叫賊秀才革了去,只因他葉家欠了一錢的税。這真是荒唐至極!”
“公肅”是徐元的表字,乃是他舅舅顧炎武所取。
徐元放下筆,道:“自江南淪陷,我便和家斷了音訊,也不知家情形如何。”徐元這話半真半假,太平軍佔領江南以後,崑山老家曾給他送過信,正旦前也有北逃的崑山士紳替徐家傳過信,所以徐元對於老家的事其實是知道的。不過,不知為何,徐元卻沒有對好友實言。並且,有一件事他也沒有告訴熊賜履,那是在數天前,他在京城的住宅來了一個山東的商人,這商人替他送來了舅父顧炎武的親筆信。
“賊秀才倒行逆施,視讀書人如螻蟻,之吳三桂都不如。”熊賜履這話真是有而發,因為他是湖廣漢陽府人。雖然湖廣已經被明軍佔領,且被分成了湖北和湖南兩省。湖南被太平軍佔着,湖北則被忠貞營佔着。明面湖廣和北方的訊道、商道都斷了,但暗地裏各種消息還是源源不斷的彙集到了京城的湖廣會館。從那裏,熊賜履聽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雖説漢陽是被忠貞營佔着,但熊賜履還是將老家發生的事情加在了賊秀才頭。因為若不是賊秀才,湖廣又怎生會是現在這樣子。
徐元忽然問熊賜履:“程兄和你還有聯繫嗎?”熊賜履怔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續又嘆道:“程兄太固執了,當怎麼也不肯聽你我相勸,執意去投賊秀才,現在也不知在何處。兵荒馬亂的,我真擔心他有什麼意外。”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説那個舉人于成龍吧,當初吏部選官,誰也不敢去,他偏生主動去。原先大家都以為他會死在任,不想他倒是遇貴人了。江南右提督庫恩布大人對他可是十分欣賞,折為他請廬江知府一職呢。”
“廬江知府?”熊賜履一呆,下意識道:“于成龍不過是個不第舉人。”
“英雄不問出身。”徐元輕笑一聲,提起筆續又作畫。剛描了一點,門開了,見康親王傑書一腳踏了進來。徐元和熊賜履忙要前行禮,傑書看到徐元手的筆和桌的畫,連忙道:“狀元郎不要多禮,本王也是路過,隨便瞧瞧。”傑書是親王,徐元和熊賜履哪敢託大,還是前跪下為傑書請了安。跪下時,熊賜履輕捅了下徐元,後者才發現自己的官帽沒有戴,慌忙取來戴。傑書抬手示意他二人起身,走近桌前仔細端祥徐元的畫,慨道:“先帝在時勸學崇儒,愛才用才本為社稷,卻被八旗一些人私下譏為專好延攬漢人南士。只這翰林值廬之設,便大費周折,何況其他!現在先帝一走,這內閣冷清至此,説起來還是本王的不是。等明兒本王進宮見過太皇太后,總不能讓先帝的心血這麼被人糟蹋了。”傑書説什麼,徐元和熊賜履只敢聽着,可不敢隨意接口,尤其是傑書話隱約對輔政大臣有不滿。
傑書説了這麼一通,也是一時有而發,説的多了也醒悟過來,有些話也不是這兩個漢人翰林能聽的。
“噢,對了,本王差點忘了正事。”傑書坐下對徐元説了一件事,卻是想讓他收個弟子。
“德這孩子十分聰慧,小小年紀能
詩作對,本王看着十分喜歡,他父親納蘭明珠和本王也十分要好,如今明珠奉先帝差遣在外,所以本王便想為
德尋個明師。想來想去,普天之下,也唯你這個狀元郎最合適做
德這孩子的老師了。”康親王親自提的這事,加徐元也聽説過納蘭府那位小公子,便答應了此事。傑書很是高興,又和徐元、熊賜履二人説了些無關朝政軍情的事,這才起身離開。
傑書走後,熊賜履便向徐元道賀,恭喜他收了個好學生,同時還攀了康親王這條線。雖説先帝遺旨是四大顧命大臣一同輔政,但傑書這位滿州親王的份量也是不輕。説不得,不須等到皇帝親政,徐元便能提前在仕途跨一大步。
好友的恭賀,卻沒有讓徐元到高興,反而更加鬱結,因為舅父要他辦的事情,實在是有些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