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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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歲末的那一天，我正埋頭工作，寧靜的辦公室忽然響起一聲驚呼:“看，下雪了！”這一聲呼喊不亞於戰爭年代那一聲“同志們，衝啊！”我們幾乎同時抬起了頭，目光“唰”地一下一齊對準了窗外，果然下雪了。我們幾個紛紛起身湧向了窗户，只見天空中零星飄着幾朵雪花，飄飄灑灑，在這蒼白一的天地間，沒有絲毫的畏怯和蕭瑟，它們更像幾個頑皮的孩子，東瞅西看間，灑一路歡歌，丟一陣嬉笑，然後只覺衣袂輕閃，耳畔已是寧靜無聲，曠野處雪花己大片大片地飄落下來。

乾涸的梯田被冬雪盡情澆注，曾經孤寂的山巒被冬雪裝扮，曾經煩躁的心靈被冬雪撫，我享受着年末大自然賦給我的最後温柔一瞥。

人的情緒總是起伏不定的。三十年過去了，這個特不但沒有改變，而且隨着歲月的長河更加的起來，滄桑的人生沉積在心底深處，每一個枝節，每一縷思緒，每一聲嘆息，每一篇章節，都在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清晰地浮現出來，我們的視線鎖定在那片片雪花間，似乎那裏藴涵了來生。

終於，我擁抱了這片銀的世界，記得自己十八歲的生就是在這樣一個雪花飄飄的子度過的，是不是那時命運就已經給我了這樣一個人生，讓我經過十幾年的奔波後，繼續在這裏尋找情愫呢？我專注的神情染了每一位同事，她們也漸漸地沉寂下來。此刻，如果對面有人，一定會看到這樣一幅圖畫，幾個容顏已經不再年輕的眸子正看着窗外的雪花，眼神裏有傷，更多的卻是純淨，時光在這一刻停頓了，我們的青就在這個冬季重新被點燃，讓每一麻木的神經都到了一種異樣的清新。我記住了這一刻，甚至不願意去想今生和來世，我只看到了滿目的雪花，此刻如果閉上眼睛，我的腦海裏一定會勾勒出一幅畫面，圖畫的內容鎖在我的心底深處。

二下雪的晚上，我睡的很早。家裏很冷，燈光很早就熄滅了，四周馬上就安靜下來，我的思緒卻異常的活躍。腦中突然閃現出他。他對我來説應該是位德高望重的長者，更是一位老師，他對文學的嚴謹態度，他做事的專注，無一不令我敬重，我在老師的指點下也可以塗抹一些文字了，甚至企望有朝一，讓這些文字變成鉛字。我的信心就這樣被喚了回來，我到了一種生命復甦後的情，時刻燃燒着我的口。我的心跳的厲害，有時也會疼的鑽心，卻是有種説不清的原因。

冬雪總讓人想到蕭瑟，卻不是因為沒有綠意和花朵的緣故。冬雪的蒼白總讓人容易想到許多蒼白的片段，想的很遠很深。會擴大孤寂的鬱悶，會喚醒脆弱的琴絃，如泣如訴中，成為生活中的羈絆，讓現實多了幾分苦痛，顧影自憐中，到萬分悲苦。

不是他的過錯，不是我的過錯，只是生活的罅隙里長滿了青苔，一月月，一年年，噬着靈魂深處的需求。但埋藏並不等於消失或者死亡，我不知道老師心境如何，但一次次的我到了他的豁達。我把寒冬中的冰冷給了他，也同時出了一份牽掛。

像我這種無病呻者，常常在雪中尋找一種靜謐，尋找一種所謂的超，其實説白了也就是逃避。我有時也會望着山頂的那座孤廟發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心想走進去。目光的遊移更透出一種憂鬱和悵惘，痴想着有人能挽起這一縷脆弱給它打造出一副盔甲來，讓月下殘荷之音有個歸宿。

但是，真正讓思緒復歸的，完全不是直接的勸説，而是文字的深邃，給予我這種力量的正是他——我的老師。由文字到人，或者人和文字從開始就是一個共同體，我繼續着這種牽掛，卻不敢讓它真正走上舞台，只是在夜裏一遍遍的做着一個個假設。

三漸漸，我對冬雪的情愫更加地濃郁起來，而且還加入了新的內容。

老師是喜歡我的，從他細心的體貼和問候中，我受着一種温暖。同時我也拒絕稱呼他為老師，我有了大漠哥哥。不知是沙子渺小還是大漠偉大，總之沙子構成了大漠的內涵，大漠為沙子營造了廣袤的天地。他們儼然是一對師生，沙子在大漠的關注下繼續塗寫着美麗的文字；他們儼然是一對兄妹，相互的牽掛滲透進漫長的歲月裏，年輕的沙子説，哥哥，您要活的好長好長！大漠明白，沙子希望自己等她。大漠説，冬天的水好冰好冷，要多加點熱水。沙子明白，大漠讓自己懂得憐惜自身；他們儼然像是一對戀人，彼此稱呼一聲，再無過多的語言，默契的靈魂讓內心有了過多的衝動，惟恐語言破壞了這種靜謐。

在這裏，我用了沙子和大漠稱呼我和我的老師，是的，我是渺小的，渺小的被人們踩來踩去，即使內心有千萬次的吶喊也擺不了這種命運。而老師卻是倍受人們尊敬的，他的執著讓他擁有了一個充滿陽光的生活。這種對比不正是“少壯不努力”和“壯志少年酬”的鮮明對比嗎？最終一個是“老大徒傷悲”一個是“將軍舒眉了”我的這種對比不知被老師知曉會如何，但我火熱的情懷並沒有因為這種自卑的對比而減弱半分，我只是在努力讓自己呼均勻，心律平緩，以更大的決心去追求一個目標，無論是對文學的追求還是對另外一種人生的探索，我都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不知道生活中究竟有多少這樣的情，這叫師生戀也好，忘年之情也罷，老師用極大的寬容和豁達之心，事事設身處地的為我着想，而我對老師沒做出一個承諾，更沒有説出過一句非常肯定的話來。在這個冬季，寒冷每每侵襲着我，老師給了我最大的熱情，勵我去寫作，勵我去勇敢地面對生活。

堅硬的冰山下總埋藏有火種，何況是在這種無私的關懷下，無論體內如何焚燒，我卻依然沉默，甚至不能直言説出一句温柔的話來。我不知道自己預定的道路會不會突然轉向，因此，這個冬季，我只能讓雪花把我的火種牽制。

四美麗的雪花在窗外依然飄飄，我放縱了我的情懷，以告別今年！

無疑，面對某些境遇，我是懶散的，不想去應付那總是鑲嵌着鐵柵欄的工作環境，一次次地請假，一次次地讓自己惆悵，沉澱下來的傷早已堆積了厚厚的一層，我甚至懶的去打掃。

那幾天，我遇到了一個朋友，朋友的遭遇讓我嘆息不止，但她卻是堅強的，無論是婚變、孩子的疾病，還是她的病痛，都讓她依然保持着樂觀，她燦爛的微笑，像雪花翩翩盪漾在其間，雖然我試圖從她身上找出一點點呻的跡象來，但冬的呼似乎本觸及不到她。我忽然有點慚愧起來，卻説不清是為了什麼，大概覺得自己缺乏那種堅強和凜然姿態吧。

這場雪，以及和朋友的對話讓我的慵懶情懷再也無處躲藏，面對如此潔淨的世界我思索着一個問題，繼續怯懦還是面對已經發生的故事？沒有人幫我回答這個問題。我輕輕地推開窗，穿過鋪滿雪花的天空，望着對面的那扇窗。對面的人兒沒有出現，我的思緒沉入了無人的深谷，吶喊的心再次沉靜下來。

雪花片片，或或舞，為今冬畫下了最後的一筆，我解讀着雪中的詩意，想象着一個孩子俏皮而淘氣的神情，想象着一個少女輕舞衣袖的多情之姿，想象着一雙温柔的手，想象着一雙寬厚的眼神，想象着一個擁抱，想象着一長吻…我的思緒就這樣瘋長起來，漫無思緒，漫無目的，我給歲末送上了一份禮物，那就是情的奔放！

當一切安靜下來時，我睜開了眼，對面的窗户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悉的眼神，不，悉中又增添了幾許惆悵，惆悵的詠歎調後跟着一串串雪花。我凝神觀看，這才發現雪花原本是盛開的，雖然蒼白，但更純淨，片片葉片片情，融進我的心扉，我熱淚盈眶，用我的接着冬的美麗！

窗外的雪花，成為了維繫一條情之河的紐帶，它悄無聲息地綻放，一片接着一片，讓這個寒冷的冬天不再枯燥的來，枯燥地去。無論雪花最終歸向何方，無論它能盛開多久，我們都不曾去留意，只為了這份存在，我們依然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