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埋在圍巾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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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怡然每天晚上刷自己薄弱項…數學和物理,有時候會刷得兩眼昏花。這段時間,她覺得自己的視力似乎變差了,時不時要眯着眼睛才能看得清黑板上的小字,她大概是近視眼了,她打算等考完一模了。

寒假裏讓爸爸陪着去眼鏡店看看,反正這些子都在做題,黑板上看不見的問前幾排的同學抄一抄解答過程就行了。

而陳沐陽雖然也在認真地做題,但他還是會跑出去打球。天越來越冷了,他也照去不誤。宋怡然對他的毅力表示敬佩。

陳沐陽在外頭打球出了一身汗回來時,偶爾會瞅見她眼中好似帶着羨慕,亦或是崇拜,他表面上不動聲,但心裏滿足不已,被女生投以刮目相看的眼神,沒有哪個男生會討厭。

他愈發喜歡耍帥了,比如穿個兩三件薄薄的運動衫,領口大敞着就鑽進凜冽的寒風中。宋怡然好幾次想跟他説,這麼冷的天多穿點衣服才對。轉念一想,説出這話的她一定和那種嘮嘮叨叨的老媽子一樣。

而且,宋怡然看他好不容易有了點同齡男生的桀驁,難得不端着,她也就隨他去了,所以當陳沐陽發了高燒後,她才有些後悔莫及。

那天元旦放假,吃完午飯陳沐陽依舊和同學約着打球去了,打球的時候沒什麼異常,只是打完球之後,陳沐陽覺得腦袋好像昏昏脹脹的,暈乎乎的,身子有些熱,他只當自己是運動完之後出汗了而已。回去走在樓道里時,他才覺得腿有些虛軟無力,心跳得厲害。

和往常不一樣,他心想。宋怡然給去了外地的爸爸打了個電話,宋康只説了他有事,後天回來。

宋怡然叮囑了爸爸幾句小心後,略有些失望地掛了電話,正好陳沐陽開門進來了,宋怡然撇過頭,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異常“你打完球啦?”邊説邊打量着他敞開的領口,還有他被凍得紅紅的鼻子。

“嗯。”陳沐陽微微點了點頭,他下午還寫了會兒作業,吃完晚飯後頭疼,沒多久就徑直去廁所洗了個澡,換了睡衣,直接躺牀上了。

宋怡然進來寫作業的時候看到他窩在被子裏,不一怔。今天怎麼回事?這麼早躺牀上了,不開心嗎?她走過去,彎輕輕問道:“你…你怎麼了?”陳沐陽從被窩裏探出頭來“困了,想睡覺。”宋怡然定睛一瞧,突然覺得他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還有密密麻麻的細汗,嘴乾巴巴的,毫無血。陳沐陽迅速撇過頭,鑽進暖和的被窩裏,含糊不清地説道:“今天還跑了幾圈,太累了。”如果真的是因為自己穿得少才發燒了的話,那也太蠢了,他才不幹,到時候又要在她面前丟人。

陳沐陽翻了個身朝裏,把背影留給了她。宋怡然訕訕地回到自己書桌前,開始埋頭學習。窩在被子裏的他此刻蜷着身體,全身好像在劇烈地發燙燃燒,後背卻冷汗涔涔。

腦袋裏有噪音在嗡嗡嗡地響,心跳越來越快,如鼓的心跳聲沿着牀單一直傳到靠在枕頭的耳朵上,咚咚咚咚地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他翻來覆去地想入睡,卻死活睡不着,宋怡然坐在書桌前,聽着因他翻身而帶出來的被子摩擦聲,時不時混雜着他微弱疲乏的息聲,最後。她琢磨了一會兒“啪”扔下手中的筆,坐到陳沐陽牀邊,一把掀開他的半條被子,在他的呆愣眼神下,用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果然很燙。

“你是不是發燒了啊?”她皺眉。陳沐陽的眼神有些空茫,一聲不吭地垂着眼簾,像個犯錯了以後被教訓的小孩子。

宋怡然迅速找來了温度計“你起來,量個體温。”陳沐陽乖乖地坐起身,靠在枕頭上,將温度計含在舌頭底下。宋怡然趁這個時間趕忙又給宋康打了個電話。

“爸爸,沐陽發燒了…怎麼辦啊?”

“哦,社保卡還有户口本,掛急診什麼科啊爸爸?”

“急診內科,那要拿多少錢啊?”

“好的,我知道!”宋怡然“啪”一聲放下座機聽筒,跑回去看了一下温度計“38度9…爸爸説直接去醫院打針或者打點滴會好得快,你的户口本和社保卡呢?就是那個藍的,有國徽的,學校給辦的那個!”陳沐陽開被子下了地,徑直走到書桌前打開了一個屜,翻了一會兒,很快就拿出了户口本和社保卡。

宋怡然從櫃子裏拿了一身衣服跑去廁所換之前,對他説道:“你快換衣服,然後打車去第一人民醫院。”説完就把門帶上了。

陳沐陽怔怔地愣在原地,過了好幾秒才慢悠悠地換衣服,換完衣服就打開房門,安安靜靜地躺在椅子裏。

宋怡然進來的時候就見他一臉呆滯地靜坐着,這生了病的人都這麼痴痴呆呆嗎?她疑惑着,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可定睛一看,他脖子那兒還是空空的。

“等一下,你沒有圍巾嗎?”宋怡然抬起頭問他。陳沐陽正轉動着腦子思考,去年好像買過一條圍巾,但是好久沒戴了,開了冬也忘了洗一洗放太陽下曬曬,這會兒可能有點壓箱底的黴味。

宋怡然等了他幾秒,見他皺着眉,好像在用力思考,她有點焦急道:“哎,算了算了,你戴我的吧,除了這條米的,我還有兩條,你戴這個黑的。但是你別給我髒了!”她迅速地拿出自己的圍巾,踮起腳幫他圍上,而後帶上她爸給她的錢、鑰匙、手機,還有他的本和卡,扯着陳沐陽的羽絨服袖子,頭髮也沒扎,就往外奔了出去。

陳沐陽腳步有點虛浮,縱然平時身體再健康,這會兒也不得不攙着扶手,顫顫巍巍地慢慢下了樓。

他的半張臉都被她用圍巾給圍住了,他輕輕地往下拉了點,出鼻子。圍巾香香的,軟軟的,他聞出來了,是柔順劑的味道。

好像還有別的香味融合在其中。到了小區門口等了一會兒,宋怡然有些急躁地跺着腳,一方面是天氣太冷了。

一方面是心裏咒罵着怎麼等了這麼久都沒有出租車,她撇過頭看了眼陳沐陽,這個人眼神還是呆呆的,半張臉埋在圍巾裏,嘴裏呼着一團團熱氣,手着褲兜,身子好像在發抖。

“你,不要把口水到我圍巾上哦…”她努了努嘴,生硬地説了一句。陳沐陽笑着點了點頭。

“哎,這位妹妹,你們要去哪兒?”一個開着一輛髒兮兮的奧拓的中年男人停在他們面前,拉下車窗問道。陳沐陽彎,嗓子有些低啞“第一人民醫院。”宋怡然將他拉回來並瞪了他一眼。

“十二塊錢,走哇?”中年男人問。陳沐陽剛邁出第一步,宋怡然拉住了他往旁邊挪了幾步,對那人説道:“不要了。”正好後面駛來一輛出租車。

但是車頂顯示有人。宋怡然一不做二不休地招手攔住,出租車司機猛地一剎車,探出頭來罵道:“小姑娘幹嘛呢?尋死啊?”宋怡然不管不顧地説出一連串話:“師傅,能帶我們去第一人民醫院嗎?我給你付多點錢唄!這會兒都打不到車…我弟發高燒了啊!這個順路嗎?順路就捎一程吧!”這個時候,副駕駛位的車窗被搖了下來,是一個穿着西裝的年輕男人。

他打量了一眼他們倆,最後對司機説:“沒事,反正順路,讓他們上來好了。”宋怡然忙説了好幾個“謝謝”拉着陳沐陽坐到了後座。

一上車,陳沐陽就被車裏的暖空調給悶得咳嗽了幾聲,腦袋愈發昏沉。宋怡然先把車牌號記在了手機裏,而後湊近他,悄悄説道:“你腦子沒燒壞吧?晚上坐什麼黑車呢?萬一被拐賣了…”他失笑,隔着圍巾,説話聲也含糊不清:“那人看着憨的。”

“你説什麼?”宋怡然聽不太清,將頭髮別在耳後,出耳朵湊過去。陳沐陽喉嚨緊了緊,看着她被凍得有點紅的耳朵就這樣不偏不倚地對着他的嘴巴,米圍巾下的潔白皮膚若隱若現,還有臉側細細的絨也近在咫尺。

“我説。那個人看着憨憨的,不壞。”宋怡然白了一眼,努了努嘴:“白天就算了,晚上我不敢。再説,你發燒了,打不過人家…”隨即扭過頭去,她扭頭的時候,頭髮不小心甩到他臉上,尖尖的髮梢刮過臉頰,有微微的疼癢,她頭髮滑滑的,就像一道水紋似的,好像在他臉上柔順地盪開。

他靈地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髮水清香,還有另一種味道,和圍巾裏的味道是一樣,他不知道怎麼形容,如果偏要形容。

就像是在買回來的新鮮蘋果上倒了一被牛,乾淨清甜,他偷偷閉上眼睛,在黑暗中回味着這個味道。

是她身上的香味嗎?打球的時候,有個隔壁班的胖子男老張,常常繪聲繪地講女孩子身上都自帶體香,他們經常嘲笑他想談戀愛想瘋了。

又沒人喜歡,只能靠自己的意。男生之間聊到這種話題,通常會先拿有過戀愛經歷的人開刀。

但是這個時候的談戀愛也不過是摟摟親親抱抱,享受着瞞着父母、老師的刺,那種更近一步的事,也就在隨便開玩笑的時候提起。眼睛閉着。

加上腦子裏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就有點昏昏睡,埋在圍巾裏,頭隨着車子的行駛左左右右晃來晃去。宋怡然手心裏攥着30塊錢。

心想這些錢付這段路的車錢總夠了吧,還有一些表達謝意好了,正琢磨着怎麼向那個大哥説,前面那西裝男從後視鏡裏瞥到了她的小動作,轉過頭對她説:“不用給我錢了,反正順路。看病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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