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無名天地萬物有聲含晚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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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賈銘那天夜裏去了工地，回來之後臉蒼白好幾天都沒吃東西，解釋是施法傷了元氣。這種神乎其神的話也不好追問究竟，但岸達公司有關負責人都很忐忑，暗中猜測吳賈銘是不是碰見黃大仙了、動手鬥法吃了虧才變成這個樣子？

這種猜測是難免的，成天樂的到來等於是印證了他們的想法——手下搞不定，成大師出馬了！成天樂住進了工棚，也意味着他要親自解決這件事，李立等人也心下稍安。

成天樂住下，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因為此處竟然很適合吐納修煉，並沒有什麼凶煞之氣，反而使人元神更加安定、運轉神氣時更加舒暢。看上去這裏有些雜亂，可天地之間的氣息卻很清靈。成天樂本就能應環境氣息，又向梅蘭德請教過地氣靈樞之妙－，發現此處也算是風水寶地了，是人為的緣故得亂了點，靈樞地眼所在就是北側那一片荒山坡。

夜深人靜、寒料峭，成天樂獨自住在簡易的工棚中，雖然門窗都是關着的，但密封並不嚴，還有絲絲氣進出，把手指放在近處才能應得到，但成天樂卻體察的異常清晰。不僅是門窗縫隙的微風，屋外天地之間氣的迴旋、草葉的摩挲、冷暖的變化都覺的清清楚楚。

此刻他處於元神定境中，並沒有觸動任何事物，只是展開元神去觀察體會。

這並不是收攝心神的內景，而是釋放神識在一種無思無慾的狀態中體察天地萬物。這便是法訣中接下來所要修煉的“外景”之功相當於將自己的身心釋放用一種象徵的方式去包容天地萬物。

元神所見便是定中所觀，天地璇璣運轉宛如經絡巡行，彷彿一種天人相融之境。在妖修法訣之中，凝鍊玄丹成功之後要以此方式温養玄丹。成天樂今天是第一次習練這外景法訣，卻入境自如，就似他已經反覆練習過多。在這種狀態下，人是不會思考的，心念一起便離了外景觀境，他之所以能自如掌握，也是與長期以來觀畫練功有關。

“耗子”曾經笑話過成天樂，他只知道觀畫練功，練得再好也不過是個“秀才”而已因為有句俗話就是“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成天樂不用出門，能在畫卷裏看到蘇州發生的各種事情，恰如俗話中的那“秀才”而此時成天樂修煉外景之術等於坐在屋中體察天地萬籟之妙。

這是一種無思無慾的定境，他沒有刻意去應那片黃鼬妖出沒的荒坡，也沒有刻意的不去應，心神意識處於一種自然而然的狀態。他沒有查探那黃鼬妖的蹤跡，甚至連看都沒多看一眼，他只是在觀察。這樣的觀察反而更能發現過往萬事的留痕，此所謂外景之法其妙－意如此、心境也如是，此刻全憑修心而修身，心境不到本就用不了功夫。

至於那片荒坡成天樂自然有所應，彷彿能見到那歲月留下的滄桑氣息。它曾經開滿梅花，有人在此立祠、改祠為廟、又廢廟為教堂…這些並不是真的看見而是應到那種沉澱的氣息。就像成天樂初學煉器時，應凝練三枚和田玉籽料的物，彷彿也化身為和田玉料，體會到歷史的沖刷。

而如今他的功力與境界都更上一層，體會的是天地之間的物。但也有可能受先入為主的因素影響，因為他看過宋教授整理的那份資料所以將這種純粹的氣息應轉化成具體的直觀印象。如果宋教授那份資料錯了，成天樂無意中對應到的物理解也可能是錯的但有一點是真真切切的那荒坡下確實有建築物的地基。

成天樂是怎麼知道的？無非是觀察體驗的積累，就像他在動物園看見過很多種動物，然後據此分析各種妖修的生機律動特徵。他平時見到過房子和地基，應萬物氣息時也瞭解那種特徵，所以對天地之間那悉的物，自然會形成這樣的印象。成天樂甚至能夠察覺出來，那地基埋藏的並不深，只在長滿灌木荒草的土層之下兩、三米處。

沿着建築物的地基再往坡上走，其後方地勢稍高的地方，地氣靈樞最為純，成天樂卻分辨不出那是怎樣的一種特徵。

成天樂今天自從走進工地，就一直收斂神氣，沒有出任何異常，也沒有刻意去用神識查探任何事物。就算那黃鼬妖暗中看見了他們這些人，也不會有特別的關注。夜裏練功的時候，成天樂同樣就像一個旁觀者，在元神外景中去體察萬物，就似他觀看那幅畫。那黃鼬妖是發現不了他的，他卻發現了黃鼬妖的蹤跡。並不是成天樂真正看見了黃鼬妖，而是那黃鼬妖躲在地底深處也正在練功。那是吐納玄丹之法，引起了輕微的波動，但氣息聚攏、一絲都沒有傳到那片荒坡的範圍之外。

成天樂是因為展開元神外景才有所應、進而能得出判斷，那黃鼬妖就在此地練功，卻不知具體藏在哪裏，那地底深處應該有一個很隱秘的府。成天樂之所以能應到這些，也是因為他對妖修之法十分悉。上的修士恐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妖物修煉了，因為他自己練的就是這種法決。

黃鼬妖在那兒就在那兒吧，成天樂沒動任何念頭，他正沉浸在第一次體驗元神外景的心境之中。也許沒有人會清楚，成天樂住在這裏，首先想到的本不是去找什麼“黃大仙”、就連發現了都不理會，而是在體驗新修煉的法訣。

“耗子”也被成天樂放了出來，它收斂氣息隱去身形就蹲在牆角，既是為成天樂護法，也是在守着一個旅行包，包裏裝着那幅神奇的畫。成天樂是看不見它的，卻應的非常清晰，因為他們心神之間本就有聯繫。

“耗子”似乎有些困惑，看着成天樂的眼神也很好奇。它知道成天樂在幹什麼，也等着成天樂印證外景法訣之後，自己開始修煉。但在此時此地，它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有沒有“黃大仙”、那黃大仙又躲在哪裏？

當天微明的時候，成天樂終於收功離定。

“耗子”立刻飄了過來在元神中問道:“外景之法是否入門？”成天樂暗中答道:“我一入定，按法訣所指引就有體會。其實我們早該修煉了，它便如那觀畫之妙。你隨我觀畫這麼長時間，想入手絕對不難，就是你平時總愛瞎琢磨，恐怕這定境不易持久。······宋教授考證的資料是對的，那片荒坡下面還留着古建的地基呢。我也發現確實有妖修潛伏在地底練功，若論修為境界，恐怕也就和吳賈銘差不多，只是它天賦神通特異，吳賈銘才吃了的虧。”

“耗子”很興趣的追問道:“是嗎？你在元神外景中看見黃鼠狼了？”成天樂搖了搖頭:“我沒看見它，只是應到有妖修在煉化玄丹，應該是躲在那高坡下面的地底深處，我卻察覺不出確切的位置。”

“耗子”笑道:“黃鼠狼嘛，當然是躲在裏的，看來這打得還深！

…

···我們什麼時候動手啊，這次是不是要收服一隻會放的妖怪？”成天樂:“不着急，先得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宋教授正在走訪從小住在附近的老人，看看他那邊有什麼法。等明天黃裳他們到了，再想辦法合力拿下它。咱們要仔細問問，究竟這些事故跟它有沒有關係、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耗子”:“原因很簡單，它的府在這裏，有人買下這塊地皮搞房地產開發，它當然不會願意了！”成天樂搖了搖頭道:“好像不止這麼簡單，我雖不知道它藏身的準確地點，但也能大概查探出範圍。它的府是在古祠堂的後面，高坡的地底深處，我看過項目的規劃圖，那裏是與外界銜接的綠化帶，開發不會破壞它的府。吳賈銘查探出它所守護的範圍，彷彿是針對那片地基。”

“耗子”納悶道:“難道是古代廟宇留下的看家妖？”成天樂苦笑道:“那裏離現代最近的建築是教堂，沒聽教堂養黃大仙的。它如果在很久之前就已經修煉有成的話，如今也不至於僅僅只度過魔境劫而已。

具體怎麼回事，還得把它請出來聊聊才行。等人到齊了再動手才有把握，我並不想傷了它。”

“耗子”眨了眨眼睛道:“不論它是不是廟裏的看家妖，那廟早就沒有啦，我看它就是不希望府附近有這麼多人，就算開發沒有破壞到它的府，它也不會喜歡有這麼多雜人打擾修煉吧？”成天樂:“我也有些奇怪，以它的修為，應該可以化為人形混入塵世了，為何還要像黃鼠狼的樣子住在地裏呢？······實在有點不可思議，它又不是深山裏的妖修，應該是見過人煙世面的。”

“耗子”:“這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自然也什麼樣的妖都有！等着聽宋教授有什麼新發現吧，那個教授有意思，我很喜歡聽他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