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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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鐘。”他説。
“公墓的人讓進嗎?”
“讓,”他説:“早晨鍛鍊的人更多。”
“哦,”我笑着説:“這可真什麼!”
“什麼?”
“嗯,”我想了想:“難以想象。”父親回過頭笑了。
太陽快落山了,我朝西邊看了看,還是有些刺眼。我跟着父親下山,台階寬闊,每一級與一級之間跨度很大,父親走得又穩又快。
我們一口氣走下山,站在公墓的入口處,那兒有一座灰的牌樓,我靠着牌樓的柱子,
着氣。
“走不動了?”父親笑着問。
“有點兒。”我説。
“要加強鍛鍊。”
“嗯。”他掏出香煙,出一支點上。
“媽媽還好吧?”我問。
“好。”他想了想,問:“手機帶了嗎?”
“帶了。”
“給你媽打個電話,告訴她你回來了。”
“不用,”我説:“直接回去吧。”
“打吧,”父親説:“讓她加兩個菜。”我從包裏拿出手機,打開它。父親看着我,我一邊拔號一邊問:“你們買菜方便嗎?”
“方便,幾分鐘。”電話沒有人接,父親説母親可能出去了,我又把手機關上。
“最近常常關機?”他問。
“也沒有。”我説。
他把煙頭扔到地上,用腳踩滅:“走吧,”他説:“反正冰箱裏還有菜。”我跟着他,走出十幾米,然後並排往前走。
山下的馬路更加寬闊整潔,一些菜地離馬路不遠,在菜地的那邊,是大片的稻田。我走出了汗,風吹在身上,覺非常舒服。父親一邊走一邊看着我笑。
“笑什麼?”我問。
“沒什麼。”他説,過了一會兒補充道:“氣不錯。”我衝他笑了笑,看着稻田那邊的一片房屋,最東邊的那幢小樓就是我家。
“對了,”父親説:“你有個朋友來過。”我用詢問的眼光看着他。
“他叫方駱。”父親説。…“他來找你。”
…
父親停下來,站在路邊的一棵樹下:“我支煙再走吧。”我點了點頭,眯起眼睛,看着路邊的植物。
“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
“哦,”他點點頭:“再給你媽打個電話吧。”
“不用。”
“沒準已經回來了。”
“不用!”父親吃驚地看着我,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壓低了聲音調整情緒:“不用打了,反正快到了。”
“那就不打。”父親説,他靜靜地着煙,開始沉默。
我看着他,那天早晨他站在小街上的樣子和現在如出一轍。一隻山雀從樹上飛下來,落在田裏,它大搖大擺地,啄地上的東西吃。
我們一起看着山雀。
“這鳥兒不錯。”他了一口煙説。
“嗯。”
“是喜鵲嗎?”
“不知道。”
“像喜鵲的。”
“是吧。”
“英倫,”他看着我:“要記住…”
“記住什麼?”我盯住他:“記住什麼?前面的路是黑的?”我覺眼淚湧出來,在眼眶裏打轉:“所以我們不會幸福?”父親拿着香煙,看着我,這是我一輩子也沒有看過的表情。
他咬了一下嘴,像是很費力,我突然很內疚,他一直在為我擔心。
“英倫,”他看看田裏的那隻鳥兒,又去看更遠處的樓房,停了一會兒他説:“既然前面的路是黑的,所以怎麼選擇都沒有錯。”他轉過頭來接着説:“怎麼都行啊。”我看着他,他的背後是樹幹和馬路,在震驚中我的眼淚停了,他給了我答案。山雀飛起來,它並不害怕我們,繼續落在樹上。
父親微笑着,温和地説:“還是給你媽媽打個電話吧,她早就説要做魚給你吃。”方駱從同山縣回來,在同城火車站下了車。他拿出手機,拔着她的號碼,他已經習慣了,每隔一會兒,他就打一次,每次都一樣,每次都關機。
同城山就在不遠處,太陽已經落在山頂。他走出出站口,看着太陽。一個和十個?他冷笑了一聲,或者是一個和一百個,這與他又有什麼關係?!他只要找到她,愛她、哄她、照顧她,然後愛她、哄她、照顧她。他每天都在心裏對她説:我愛你、只愛你。他想他一定要告訴她,還有另外三個字——只要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