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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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中已經是個死人。
宋中雖然還沒有死,卻已等於是個死人。
柳若松看見他的時候,覺得很驚訝。柳夫人看見他的時候,也覺得很驚訝。
無論準都看得出他已變了,冷酷而驕傲的宋中,忽然變得憔悴而遲鈍。
本來滴酒不沾的宋中,現在居然在找酒喝,找到了一杯酒,立刻就一飲而盡。
等他喝了三杯下去,柳若松才微笑道:“這次你一定辛苦了,我再敬你一杯。”他對宋中還是很有信心,他相信這次任務一定已圓滿完成。
柳夫人也微笑道:“我要敬你三杯,因為你以前從來不喝酒的。她對他更有信心,她親眼看見過他殺人。他殺人不但乾淨冽落,而且從未失手過。他殺人出手不但準確迅速,而且動作優美。她至今猶未看見過第二個人比得上他。宋中在喝酒,不停地喝,他以前不喝,並不是因為不能喝,而是不願喝。一個殺人的人,手一定要穩,如果喝多了酒,手一定不會穩。他看見過很多酒鬼手抖得連酒杯都拿不穩的樣子。他一直在奇怪,他們為什麼還要喝?他覺得他們不但可憐,而且可笑。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那些酒鬼為什麼會變成酒鬼了。現在他還沒有醉,但是像他這種喝法,遲早總是要醉的。柳若松終於問到了正題:“最近西湖的秋正好,你是不是已經到那裏去過了?”宋中道已“我去過!”柳若松笑道:“秋高氣
,湖畔試劍,你此行想必愉快得很。”宋中道:“不愉快。”柳夫人道:“可是我記得你好像説過,秋高氣
,正是殺人的好天氣;名湖勝景,也正是殺人的好地方。天時地利,快意殺人,豈非是件很愉快的事?”宋中道:“不愉快。”柳夫人道:“為什麼?”宋中道:“因為我要殺的那個人,是殺不得的。柳夫人道:“丁鵬是個殺不得的人?”宋中道:“絕對殺不得。”宋中道:“因為我還不想死!”他又喝了兩杯,忽然用力一拍桌子,大聲道:“我只有一條命,我為什麼要死!”柳若松皺了皺眉,柳夫人道:“顯然你已試過,難道你不是丁鵬的對手?”宋中道:“我不必試,也不能試,我只要一出手,現在就已是個死人。”柳夫人看看柳若松,柳若松在看着自己的手。
柳夫人忽然笑了:“我不信以你的劍法,以你的脾氣,怎麼會怕別人?”宋中冷笑道,“我幾時怕過別人?誰我都不怕。”又幹了兒杯後,他的豪氣又生,大聲道:“若不是有那四個人在,不管丁鵬有多大本事,我都要他死在我的劍下。”柳夫人道:“有哪四個人在?”未中道:“孫伏虎、林祥熊、南宮華樹、鍾展。”柳若松的臉變了,大多數人聽見這四個人的名字,臉
都會變的。
宋中卻偏偏還要問:“你也知道他們?”柳若松嘆了口氣,苦笑道:“不知道他們的人,恐怕還沒有幾個。”江湖中不知道他們的人確實不多。
孫伏虎是南宗少林的俗家大弟於,以天生的神力,練少林的伏虎神拳。
他不但能伏虎,而且還能伏人,隱然已是嶺南一帶的武林領袖。
林祥熊是孫伏虎的結義兄弟,一身鋼筋鐵骨,做人卻八面玲瑰。
五年前,江南六省八大鏢局聯營,一致公推他為第一任總鏢頭。江南武林黑白兩道的朋友,連一個反對的人都沒有。
南宮華樹的門第更高。
南宮世家近年來雖然已漸沒落,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的武功和氣派,仍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至於“飛雲劍客”鍾展,更是遠在二十年前就已名滿江湖了。
柳夫人道:“他們都在西湖?”宋中道:“不但都在西湖,而且都在半閒堂、紅梅閣。”他又喝酒:“我去了五天,他們好像時時刻刻都在那位丁公子左右。”柳夫人也嘆了口氣,道:“士別三。真是應該刮目相看,想不到丁鵬居然能請得到他們四攸這樣的貴客。”宋中道,“他們不是他的貴客。”柳夫人道:“他們不是?”宋中道:“他們最多也只不過是他的保鏢。”他冷笑:“看他們的樣子,簡直好像隨時都會跪下去吻他的腳。”柳夫人不説話了。
她又看了看柳若松。柳若松已經不在看着自己的手;而在看着宋中的手。
宋中的手握得很緊很緊,指甲都已握得發白,就好像千里在握着一柄看不見的劍,正在面對着一個看不見的對手。
一個他自己也知道絕不是他能擊敗的對手。
柳若松忽然道:“如果我是你,如果我看見他們四位在,我也絕不敢出手的。”宋中道:“你當然不敖。”柳若松道:“這並不是件很丟人的事。”宋中道:“本來就不是。”柳若松道:“但是你卻好橡覺得很丟人、很難受,我實在想不通你是為了什麼。”宋中不説話,只喝酒,拼命地喝。
只有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很丟人的人,才會跟自己過不去。
柳若松道:“你在那裏究竟遇到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難受?,宋中忽然站起來,大聲道:“不錯,我是很難受,因為我自己知道我已經完了。”冷酒都化作了熱淚。
這個冷酷、倔強、驕傲的年輕人,居然也會淚,也會哭。
他哭起來就像是個孩子。
他説了實活,也像是個孩子一樣,把心裏的話都説了出來:“其實我並不怕他們,孫伏虎和林樣熊只有一身橫,南宮和鍾展只會裝模作樣。在我眼中看來,他們
本連一個錢都不值。”
“可是我拍丁鵬。”現在我才知道,就算我再苦練一輩子,也休想能比得上他。”
“我去找過他,按照江湖規矩去找他比武,讓他不能拒絕。”
“這就是我去找他的結果。”他忽然撕開了衣襟,出了
膛。
他的膛寬闊而健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