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玻璃吉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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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家商店專門出售潛水器具,配套水下呼器的氣瓶、鴨腳板、面罩、通氣管等等,凡是一位穿着講究的水下人可能穿戴的一切,這兒應有盡有。

過了一會兒,景變了,兄弟倆來到一座美麗的水下花園。腦狀珊瑚、像伊斯蘭寺院尖培的珊瑚、海星、美麗的貝殼、巨蛤,還有在這些“樹木”當中婉蜒而過的小路構成了許多奇異漂亮的海底景緻。

市郊一帶是工業區,那兒正在進行採礦試驗。人們用地磁儀勘探海底,這種儀器能發現水平面以下的任何金屬。電起重機把含有金、銀、鈾、鎂的礦石以及埋藏在海底的其他財寶吊到水面的船上。

羅傑關掉馬達,船慢悠悠地漂過一塊巨大的鐵製品,這玩意兒正忽上忽下地不停搖擺,活像蹺蹺板。

“那是什麼?”

石油的泵,”哈爾説“你在墨西哥灣見過。”

“可那兒的泵都安裝在海面的鑽井平台上。”

“對。但是,那種把石油從海底往海面上的辦法很蹩腳,油井在那麼深的海底,把油往上代價很昂貴,而且十分危險,鑽井平台會被颱風摧毀或者被船撞翻,巨也會把它沒。直接在海底油就好多了,所有海面上可能出現的危險都可以避免。當心,前面有障礙物。”羅傑把吉普一拐,這才沒有撞在吉普正前方的一道高聳的懸崖上。

“這是那道巨礁,”哈爾喊道“這就是大堡礁!”懸崖筆直地屹立在眼前,像摩天大樓的牆壁。

這一道由生物壘起來的最巨型的牆,比埃及的金字塔更宏偉,比阿斯旺大壩更壯觀。它全長兩千零壹拾壹千米,綿延整個珊瑚海①,環抱澳大利亞的東北海岸。而這道龐大的牆壁卻是由世界上最小的建築師之一——珊瑚蟲建成的。這種動物大小了,只有在顯微鏡底下才看得見。

浩瀚的太平洋的這一部分被貼切地命名為珊瑚海,它是一個絢麗的珊瑚陳列館,世界各種各樣的珊瑚應有盡有。

珊瑚崖是眾多魚類棲息的地方。有些魚長着像石頭一樣堅硬的嘴巴,它們把珊瑚一塊一塊地啄下來吃掉。數不清的五彩斑斕的小魚,為了躲開那些對它們窮追不捨的以小魚為食的大魚,星似地竄進崖。鯊魚很多,雖説只隔着一層玻璃,無遮無攔地暴在這些食動物面前還是令人骨悚然,兄弟倆慶幸自己能在玻璃吉普里藏身。海鱔和章魚在裏造窩。一條海蛇扭動着盤纏在一管上。海葵附在崖壁上,只要有人用手碰它們一下,它們就伸出觸角去螫;小魚要是被這些觸角叮了,就會麻痹。馬鮫魚張開大口撲向玻璃吉普,它們想到孩子們跟前把他們看清,不料一頭撞在看不見的玻璃上,隨即出驚訝的神情。

在這些令人害怕的東西當中突然出現一種比較友好的動物,那是海豚。

孩子們知道,海豚是人類的朋友和保護者。

海豚的鼻子尖尖的,像個酒瓶口,在這點上,它和鼠海豚不一樣,鼠海豚的鼻子又圓又鈍。海豚和鼠海豚都得浮到水面上去呼,這一點,它們又都與人類相像。但它們一口氣能在水下呆近30分鐘,這又與人類不同,人一口氣頂多只能憋3分鐘。

在智力方面,它們也像人。它們聰明,除人類以外——人類如今也應該被看作是海洋生物裏的一種。海豚以及它們用肺呼的表親,比如鯨魚,是海里最聰明的生物。

那條海豚笑眯眯地往吉普里張望,也許,只不過因為它的嘴角自然上翹使人覺得它在微笑,但這微笑卻使孩子們相信,這是一種永遠不會傷害他們而只會成為他們的忠誠夥伴的生物。

要想與海豚朋友,羅傑是最合適的人選,他特別會跟動物打道。哈爾也會,但他個子太大,氣宇軒昂,動物們都有點兒怕他。在它們看來,弟弟羅傑似乎沒那麼可怕。

羅傑關掉馬達讓船漂着,他拍打着玻璃。

“喂,這兒,酒瓶先生,過來説聲‘你好’。你是海里最斯文的紳士。過來呀,咱們認識一下。”他不停地温和他説着,那條海豚似乎在傾聽。

“我猜,它不會真聽得見我説的話。”羅傑説。

“他聽得見。”

“我沒看見它有耳朵呀。”

“它有耳朵,不過很小。而且它常常不是用耳朵聽。”

“不用耳朵怎麼聽得見呢?”

“你是聽不見,”哈爾説“海豚卻聽得見。聲音使空氣或水產生顫動,海豚皮膚上那些的神經能覺到這些顫動。不同的聲音產生種種不同的顫動,海豚都能分得清。聲音不一定要很強,科學試驗表明,甚至一滴水濺①珊瑚海——位於太平洋西南部,澳大利亞、新幾年亞和新赫布里底羣島之間,包容了整個大堡礁。落的聲音都能引海豚把頭扭過去看。因此,不管什麼時候,海豚對周圍的情況都瞭如指掌。”海豚搭腔了。它發出一種聽起來很友好的哨聲,這不是用嘴吹出的哨聲,而是從海豚頭頂上的鼻孔裏發出的聲音。

“海豚沒有聲帶,”哈爾説“但它的詞彙卻很豐富。有人曾把海豚的哨聲錄下來,發現它發出的哨聲共有32種,每種都表達不同的意思,友好、恐懼、憤怒、厭煩、高興、憂傷,還有求助的呼喊等等。”

“哦,這一點海豚跟我們不一樣,人類不會用口哨談。”

“那你就錯了,”哥哥説“非洲卡拉哈里沙漠的叢林人就會用口哨談,亞馬孫叢林中某些部落的人也會。一些墨西哥印第安人也用口哨語,但他們不能像海豚那樣用哨聲表達豐富的思想情。比利牛斯山區也有一種口哨的語言方式,加那利島上的牧羊人在相隔5千米遠的山峯之間能用口哨語談。

“海豚還有另一種語言——卡嗒聲。我們人類不是人人都會兩種語言,但所有海豚都會兩種語言。與人類接近的海豚甚至還發展了第三種語言——模仿人類語,一個大型水族館裏的海豚逐漸聽懂了教練的吩咐,它們努力複述教練説的話,由於沒有聲帶,它們模仿得不算太好,但它們卻完全聽得懂並能執行教練的命令。它們甚至學會了用一種足夠低的聲音答話,這樣,教練就能聽見了。”

“足夠低的聲音?這是什麼意思?高音,人就聽不見了嗎?”

“聲音太高,人的耳朵就聽不見了。聲音是以千赫為單位的,人類能聽見20千赫的聲音。狗聽得見的聲音高達40千赫。而長着酒瓶鼻子的海豚卻能聽到高於120千赫的聲音。它也能發出頻率一樣高的聲音。與同類談時,它發出的聲音多在120千赫左右,但它慢慢懂得了,如果要跟人談,它就必須把聲音放低,它準覺得我們人類有點兒蠢。”

“我真想給它喂點兒魚,”羅傑説“這樣,它也許就願意呆在這一帶了。”

“有魚餵它可能會更好,”哈爾説“不過,實際上沒有必要。想留住一條狗或貓,你是得給它們餵食,但如果一條海豚願意跟你呆在一塊兒,那僅僅是因為它喜歡人類。它們喜歡追隨着輪船,在船邊嬉戲,這你見過。它們不是想找東西吃,而是想玩兒,想得到甲板上的那些傢伙們的讚賞,它們覺得那些傢伙跟它們很相像。

“我們確實像它們。它們呼空氣,我們也呼空氣;它們的皮膚也像我們,光溜溜的,不像魚那樣渾身長鱗;它們有着高度發達的大腦,我們也覺得自己的大腦很發達。在身體結構方面,我們跟它們也有些相像:我們是哺動物,它們也是;跟我們一樣,它們也曾長期生活在陸地上,曾一度用四肢行走,只不過後來迴歸大海罷了。如果拿一條海豚來解剖,你會發現它們現在的鰭從前曾經是腿,所有的關節,包括五隻完整的腳趾都還在。他們最後為什麼要返回海洋?這點我們還沒清。不過,人類今天不也打算迴歸大海嗎?至少,你和我現在正是這樣做,成千上萬乃至億萬人將來也會這樣做的。”

“瞧,一條海鱔。”羅傑指着一條從崖裏伸出來的略帶暗綠的尾巴説。

海豚也看見了海鱔,它立即向那條兇猛的鱔魚撲去,那可是海豚的一頓美味佳餚啊。

酒瓶先生一口咬住那尾巴,然後,便使勁兒住後划動它的鰭狀肢,想把那條像蛇一樣的傢伙從它的避難之所裏揪出來。

羅傑以為酒瓶先生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征服對手,因為海豚的體重看來足有400磅,而海鱔頂多不過100磅重。

但是,海豚越拽,鱔往巖縫裏鑽得越深。它鼓起全身的肌,緊緊地扒在巖縫壁上,怎麼也揪不下來。

酒瓶先生只好放掉海鱔,浮到水面上氣。過了一會兒,它又潛下來,卧在海底,側着頭看着海鱔,像在沉思什麼。

一條鋸鮋懶洋洋地從旁邊的崖游出來,它是棲息在海洋裏的最毒的動物之一。海豚若有所思地端詳着鋸鮋。

突然,它追上去,唰地鑽到鋸鮋身下,用它堅硬的酒瓶鼻子閃電般地向鋸鮋的肚皮戳過去,就這麼一下子,鋸鮋就送了命。

海豚緊緊咬住鋸鮋的肚皮,用它有毒的背鰭去刺海鱔的尾巴。

海鱔馬上像一個被扎穿了的氣球,癱軟下來,沒費什麼力氣,海豚就把它揪了出來。這條海鱔身長2米——整整2米長的美味佳餚!

這場表演正好證明了海豚的大腦幾乎像人腦一樣發達。它知道鋸鮋着有毒的背鰭,還知道它得利用工具才能把海鱔從巖縫裏揪出來。他咬鋸鮋的肚皮而不咬魚背,因為魚背上長着毒鰭,它用這一致命的工具刺死了海鱔。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羅傑説。

“你完全可以相信它們,”哈爾説“洛杉礬附近有個太平洋海產養殖場,那兒的魚箱裏就發生過跟這一模一樣的事件。觀眾透過魚箱側面的玻璃清楚地看到了事件的全過程。”玻璃吉普在珊瑚崖附近悠閒地漂盪着,沒有挪動位置。海豚飽餐一頓後又游回來,用鼻子湊在玻璃吉普上羅傑敲擊的地方摩挲着。

“看樣子,它想湊近我們,”羅傑説“我把艙口打開,好嗎?”

“為什麼不?開吧。”羅傑打開艙門,海豚立即游到船下,把鼻子伸進吉普,用友好的哨聲跟兄弟倆打招呼。它張着嘴,嘴裏的牙齒看來尖利。羅傑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撫摸那傢伙的脖子,就像他平常愛撫狗和貓一樣。海豚發出一連串的卡嗒聲,那聲音聽起來活像貓狗發出的心滿意足的嗚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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