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血雨腥風魔巖聞惡訊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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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員外大約是個有錢人家,院子裏搭了一個木棚演戲,外面有許多乞丐魚貫而入。原來北京的大户人家,有婚喪大事,例須廣施羣丐,而北京的乞丐也極有秩序,排隊唱名領賞,領過之後便退,從來不會重領,更不會騷擾主家。北京人以守禮出名,連乞丐也不例外。於承珠自小看慣了,也不覺得奇怪。
正在仁立閒望,忽見一個乞丐匆匆而來,年紀甚輕,大約是二十歲左右年紀,所背的布袋卻與眾不同,那是用紅黑白三種破布綴成的,布袋上打了七個結,許多年老乞丐,都讓他先上,於承珠吃了一驚。她在江湖上幾年,知道丐幫上的規矩,背這種布袋的乃是給丐幫首領送急信的,上面打着七個結即是表示差遣他送信的這個人乃是丐幫的“七袋”弟子,丐幫除了龍頭幫主之外,以“九袋”弟子為最高,“七袋”弟子那也是少有的。
於承珠甚是奇怪,心中想道:畢擎天以北方丐幫龍頭幫主的身份,自封天下十八省大龍頭,在南方高舉義旗,不久就要稱皇稱帝。北方丐幫中有本領的人物,傾巢南下,怎麼北京城中還有一個“七袋”弟子,卻未到南邊投他,留心細看,只見那個少年乞丐匆匆擠到前面,與一個年老的殘廢乞丐耳語幾句,竟然沒有領賞,便匆匆退出,顯然又是要趕到第二處送信了。
於承珠偷偷地跟在他後面,只見他匆匆出城,直驅西山。於承珠瞧着四下無人,輕輕一掠,越過他的前頭,回頭阻止了他的去路。那少年乞丐突然發現有人跟蹤,吃了一驚,睜大眼睛問道:“相公,你為何攔路?”於承珠道:“我是那家人家的知客,替他派酒菜賞錢給你們。你為什麼到了院子裏也不去領賞,這豈不是瞧不起我們主人家嗎?”那乞丐怔了一怔,唱了個諾,施禮説道:“我來得遲,趕到前面本來不合規矩,今天來的花子又多,我不耐煩排隊等候。所以到前面與兄弟們説幾句話,叫他領了賞錢,各人勻出一點與我,也就是了。”於承珠道:“你若怕麻煩,跟我回去。我馬上先賞給你。”那少年乞丐道:“多謝,多謝,不敢叨攪了。”於承珠道:“不成!不成!你不要就是觸了主人家的黴頭。”那乞丐生氣道:“沒聽過這個規矩,我花子大爺自願不要,你還能強我不成?”於承珠道:“對啦,我就是要強你回去領賞。”那乞丐怒道:“你這是與窮叫化尋開心,我可沒有工夫與你瞎纏,你讓不讓路?”於承珠道:“你沒工夫?哈,連要錢也沒有工夫?那你有什麼急事?”那乞丐怒道:“咱們窮化子的事情與你們有錢的人家何干?哼,你不讓路,我可要得罪你大爺啦!”抖起竹,一
打去,呼呼帶風,竟似頗有武功底子。
於承珠微微一笑,説道,“我可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化子,連賞錢也懶得要的了,我偏偏要你回去!”隨手一撥,在他頭一按,那乞丐給她的反力推得踉踉蹌蹌,倒退幾步,這一驚非同小可,收起竹杖喝道:“我也未見過你這樣強迫別人要錢的人,你是什麼人?”於承珠格格一笑,左手指天,右手指地,隨即雙手打了一個圓圈,朗聲念道:“以天為蓋地為廬,五湖四海為家宅,做慣乞兒驚做宮,聽我細唱蓮花落。”這正是丐幫中相傳的隱語,於承珠從畢擎天那裏聽來的。畢擎天當時將丐幫中的一些有趣儀節説給她聽,不過是想博她一笑,哪知今
競派了用場。
那乞丐驚道:“你,你也是本幫弟子?”眼睛瞪得又圓又大,看她那身華美的衣裳。於承珠笑道:“你奇怪我着得好麼?咱們丐幫今非昔比,咱們的畢大龍頭不還要穿上龍袍呢。我在南邊的時候,穿的還是官服呢,這有什麼稀奇?”那乞丐道:“你也是從南邊來的?晤,哪你為什麼還要問我?”於承珠道:“我是畢大龍頭派來打探消息的,來了兩個月了,不敢
出身份。今
見你替七袋弟子送信,只怕有什麼重大的事情,是以問你一句。”那乞丐見於承珠説得頭頭是道,心中的懷疑消失了八九,隨口答道:“今晚夜午秘魔巖。”於承珠道:“秘魔巖做什麼?這位七袋弟子是誰?”那少年乞丐
然變
,怒喝道:“原來你是官府的爪牙。”劈頭一
便打。原來丐幫中的規矩,凡有約會,不許尋
問底,於承珠這一問便
出了破綻。
於承珠笑道:“對不住了。我不是官府的爪牙,但也不容你跑了。”那乞丐知道打於承珠不過,那劈頭一,明是進攻,實是想退,於承珠何等本領,順手一指,便點了他的
道,將他搬到山腳一個巖
裏,這種點
過了十二個時辰可以自解,於承珠給他留下乾糧,還給他留下一錠銀子,微笑説道:“今晚你
道解後,趕至秘魔宕還可以見我。你吃了點虧,得一錠大銀,也總可以補償得過了。”秘魔巖是西山一處隱僻的所在,有一塊大岩石類如人像,貌頗猙獰,怪石下面有一巖
,幽深莫測,故此號稱秘魔巖。於承珠技高膽大,黃昏之後,便悄俏換了一身夜行衣服在夜午之前趕到了秘魔巖。
等了許久,兀是杳無人跡,看看月亮將到中天,忽見岩石上的一棵大樹樹梢一動,隨即靜止。於承珠心道:“這人的輕功本領不俗,若然他是丐幫中人,應該在秘魔巖下聚會,為何偷偷藏在樹上?”正想出去察看,忽聽得東邊“啪啪”兩下的擊掌聲,接着南邊北邊擊掌之聲四應。片刻之後,便有許多乞丐來到了秘魔巖下。
嘰嘰喳喳的細語聲紛紛傳至耳朵,於承珠凝神細聽,有羨慕的口吻:“老畢,你如今可抖啦!”有玩笑的口吻:“做慣乞兒懶做官,老畢,你倒説説看,是做花子快活還是做官兒快活?”有擔憂的口吻:“老畢,是不是南邊的事情有點不妙,大龍頭派你來討救兵?”隨即聽得一個極其悉的聲音説道:“哥兒們別鬧啦,今
請各位聚會,正是有極大的事情向各位請教。”説話的正是畢願窮,他素來滑稽,此刻聽他的聲調卻殊為莊重。
於承珠怔了一怔,心道:“原來這個召集羣丐聚會的丐幫七袋弟子乃是畢願窮。他是畢擎天最親信的人,目下軍情緊急,畢擎天何以肯放他離開身邊?”只聽得畢願窮道:“大龍頭差我進京,是派我辦一樁極秘密的差使,除了大龍頭和我之外,不能讓一個人知道。”此喜一出,羣丐驚疑已極,登時靜寂如死,不久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説道:“畢老弟,這麼説來,你就不該召集這個聚會了,這裏的哥兒們我雖然個個都相信得過,但也得防備了風聲。不該聽的我們就不聽。”畢願窮苦笑道:“本幫的規矩我豈有不知?但這事情關係太大,我老畢擔當不了這個關係,沒奈何只得請各位到來一同商量。”那蒼老的聲音説道:“好,若是關係到本幫存亡的大事,大龍頭有什麼行差踏錯,你便可説。”畢願窮道:“這比本幫的存亡,還要嚴重得多!”羣丐越發驚駭,寂靜無聲,都看着畢願窮。只聽得畢願窮嘆了口氣,緩緩説道:“咱們的畢大龍頭自到南邊之後,幹下了轟轟烈烈之事,這本來是丐幫自古以來,從所未有的盛事。”有人説道:“是呀,大龍頭做了皇帝,花子們平地登天。”
“朱元璋雖然也是乞兒出身,但他並未入幫。咱們的大龍頭才是第一個為丐幫爭來天下的人。”畢願窮又嘆了口氣、説退:“可惜這天下可不容易打呀。大龍頭與葉宗留鬧翻了,獨木難支大廈。”有些已知道這個事情,有些還未知道,紛紛詢問,畢願窮約略説了一遍,登時議論紛紛,有人説畢擎天做得對,認為畢擎天雄才大略,既然葉宗留與他意見不合,為了事權專一,排斥了葉宗留正可放手去幹;有人則認為畢擎天大大不該,大敵當前,豈可排斥異己?
那蒼老的聲音説道:“這件事咱們暫且不談,對不對都已做了。這事情還未關係到本幫的存亡。”有人接聲説道:“是呀,你快説大龍頭到底派你辦什麼事情,要得你不顧本幫的規矩,要將事情公之於眾?”畢願窮歇了半響,顫聲説道:“現下官軍分三路圍攻,中路的浙江巡撫張驥先鋒已過了温州,龍頭本部也已在官軍圍困之中了。東路的葉成林被切斷了,自顧不暇,更難回救。”那蒼老的聲音哈哈笑道:“這算得什麼?咱們的畢大龍頭高舉義旗,幹下了這等轟轟烈烈之事,成也英雄,敗也豪傑!更何況成敗還在未可知之數,老弟何用氣餒?”羣丐紛紛一説道:“是啊!咱們都願南下投軍,與畢大龍頭福禍與共,幹下了這等轟轟烈烈之事,死了也是甘心!”畢願窮嘆道:“可惜大龍頭聽不到你們的説話,遠水又不能救近火。那張驥已派遣密使到圍城之中向大龍頭招降!”那蒼老的聲音叫道:“招降?”畢願窮道:“不錯,正是招降!張驥答應保舉他做一個總兵。”那蒼老的聲音問道:“畢擎天怎麼樣?”畢願窮道:“咱們的大龍頭還沒有答應。”羣丐歡呼道:“咱們的大龍頭可不是沒有骨頭的人,一個總兵豈能叫咱們的大龍頭上鈎。”畢願窮道:“不錯,一個總兵的官銜自是不放在咱們大龍頭的心上!是以他修下密函,派遣我到京城,走陽宗海的門路,請他代為稟告當今的皇帝老兒,要投降也得皇上親自招降,他最少要做一省的督撫!”這番話一説,登時靜得連一
針跌落地下都聽得見響,就像風暴前夕一樣,人人都悶得透不過氣來。只聽得畢願窮往下説道:“葉成林那支軍在屯溪打了兩次勝仗,因此官軍加緊向他進攻,温州雖然被圍,卻還沒有那麼吃緊。故此大龍頭派我出來。照大龍頭的看法是這場戰事已事無可為,與其被官軍盡數消滅,不如暫且圖存。”那蒼老的聲音説道:“他真是這個意思?”畢願窮道:“就怕他不是真意。我是他的堂侄,素來得他信任,他派我做他的密使,要通過陽宗海的門路與皇上面談,其中的條款便包括了義軍盡數由朝廷收編,同時還答應替朝廷解決葉成林這支部隊,作為立功贖罪。”登時轟叫之聲四起:“有這等事?咱們丐幫今後還有什麼面目見人?”畢願窮道:“是呀!大龍頭的意思雖説是受了招安之後,咱們丐幫中有頭面的人物,人人都有官做。但這等官兒,做了也對不起本幫的列祖列宗。這事情我實在擔當不了,是以迸京之後,到今天已有三天,我再三躊躇,終是不敢按照大龍頭的命令行事。要請各位老哥指教。”於承珠暗中偷聽,又驚又喜,驚者是做夢也想不到畢擎天會受朝廷的招安,而且安排下毒計,要陷葉成林於絕境!喜者是畢願窮是畢擎天最親信的人,居然也能辨別是非,將畢擎天的陰謀都抖
出來。
那老者拍了三下手掌,將喧鬧之聲壓了下去,道:“這件事確實比本幫存亡還更嚴重,咱們從長計較。好,派人到四下把風。”話猶未了,忽見巖上樹梢風動,那老者驀然喝道:“什麼人在此偷聽?”於承珠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已被發現,定睛一看,卻見一條黑影從樹上跳下巖來。
於承珠看清楚了,這一喜非同小可,從樹上躍下的那個小夥子蹦蹦跳跳的,霎眼間就到了羣丐聚會的地點,這不是小虎子是誰?於承珠本出聲相喚,轉念一想,且看他到這裏做什麼?仍然藏在岩石後面,不動聲
。
小虎子已是十六歲的少年了,但稚氣未消,仍是往那副頑皮模樣,蹦蹦跳跳地跑來,一面叫道:“喂,你們吃四方,小爺可要吃五方,你烤那隻叫化雞請不請我。”羣丐如臨大敵,忽見來的是一個
臭未乾的少年,都怔着了。只有那老丐看出小虎子身手不凡,心中一凜,疾躍而前,伸手一抓,喝道:“你是誰?”小虎子沉肩縮背,腳步一轉,竟把那老乞丐的大擒拿手法化解於無形,這一下全場聳動,紛紛喝問:“好大膽的小
細,誰派遣你來的?”小虎子哈哈一笑,面對那老乞丐道:“你不認得我,我可認得你。鄭長老,我師父叫我向你問好。”這老乞丐正是管領北京乞丐的長老,在丐幫中的地位比畢願窮還高一級,是一個八袋弟子。
鄭長老吃了一驚,心想自己悉的九
三教人物中,可沒有誰有這樣機伶的徒弟,橫掌護
,絲毫不敢大意,巡視着小虎子喝道:“你師父是誰?”小虎子道:“蘇州張丹楓。”鄭長老“啊呀”一聲叫起來道:“原來是張大俠!他幾時來的?小老兒耳目不周,不知張大俠進京,沒有前往請安,倒勞煩了小哥兒來了,恕罪恕罪。”小虎子噗嗤笑道:“你老人家不用客套,説實在話,我師父叫我來偷聽你們聚會到底是做什麼的?他還叫我小心,不要被你們拿着了當小賊辦呢!哈哈,你剛才那記擒拿手幾乎抓住了我的琵琶骨呢!喂!喂!這隻叫化雞你到底是請不請我?”鄭長老正為着畢擎天受招降這件意外的大事所困擾,一聽張丹楓在京,當真是喜出望外,心中想道:“張丹楓足智多謀,天下聞名,我何不向他請教?”忙道:“請,請!張大俠下榻何處,還望小哥引見。”小虎子道:“我師父忙着哩,這個且慢。喂,喂,除了我之外,這林子裏還有旁人,你請不請?”於承珠心道:“原來這小傢伙看到我。”正想跳出,那老乞丐説道:“小哥與誰同來,當然是一併請了!”小虎子笑道:“這人可不是和我同來的,我看他身形高大,也許是個海洋大盜,不像是個小偷呢!”鄭長老吃了一驚,向四方一揖,叫道:“哪條線上的朋友,請出來相見。”話聲未了,只聽得岩石後面一陣洪亮的笑聲,一個高大的漢子走了出來,朗聲説道:“大水衝到龍王廟,都是自家人!”畢願窮驚叫道:“顧孟章大哥,你也來了!”心想這顧孟章乃是畢擎天的心腹,得畢擎天的信任,不亞於自己,何以畢擎天派了自己卻又派他來?”顧孟章哈哈笑道:“畢老弟你們的説話我都聽見啦,畢老弟你好見識,好魄力,俺老顧好生佩服!”畢願窮心中一動,想道:“原來他也是與我志同道合之人。”伸手與他相握,説道:“小弟做得對是不對,還望老兄指教!”
“指教”兩字剛剛出口,突然間顧孟章大喝一聲,反手一扭,將畢願窮的手臂扭得彎到背後,大聲喝道:“虧你是大龍頭的侄子,居然敢背叛他!”這一扭用上了鷹爪力的功天,扣着了畢願窮的寸關尺脈門要害,畢願窮全身麻軟,登時動彈不得。
這一下變出意外,羣丐全都驚住,鄭長老大吼一聲,身撲上,顧孟章大笑道:“你再上一步,我就把他廢了!”話聲未了,忽見金光一閃,顧孟章大叫一聲,雙手一鬆,蹌蹌踉踉地倒退三步,於承珠飛出,一朵金花打中了他的手腕
道,立刻跳了出來。
顧孟章是畢擎天帳下的第一高手,雖然出其不意地被金花打中,得放開了畢願窮,但卻並未受傷,身形一穩,立刻解下了虯龍鞭,陰惻惻地笑道:“原來都在這裏,哈哈,教你們一網成擒,省得我再費力!”虯龍鞭揚空一折,唰唰兩鞭,僻啪兩聲響過,茂林叢草之間,突然跳出了十多名黑衣漢子,同時秘魔巖下的巖
中也唆唆地
出了一排冷箭,登時有幾個乞丐中箭倒地,一個黑衣漢子舞刀直撲鄭長老,大聲喝道:“御林軍副統頸東方洛在此,叛國逆賊,還不束手就縛,要待老爺動手麼?”鄭長老“呸”了一聲,抖起杆俸,格開了他的
面三刀,登時兩方混戰!
原來畢擎天外貌豪,實是工於心計,畢願窮雖是他的堂侄,這等大事,他亦自放心不過。因此又派了顧孟章前來,暗中監視。心想縱是有一個人背叛於他,他求降的計劃也總能上達朝廷,不致誤了大事。顧孟章本來是山東大盜,唯利是圖,做義軍的官和做朝廷的官都是一樣,果然死心塌地為畢擎天所用,探出了羣丐聚會的消息後,立刻通知了陽宗海,陽宗海派遣了他的副手東方洛出馬,同來的還有十數名錦衣衞的指揮和十數名御林軍的高手武士。
顧孟章勇猛非常,虯龍鞭連環疾掃,打翻了幾個丐幫弟子,搶上前去捉拿畢願窮,小虎子身形溜滑,游魚般鑽了過去,斥道:“枉你生得牛高馬大,卻是不知廉恥!”顧孟章道:“怎麼不知廉恥?”小虎子道:“吃裏扒外,賣友求榮,有何廉恥!”顧孟章見他臭未乾,居然滿口江湖術語,學大人的説話,又好氣又好笑,喝道:“黃口小兒,胡説八道!”右手一鞭,盪開了畢願窮的杆
,左手一伸,施展擒拿手法來抓小虎子,他哪裏會把小虎子放在心上。不料小虎子乃是將門虎子,又先後得了黑白摩訶和張丹楓的傳授,武功已是勝過許多江湖好手!
顧孟章一抓抓下,撲了個空,小虎子滑似游魚一樣從他的鞭梢底下鑽過,“砰”的一拳,正中他的,這一拳乃是黑白摩訶所授的五行羅漢神拳中的“龍拳”拳勢威猛無比,顧孟章猝不及防,被打得彎下了
,痛徹心肺。小虎子哈哈大笑,叫道:“再接我的虎拳!”右拳一收,左拳隨即打出,忽聽得於承珠叫道:“快用分花拂柳手法,盤龍繞樹,向左閃開。”叫聲未完,但見顧孟章一個蹬腳飛起,腳尖正對準小虎子的
口,小虎子那一拳若然打出,就剛好是湊上去給他踢了。
要知小虎子剛才那一下,身法手法雖然都是上乘的功夫,卻也帶着幾分僥倖,論到本身的功力,卻還是與顧孟章差得太遠。幸好於承珠出言點醒,小虎子急忙轉步閃開,饒是如此,也給顧孟章腳尖掃着,摔了一個筋斗。
小虎子哇哇大叫,跳了起來,正想揮拳再打,卻見於承珠已與顧孟章鬥在一起。小虎子亮出了家傳緬刀,只聽得於承珠笑道:“雙拳換一腳,已是你佔了便宜,還不知足麼?你去幫鄭長老吧。”小虎子道:“好,你給我挖掉他的招子。”怒氣未消,揮刀猛斫,殺開了一條血路,仲到鄭長老的跟前。
這時雙方戰正烈,鄭長老對付的是陽宗海的副手東方洛。鄭長老武功不弱,可惜年老體衰,開頭十餘招還能應付。時間一長,漸覺氣
難支,小虎子正好及時趕到,立刻展開了五虎斷門刀法,將東方洛的招數接了八成。
東方洛帶來的都是御林軍與錦衣衞中的高手,人數也比丐幫弟子為多,混戰了半個時辰,漸漸分出高弱,雙方均是傷亡過半,但丐幫人少,情況自是嚴重得多。
於承珠與顧孟章鬥了數十回合,一個勝在劍法妙,一個勝在內力深厚,兀是不分勝負。丐幫的形勢越來越險,不多時又有兩個六袋弟子受傷倒地。畢願窮本來對畢擎天尚未至恩斷義絕的地步,雖然對他不滿,多少還有叔侄之情,這時見他所派遣的顧孟章,竟然勾結朝廷,殘殺本幫弟子,而他還是大龍頭的身份,這真是曠古所無駭人聽聞的幫中奇變,不由得心中大痛,
哭無聲。忽聽得鄭長老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意思是要丐幫弟子拼力突圍,走得一個便是一個,畢願窮咬一咬牙,呼呼兩
,打倒了身前的一個衞士,顧孟章獰笑道:“叛幫惡丐,還想走嗎?”反手一鞭,突然舍了於承珠,便來暗襲畢願窮,他這條虯龍鞭,施展開來,長達一丈,畢願窮料不到他聲到鞭到,杆
打出,剛好給他的長鞭纏着,與此同時,早已有另外三名御林軍的好手替代了顧孟章的位置,堵截着於承珠。顧孟章大喝一聲“倒下”用力一拉,畢願窮身形不穩,幾乎應聲栽倒!
畢願窮不是顧孟章的對手,那三個替代顧孟章的御林軍統領也不是於承珠的對手,顧孟章還希望他們能堵截得一時半刻,等他擒了畢願窮之後,再回頭來對付於承珠。哪知顧孟章的身手固然矯捷,於承珠比他更快,幾乎就在顧孟章的長鞭纏着了畢願窮的同一時間,於承珠陡地飛起一劍,一招“龍門鼓”連環三劍,將這三個御林軍手中的兵器全都削斷,立刻騰出手來,掏出了一把金花,“錚錚”兩聲,先向顧孟章彈出兩朵,顧孟章識得厲害,急忙
出長鞭,盤頭疾舞,登時捲起了一團鞭影,風雨難侵,將於承珠的兩朵金花蕩得無蹤無影,但畢願窮卻也趁此時機,殺出重圍去了!
顧孟章的本領與陽宗海在伯仲之間,長鞭飛舞,護着全身,對金花暗器自是不懼(可是亦僅能防守而已),其他的人卻沒有他這般本領,於承珠一解了畢願窮之圍,立刻以“天女散花”的手法,五指輪換,連珠疾彈,但見金光閃閃,四面飛開,“哎喲”之聲四起!片刻之間,又有六七個御林軍統領被打中了道,滾倒地上,爬不起來。
小虎子見於承珠得手,神一振,趁着敵人混戰的時機,唰唰兩刀,突然展出了“五虎斷門刀”的冒險殺着,刀光電閃,欺身
進。東方洛的月牙彎刀善能勾鎖兵器,見小虎子貪攻忘危,攻入內門,正合心意,月牙刀一勾一鎖,大喝一聲“撒手”哪知小虎子的刀鋒霍地一轉,突然從下手刀變為了上手刀,竟從東方洛絕對意想不到的方向斫了進來,只見刀光過處,血花飛濺,“唰啦”一下,東方洛的臂膊已被緬刀拉下了一道長長的口。但東方洛的武功確是高強,眼見這一刀無可閃避,居然還是以攻為守,月牙刀霍地一翻,刀頭的月牙堪堪就要勾着了小虎子的手腕,鄭長老奮不顧身,一
劈進,他年老體衰,這一
用足氣力,但聽得“咔嚓”一聲,刀
相
,鄭長老的杆
被反彈飛起,小虎子雖然
出手來,沒有受傷,鄭長老的手腕卻被那刀上的月牙撕破了好大一片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