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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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他皺起眉,心底暗忖着會不會是小邱一時興起的惡作劇,否則這種事怎會發生?江馳遠回到工作台前,檢視着昨天的底片,赫然發現,連底片中的顯影,都沒有紫衣女子的駐足,一點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不明就裏地走回房間,手上仍是那幾張莫名其妙的照片,他仔細端視着。每一張的角度都沒錯,出現在相片中的景物也都一樣,可是怎麼仔細地瞧,都沒有那個什麼桃紫兒。

該不會…他見鬼了?

江馳遠不敢置信地搖頭。在這個科學昌明的時代,他怎還相信這種怪力亂神之説?但如今的這種狀況,他已經不知該作何解釋了。

明明出現在眼前的女子,如今在相片上卻找不到一絲痕跡,就像是一陣煙霧,飄過了就沒有了。

飄過了就沒有了?那不就是"鬼魂"嗎?

難道…他真的見鬼了!

相片無聲地落地,飄飄地散落在地上,江馳遠不解地搖頭,心中一股莫名的失落,似乎愈來愈深了。?好奇心終究戰勝了一切,江馳遠端看了照片許久許久,還再一次地衝洗着,但呈現出來的結果仍是相同,事實證明了小邱本沒拿他開玩笑,而是他真的沒照出桃紫兒。他研究一陣後,決定還是到現場再一探究竟。他就不相信自己真的這麼倒黴,真是"見鬼"!

也或許私心裏,他希望桃紫兒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抹摸不着、抓不到的鬼魂。

他隨意的抓了件衣裳,仍舊沒有忘記自己的相機,妥妥善善地掛在脖子上後,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往昨的大宅一步步地走去。

北京城的午後,正是所有人的休息時間。大陸的公務人員中午休息時間較長,可以小憩一會兒,養足下午所需的神,因此,街道上並不似昨天下午那般地熱鬧萬分,反倒顯得幾分冷清。

憑着幾分的記憶和直覺,江馳遠走在昨相同的街道上。

走着走着,腦子渙散了起來,突然,一幅熱鬧的街景取代了眼前所見,到處是小攤販子,不同於現代的動攤販,而是一種很久遠、很古早的記憶…

他看到一個小男孩,開開心心地奔跑在市街,他身後跟着一名稚的女孩子,她穿着一襲藍紫的衣衫棉褲,軟綿綿的聲音輕柔地嚷嚷着,帶着幾分的焦慮與憂心。

"少爺,別跑了,紫兒追丟了你,回去會給老夫人罵的。"

"不會的,有我在,娘不敢罵你的,你放心好了!"小男孩聞言,倒也乖乖地走了回來,他拍拍小女孩的肩膀,給她一個安定的微笑。

小女孩靦腆地笑着,小巧可愛的酒窩浮現在頰邊,微微地動着。

"我就喜歡你笑的模樣,兩邊的酒窩可愛極了。"小男孩也咧嘴,他故意用手指戳着她的酒窩,表示親密。

"少爺…"小女孩害羞地躲開小男孩的手指,輕喚。

小男孩才不管小女孩怎麼羞怯,他大咧咧地抓起小女孩的手,細細軟軟的小手握起來舒服極了,他拉着她走向前。"走走,我帶你吃糖葫蘆,你上回不是説你沒吃過糖葫蘆嗎?"

"不行啊!少爺,那是要銀兩的。"雖然嘴饞地了口口水,但小女孩仍是搖頭,大大的眼睛直瞪着自己被拉着的手。"少爺,別拉着我呀!如果給孃看了,會編派我的不是呀!"小男孩轉過頭,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誰敢編派你的不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罵罵孃的,看看她還敢不敢亂嚼舌子!"小女孩急得直跺腳,猛搖頭。"不要不要,沒有人説我不好,只是…少爺,你不該拉着我出來玩兒的,我還有事兒要做呢!"

"才不管,我就要你陪我。"小男孩佔有地將她的手拉到口,緊緊地不肯放開。"走走,我們去買糖葫蘆吃。前頭那個老伯賣的糖葫蘆是北京城裏最好吃的,你一定要吃吃看!"説着,他又轉回去,直拉着她跑。

小女孩淡淡地嘆口氣,只有跟着上前。

"少爺…"嬌柔軟的聲音輕輕地揚着,漸飄漸遠。

聲音漸飄漸遠,人影也漸飄漸遠。

遠遠地一道煞車聲,吱地打回了他恍然的神智,江馳遠一眨眼,街道的熱鬧喧囂全然消逝,而小男孩、小女孩也一併不見了,風一般似地失去了蹤影。剛才見到的一切,像是一場恍恍惚惚的夢境,像是一場濛濛的幻覺,他甩頭,不讓自己陷在這樣奇怪的處境。

只是不知為何,見了剛剛的情景,心中似乎釀起絲絲的甜意,像是一罈陳年的糖,一掀開蓋,濃膩的甜美嘩地溢出,溢滿了整個臆。

他甚至可以覺到小男孩對小女孩處心積慮的呵護,以及費盡心力的取悦,那像一把火炬,在心頭裏燃燒着,使他口暖暖的。

一眼望去,柏油路鋪在眼前,江馳遠不嘲笑起自己:肯定是昨晚沒有睡好,居然站着就做起了白夢。

現下應該是找回那名紫衣女子,證明他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見鬼?

他失笑,對自己的臉頰狠狠地、重重地拍了兩下,讓腦子可以清明一點,不要一走路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他邁開步伐,繼續地走着,走在昨悉的街頭,轉彎,再轉彎,終於,那幢偌大的古宅出現在眼前。

古宅沒變,不同的是,昨是接近傍晚才來,而今是正午時分來,陽光直直的灑落,整體見起來,不似昨那麼死氣沉沉,卻也沒有昨的美麗與動人。或許…是少了什麼吧!

階梯上沒有那抹紫身影,只有長滿了青苔的石階,多了許綠意,添了分哀愁。他不明自己為何對宅子有種依戀,也有種深深的同情,可能是照多了輝煌建築,對這樣的古屋反而有股不一樣的情懷吧!

江馳遠不自覺地一嘆,走到階梯旁昨女孩坐的位置,坐下。

"你…是人是鬼?"他輕言,目光低垂。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他站起身子,沿着屋子的圍牆走。他想到了桃紫兒是賣古物的老闆。

一樣的後門,卻沒有該出現的人,連那名老婆婆都不在。

江馳遠悵然若失,口像被掏空似的。他頹然地坐下,坐在昨晚老婆婆打盹的位置上,靠着牆壁,靜靜地思索。

腦海裏仍是她,他有好多疑惑想要澄清:為何他突然很想了解桃紫兒的一切事物,像是發了狂似地着

是喜歡嗎?他怎麼會對只見過一面的女子產生這樣的戀慕之情?

他説不出來,只覺得有一種深沉的覺,連自己都無法解釋,就是覺得跟她之間,好像有着切不斷的什麼似的,緊緊地黏着。

江馳遠告訴自己:如果夠理,他是不該再來這一趟的。他有種預,自己一旦走了這一遭,周遭的很多事會開始變得不一樣了。他該回去的,就當成是自己病了、倦了,好生地睡一覺,就沒事了。

想着,他突然站了起來。他決定回去飯店,決定不再讓任何額外的事物干擾了自己的思想。

由於站起的勢子太過突然,也由於自己方才的思考太過專注,他沒有注意到後門被人開了,一個顫巍巍的老翁正想從他身邊走過,他這麼一站,老翁就被他給撞到,身子一斜,險些跌倒。

"小心!"江馳遠趕緊扶住老翁的手,充滿歉意地一笑。"真抱歉!"老翁手上原本拿了一大包布包袱,雖然人沒跌倒,包袱倒是給摔到了地上,散開來,掉了一地的東西。

"年輕人,怎麼莽莽撞撞的?"老翁也不生氣,只是拍拍口,鎮定自己受驚的神智。"如果沒事,就幫幫我撿東西吧!也不知道有些東西會不會摔壞?要是摔壞了,可真是可惜了。"他緩慢地蹲下身子,收拾着散落滿地的物品。

江馳遠跟着蹲下,眼睛卻被一個豔紅的物品引住——正是他昨天所見而且愛不釋手的桃花團扇。桃花扇掉在地上,顏更顯鮮豔。

他的眼愣愣地看着扇子,伸手將扇子給拿了起來,仔仔細細地看着,心裏又渴望昨那突如其來的問話聲響起。

老翁收拾好東西,見江馳遠拿着扇子不放,笑了起來。"年輕人,怎麼喜歡女孩子的東西呀?這可是以前女子用來撲蝶的玩意兒。"

"這扇子…"江馳遠眼睛竟無法從扇子的朵朵桃花上移開,他只是輕地問:"昨天好像是一個老婆婆在這兒賣的?"老翁呵呵地笑。"那是我家的老婆子,今天生病了,我出來替她擺。"江馳遠好不容易才艱難地從扇面上移開目光,他看着古宅後門,狐疑的表情顯現。"你們住在這裏?"

"是啊!反正這兒早成了空屋了,雖然聽説裏頭鬧鬼,但我跟我家老婆子也不怕,索就住了下來了。"老翁邊説着,邊將藍布給攤在地上,妥善地將一樣樣東西擺得整整齊齊的。這些東西都是古董,不過我也沒研究,反正有什麼就拿出來賣,看看有沒有人喜歡。"

"鬧鬼?"江馳遠一面把玩着扇子,一面看向古宅,莫名地一陣心悸。

"嗯!我聽我爺爺説過這兒的故事,好像就一個丫頭鬧自殺,然後把一個家族搞得天翻地覆的。不過年代也久遠了,什麼都過去了。"老翁擺好了東西,見他手仍沒有離開過扇子,笑着,"年輕人,喜歡這把扇子呀?我還是第一回見個男人這麼喜歡拿着女孩子的玩意兒呢!"被這麼消遣,江馳遠只是一笑,他又低下頭去撫摸着扇子上的桃花。桃花朵朵鮮紅,卻是朵朵都讓他有種椎心刺骨的受。

"我不是喜歡,只是,有種説不出的覺…"桃花扇上的桃花殷紅萬分,明明已經經過這麼久的時間,卻絲毫沒有褪,似乎有着濃濃的一種哀愁與怨,靜靜蔓延。

老翁沒有仔細地聽他説話,他指着桃花扇道:"你知道嗎?這扇子也有故事,我這可是聽曾爺爺説的呢!"頭一回見有人這麼着,老翁高興有人可以説話,也不管他有沒有興趣,便滔滔不絕地説:"我聽説,這可是我的曾曾曾…也不知道是幾個曾的爺爺,他當時是這棟宅子的畫師,因為暗戀宅子裏的一個丫頭,後來那個丫頭紅顏薄命早死了,他們沒有緣分在一塊兒,所以便偷拿了那個丫頭的一把扇子來作畫,畫了朵朵桃花上去,當成對人家的思念之情。瞧瞧,我的祖先裏頭,居然還有這麼個痴情種子呢!"老翁説着,呵呵地出一口缺了牙的笑容。

江馳遠靜靜地聽着,為了桃花扇的主人到動容,不知怎地,他的整個心神全放在那個"丫頭"身上。

他緊緊地握着扇柄,抬起眼來對上了老翁。"老先生,我想要買這把扇子,你説多少錢?"他將扇子靠近前,像在保護着什麼。

老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頷首。"萬物隨緣,這扇子好像跟你有些緣分,你就帶回去吧!"江馳遠開心地道着謝,不明自己為何着魔似地想買回這把扇子。他不住地説謝,然後慢慢地站起身子,眼神忽地瞟向後頭的古宅上。

隱隱地,一聲幽然的嘆息,順着他的眼神,飄在風間,飄到了他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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