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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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起玉娘，怎不勾起鄭桂兒舊恨，想自己落得如今光景，倒都是拜她所賜，當初柴世延應好好，要納自己進府，若進了柴府富貴衣食得個安穩子，又怎會似如今這般給人糟蹋，過往自己卻未瞧出陳玉娘心計手段，還當她是個不理漢子事蠢婦人，過後思想起來，若不是陳玉娘使了手段把柴世延籠絡手，那漢子豈能無情無義至此。

越思越想越恨上來，那武宜卻已醒轉，見個臉生婦人跟前，不皺了皺眉:“你怎這裏？”鄭桂兒急忙跪下把一早備好醒酒湯呈上道:“公子請用醒酒湯。”武宜接手裏，吃將下去，放下小盞卻不暗暗打量這婦人，説婆子不似婆子，説丫頭又不是丫頭，身上穿倒是婆子衣裳，只那身卻用帶束緊緊，顯出前鼓囊囊一對，子，仿似要破衣而出一般，一行一動款動肢，頗有幾分妖嬈風情，滿頭青絲用銀簪子挽住，蓬鬆松光溜溜鬢邊簪着一朵開正豔秋菊，顯粉面白淨潤澤，倒比那些絕丫頭多了幾分風韻。

府裏何時進了這麼個勾魂婦人，武宜暗暗納罕，他姐那個脾他是知道，是不耐煩皇上，心裏頭恨不得皇上給別人勾了去才好，省得來煩她，府裏先頭了許多絕丫頭，便是這麼個心思。

要説武宜也不明白皇上心思，以往瞧着都替他姐捏了把汗，男人誰還沒點兒脾氣，何況又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真若惱起來，只一句話，莫説姐姐，便是武家恐又是滅族之禍，可他姐硬是不理，一味與皇上彆扭。

萬歲爺也古怪，姐姐越如此，越丟不開，放不下，一來二去，糾纏到如今，府裏莫説丫頭，便是那些下人婆娘，但能有點姿，都讓皇上發落了出去，這婦人倒真有些古怪。

武宜打量鄭桂兒時，鄭桂兒也心裏暗暗計量，常言道酒後吐真言，且武宜剛那句玉娘喚纏綿非常，卻又有幾分難遣之意，雖不知他何處見了那陳玉娘，想來擱心裏不少子，成了一段心病，不想陳玉娘落得個賢良名兒，私下裏卻惹下這番相思債，如此倒給了自己報仇時機。

想到此，便開口道:“想是公子吃醉了酒，奴家剛進來時節，聽見公子喃喃自語醉話。”武宜目光閃了閃:“我説了甚醉話？”鄭桂兒抬眸瞧了他一眼，忙又垂下道:“公子喚了玉娘。”武宜楞了楞，卻不由暗歎，這可真是有所思夜有所夢，只自己便再思再夢，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武宜倒未想陳府花園那一眼，竟勾起了心病，想着如何能再見一面才好，為此，尋機與柴世延應酬，本想若柴世延邀他去柴府裏走動，打頭碰臉，説不得便能撞遇上一面，哪想那柴世延卻未開口，他也不好自己湊上去。

武宜是不知底細，自打出了周養跟阮小二之事，柴世延便起了防備之心，再不邀人家去吃酒走動。

武宜絞腦汁也未如意，高青縣待了幾，眼瞅中秋佳節將至，只得回京來，雖回京卻心事難遣，今兒席間吃醉了酒，倒不防給這婦人聽去了心事，卻聽她語氣仿似識玉娘，且口音也悉，便問她:“你可是兗州府人士？”鄭桂兒道:“奴家兗州府高青縣人氏，孃家姓鄭，夫家姓高，住城西后街上。”武宜不想她竟是高青縣人，重又端詳她半晌道:“既是高青縣人氏，怎來了這裏賣身為奴？”鄭桂兒聽了，假意兒掩着袖子，掉了兩行淚下來道:“奴家命苦，男人去早，也未留下一兒半女，要説奴家守着寡，倒也安穩，哪知燈節上卻遇上柴世延，吃了他哄騙，還當是遇上良人，哪想這廝卻按下歹毒心思，哄了奴身子，謀了奴產業，奴無法兒只得跟娘遠走他鄉，不想又遇上人販子，賣到了京裏來。”她不説還罷了，這一説，武宜倒想起一事來，跟常威高青縣吃酒時節，倒是聽見過些影兒，説高寡婦跟柴世延勾搭成，，後不知怎地又了她漢子侄兒，生生讓這，婦折騰丟了命，惹上官司，家產鋪子典給柴世延，跟個京裏客商走了，哪似她説這般，既她這般説卻是何意。

鄭桂兒見他定定望着自己，不有些懼怕，卻想起今光景，便去了懼意，大着膽子道:“公子若想謀那陳玉娘有甚難？奴家這裏倒有個主意。”武宜道:“甚主意？”鄭桂兒見他動意忙道:“只那柴府敗了，她漢子一死，陳玉娘無依無靠，公子單謀她一個婦人還不易嗎？”武宜卻忽笑道:“果真毒婦人心，常言道，一夫百恩，想你與那柴世延又何止百恩情，你倒真真捨得。”鄭桂兒聽了這話兒，知他清楚過往底細，唬了一跳，卻暗暗一咬牙，撲通跪地上道:“奴家真真為了公子。”武宜揮揮手道:“下去吧！”鄭桂兒待要再説什麼，見他臉轉冷，如何再敢多言，忙着退了出去，出了門心裏卻定了定，這宜公子若想謀陳玉娘，柴世延必然躲不過這一劫，過了幾與那管事幹事之時，拐彎抹角掃聽了音信兒，聽得謀逆叛黨之事牽連高青縣提刑官兒，便知是柴世延。

想那陳玉娘秉剛烈，若落到這位宜公子之手，怎堪受其辱，説不得一死全了貞潔，到那時夫兩個去陰間做一對死鴛鴦，方解了自己心頭之恨，且到死都不知這禍事怎生個緣由，不想這出府正給平安瞧了去。

平安瞧見她，心裏不由咯噔一下，暗道這高寡婦怎武府裏當差，瞧打扮是個使婆子，當不説跟着京裏客商走了嗎，怎落得與人為奴，怎又這般巧武府，想這，婦慣來會使心機手段，又是個見不得旁人好，這樁禍事莫不是跟她有什麼干係。

想着這些，忙回客棧跟玉娘回了，玉娘聽了也是暗驚，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怎就偏偏又遇上了這，婦，雖知她一個下人，便想使壞也難，卻心裏總有些膈應慌。

何況武府這般門森嚴，自己一無門路，二無引見如何見得那武三娘，柴世延哪裏也耽誤不得。

思來想去，玉娘終得了個主意，有道是不虎焉得虎子，既武宜要謀自己，使下這般手段，自己不若將計就計，只近了他，再想見武三娘也不難。

想到此，與她哥商議了，陳玉書聽了忙道:“此計不可，那宜公子既要謀妹妹，妹妹這番送上門去，如何能保周全，便保周全，後傳出去，這名聲豈不壞了。”玉娘嘆口氣道:“如今還顧得甚名聲，只能救得他一命，便讓玉娘粉身碎骨也所不惜，哥哥莫憂心，這武宜非是那些市井浮之徒，妹妹自有法子應付。”陳玉書無法兒，只得依着她，次玉娘讓平安武府門外守着，只瞧着武宜出來，便遠遠跟着，瞧他去了何處，連瞧了兩，玉娘心裏有了章程。

這武宜每都要去城中青若堂，這青若堂是京裏有名兒書坊，玉娘早也聽説過一二，是武三娘買賣，天下無人不知。

玉娘還曾想過，若自己是男子便能來這青若堂逛逛，豈不造化，如今雖得了機緣，卻是這般無奈之局，怎不令人嘆息。

這一早，玉娘去羅裙，摘下簪環，換了一早預備好石青褶子，滿頭青絲挽頭頂，戴了同巾帽。

玉娘抬手摸了摸肚子，雖已六個多月，倒不大顯，間不束帶，瞧不出什麼來，秋竹卻道:“娘這般打扮起來，多了幾分颯之氣，倒愈發好看呢。”玉娘低頭打量自己一遭，嘆口氣道:“好看有甚用，走吧。”秋竹也是一身書童打扮，主僕二人奔着青若堂去了，到了青若堂門外，玉娘忍不住抬頭瞧了瞧，只見上頭門樓上明晃晃幾個大字，御賜青若堂，御筆親書，這體面恐天下只一個武三娘能得，青若堂如何能不聞名天下。

門口兩個十五六夥計，瞧着就伶俐，倒不託大，臉上笑容異常親切:“這位爺裏面請。”爺？秋竹忍不住想樂，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聽見有人喚娘爺。

玉娘邁腳進了裏頭，倒真開了眼，簡直就是個巨大藏書閣，區別只於這裏頭都是書，青若堂主印書，上下三層，分門別類標註了類別，玉娘忍不住走到志怪那裏，出一本翻了翻，只瞧了兩頁，便險些入了，忽聽身邊一個聲音道:“若你想瞧這些，後頭有刻本。”玉娘抬頭，正對上武宜眸光。

武宜本還想着，待把柴世延事處理清楚，便去高青縣，怎想竟有這般驚喜，這青若堂中得遇佳人，幾疑是夢中…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