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慕胡女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李巖驚駭地轉頭,嘴仿似從滑的凝脂上滑過,説巧不巧,正好落在一團温熱之處,不用猜,聽那聲音就知道是太學裏那羣慕胡女,平裏既喜着男裝,又愛做胡裝打扮,青絲全編成碎辨兒,頭戴渾帽,身着窄袖緊身翻領長袍,下着條紋長褲,足登高靴。架鷹走犬,蹴鞠歌舞,有時候玩得比那幫權貴子弟還瘋。

背後那少女猝不及防“嚶嚀!”一聲,檀口微張,卻聽得周圍幾個姐妹一陣鬨笑,饒是她平直慣了,這會兒暈生雙頰,‮腿雙‬重重一磕,鐵連錢撒開蹄兒在太學門前飛馳,眨眼就到了國子監的大門,有個名兒叫集賢門。

前面那位個子矮矮的同窗,也不用這麼認真吧,走路都還抱着本書苦讀…鐵連錢眼看就要撞上去,後面的女子抓住李巖的手,猛地勒馬扯繮…那位同窗身手還不錯,聽聲辯形猛地一閃,在地上狼狽地側滾開去。

幾綹清須在李巖眼前一晃,那不是同窗,是老師!李巖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我還望與老師搞好關係,‮試考‬過關…後背被軟玉温香抱個滿懷。

我倒了八輩兒黴喲,上學第一天,就被慕胡女調戲,撞了老師,這制科秋試還有戲嗎?

“巖哥兒,別咋咋呼呼的,晁衡沒事,你沒看見他已經爬起來了嗎,他馬上還要過來給你鞠躬,讓你原諒他,他擋了你的馬的去路。”後面的慕胡女摟得更緊,咬着李巖的耳朵説。

姐姐,你再生得美貌,也得讓我口氣。勒我勒得這麼緊,蘭鼓騰騰地像兩隻被壓扁了的玉兔,頂在背後,硌得慌…晁衡,這名字有點悉,李巖正在記憶裏極力搜尋。

那個年紀大、個子矮的同窗已經爬起來了,不顧灰頭土臉,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李巖瞧這鞠躬的小樣兒跟後世的小本有點像,抱着他的慕胡女衝着晁衡道:“晁同窗,這是作《阿房宮賦》的李巖,巖哥兒。”臉上出驚喜的神情,晁衡又是一個大鞠躬:“原來是李巖君,幸會幸會。”李巖此時已認出,抱着他的慕胡女,就是中書舍人張九齡的小女兒張若蘭,一個長腿細的美人兒,回頭低叱了一聲:“若蘭,快鬆手,讓我下馬去瞧瞧晁同窗。”兩人先後從鐵連錢上下來,李巖上前一把扶住晁衡,關切問道:“晁同窗,可曾受傷,要不要去尋醫問藥?”臉上出卑微的神,晁衡道:“李巖君的詩詞歌賦已名動長安,晁衡可否請教一二。”不能讓他説下去,我就是新鮮剛出籠的小籠包,咬一口就現(餡),我只與你談經説釋,詩詞不談,李巖客客氣氣拱手道:“晁同窗走路都手不釋卷,一定是學富五車,通五經,李巖後可向你討教經文麼?”這邊兩人還在謙虛客套,張若蘭在旁已經抿着嘴兒吃吃笑了起來,李巖瞪了她一眼,趕緊與晁衡道別。

牽着鐵連錢往國子監的馬廄走去,張若蘭像甩不掉的膏藥似的,跟了上來:“巖哥兒,前幾聽見父親拿着你的詩詞誦,尤其是那句: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姐姐好喜歡,以前你除了吹得一手好橫笛,可沒見有這才氣。”

“若蘭,我們以前胡鬧就算了,這人都是要長大的,你這樣子男女不拘,後怎麼嫁人?”李巖皺着眉頭道。

“姐姐一直都對你好,現在你成了才子,可不能不理人家,巖哥兒後科舉中第,前程似錦,到那時,姐姐就嫁給你好了。”渾帽下張若蘭一張俏臉兒五官鮮明,帶着股子英姿颯的中美。

説這話臉也不紅一下,李巖將馬系在拴馬樁上,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你不明白父親入獄,等待被放是個啥滋味,府裏的親人如鳥獸般散去,偌大一個府第冷冷清清,我再不好學上進能行麼?”張若蘭眼圈一紅,拉着李巖的手道:“巖哥兒,這段時間我去了平康里,到你府上幾次,你妹妹騰空都不知道你的行蹤…”

“這可是在太學,你倆卿卿我我,成何體統?”一夥權貴子弟策馬過來,為首的一名小胖子嚷道。

正是冤家路窄,這夥權貴子弟以王皇后的侄子王寶真為首,他父親是駙馬都尉王守一,母親是唐玄宗之妹靖陽公主。他家就是讓李巖父親下獄的罪魁禍首。身旁站着位瘦高個的少年是前中書令張嘉貞的孫子張機。

為了科舉‮試考‬,為了前程,我得忍,李巖低下頭快步離開了,身後傳來王寶真的叫囂聲:“一個犯官之子,還來上太學?若蘭,別搭理他,早晚是個放的命,病死途中,哈哈哈…”張若蘭只當作沒有聽見,與李巖並肩一起進了學堂,看得王寶真妒火中燒,張機眼中閃爍着毒蛇一般陰冷的光,在王寶真耳邊嘀咕了幾句。

學堂的窗外,幾株老槐樹藤纏繞,槐蔭滿庭,透出一種歲月滄桑的古意。

曲足書案,葦蓆鋪地,學堂內,太學生們席地而坐,一位面相清癯的助教正在為太學生們講授《詩經》的《論語。鄭風》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這段話講述的是什麼?王寶真來答一下。”王寶真將手支着頭,正側身呆望着張若蘭口水,一聽叫他,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口而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助教讚道:“不錯,不錯,用詩經中的句子來解釋,有這層意思。”王寶真擦了一下口水,得意洋洋地掃了一眼張若蘭,那目光好似在説,我也是有才的,張妹妹,你倒是瞧上我一眼啊。

這幾李巖的名頭傳得沸沸揚揚,助教納悶,以前他不過是個紈絝子弟,學業一般,難道李司業入了獄,立下讀書中舉的志向。

“李巖站起來,解釋一下。”助教點了名。

陽光透過槐蔭灑進學堂,落在白衣勝雪的李巖身上,洵洵然温潤如玉,他面帶微笑道:“這幾句講述的是情人之間的思念之情。但魏武曹的《短歌行》有這樣的句子,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沈至今…曹求賢若渴的心情跟對情人的思念之情一樣迫切。”舉一反三,還未等助教贊好,學堂裏已經響起張若蘭的掌聲,跟着是晁衡,接着是那幫慕胡女和王準他們那一夥。

果真是名動帝都的少年才子,助教雙眼放光,高聲讚道:“士別三,當刮目相看,你們瞧瞧李巖,回家這段時間,下了不少苦功夫讀書,聲名鵲起,老師提前祝賀你雁塔題名。”這次學堂裏的掌聲更密集,更響亮,暴風驟雨一般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道理李巖懂,趕緊謙虛着道:“老師錯讚了,我不過剛剛明白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道理,哪及得上各位同窗的學業,就如晁衡兄的學識,李巖就算跑死幾匹馬也追不上。”

“晁衡是本留學生,不遠萬里乘舟而來,肩負學習大唐,振興本的重任,他博學多才也是你們學習的榜樣。”助教讚道。

“晁同窗年紀太大了,我們更喜歡巖哥兒,他驚才豔豔人又生得清俊…”張若蘭高聲喊道,博得大夥兒一片贊同聲。

“李巖不過是犯官之子,哪有資格參加科舉‮試考‬?”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學堂裏響了起來,那是小胖子王寶真。

“你們信不信,他父親明天就會放嶺南。”瘦高個張機躲在角落裏,陽光也曬不到那兒,他仿似毒蛇在吐着蛇信。

大家正在读